31.海晏河清（二十九）
随着那人脚步声的渐近，王岳的脸色也愈加不好了，而许敏之却是出乎意料的恢复了一贯平静的模样。
输人不能输阵，更何况他还是个要脸的。
算不上大的地窖口这时正打开着，刺目的光线透了进来，让习惯了烛火光芒的两人突然有些喘不过气来。
一道玄色人影跳了下来，有些宽大的衣袖掠起一阵风，如蝴蝶振翅般优美。
即使是面前这两个怨恨到极点了的人的眼光，都没办法对她做出什么批评。
装逼成功落地完美的殷湛雅暗自给自己的动作打了个满分。
“两位，近来可好？”
王岳和许敏之注意到，随着殷湛雅下来之后，另一个身影也随即跳了下来，而且似乎还提着一些东西。
殷湛雅笑眯眯的问道，明摆了是想激怒看似淡定的两人。
“哼”
王岳直接冷哼一声表示不屑。许敏之却是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殷湛雅给身后拎了一大堆东西的凌曜一个眼神，凌曜立马就知趣的将盒子里的东西一样一样的摆了出来。
这下连许敏之都坐不住了。
原来那盒子里装的竟是一大桌丰盛的吃食。
从古至今，可是速来有上路饭一说的。
许王两人在这破地方过的其实还算不错，毕竟这两人官职在身，殷湛雅也不好随便对他们怎么样，这次能够将两人顺利关进来，一方面有殷景烁在她背后撑腰的功劳，但更大的原因，恐怕是这两人宁愿不要那治水修堤之功，也不想失败后卷入是非争端。
有了她在，哪怕是出现了最差的结果，他们俩也不会受何牵连。
王岳铁青着脸：“殷大人这是何意。”
“什么意思？”殷湛雅笑道“就是那个意思呗。”
许敏之此刻也撕了平日里和气的面皮，阴测测的冷笑道：“殷世子，谋杀朝廷命官，哪怕是三王爷在，也是保不了您的。”
“是吗”殷湛雅凉凉的看着他，语气依旧是她独有的漫不经心“我父王保不了我，难道二皇子和五皇子就保得住你们两个？”
此话一出，王许二人脸色接变。
殷湛雅满意的看着二人的脸色，点了点头。
“听说王大人之前参了本世子一本？”
“不……没有”王岳算是看清了现在是个什么情况，他和许敏之两人先前看来是真的小看这被他们两家主子纷纷忌惮的人了。
“是吗？”殷湛雅眨了眨眼，从衣袖里扔出了本再普通不过的折子，好奇道：“那王大人可否告知本世子，这……是何物？”
王岳这下是真的词穷了，这折子明明是递到了圣上面前的，怎么会到了这人的手上……
难道……
“别想了”殷湛雅面带讽刺“怪就怪在你太心急，吃相那么难看，我皇伯父又不是个傻子，连这点都看不出来。”
王岳擦了擦额头不停冒出的冷汗，心里盘算着如何抽身。
福至心灵的，他就想到了个绝妙的办法。
他扯了扯嘴角，试图勾出一个能令人信服的笑容。
“世子大人手下可缺人？”
殷湛雅一副有点兴趣的样子，让王岳心里有了点希望。
殷湛雅：“不缺”
王岳：“……”
王岳已经气的脸都白了，这个猖狂的小儿！
“哈哈哈”围观了一切的许敏之反而笑了，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原本担忧的神情也消失了。
他一派悠闲的席地而坐，举起筷子毫无畏惧的夹了一口菜，1似乎是挑衅一般猖狂。
“王岳，老匹夫，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你当谁都是你们家五皇子吗？”
“你！”
殷湛雅收了收扇子，挂在腰间，不嫌弃地上脏，同样坐了下来。
“许大人倒是心宽。”
许敏之眯着眼看她，也不回答，只是微笑着。
“怕是要让世子失望了”许敏之脸上挂着轻蔑的笑，“本官和那个蠢货可不一样。”
“这么有信心？”
殷湛雅拿起地上的酒杯和酒盏，神态自若的倒满，递到了许敏之的面前。
“怎么？”殷湛雅看他没有一点接过去的动静，笑道：“不敢？”
许敏之放下筷著，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殷世子不必吓唬在下。”
他和王岳不一样，王岳不过是五皇子的一条狗罢了，他殷哲成要他生，他就生，要他死，他也只能死。
而殷哲瑞与他，却是合作关系，他手上抓着的，可是殷哲瑞最大的把柄，一旦她死，殷哲瑞也免不了伤经动骨一番，那人怎么会舍得在这种关键时候自己出现丝毫的损失。
所以他有自信，哪怕是被贬谪流放，只要他能离开禹州，就一定还有翻盘的机会。
“许大人真是这么认为的？”殷湛雅含笑道。
许敏之也笑，不过他是在笑殷湛雅，到了现在这种局面还看不清形势想要诈他，真是可笑。
殷湛雅看出了他的言外之意，却也没有生气，而是转头轻喊了一句凌曜的名字。
许敏之和王岳这才真正注意到了这个一开始就和他们呆在同一空间的男人，不由得皱了皱眉，这人的存在感真的弱的有点诡异了。
凌曜闻言，从宽大的衣袖里拿出了两封盖着私章，还没有拆过的信，递到了殷湛雅的手上。
王岳眼尖的看见了信封上熟悉的印泥，一封是自己的，从盛京寄来，另一封，哪怕是不用脑子，也该知道是许敏之上头那位的。
都是八百里加急，都是崭新的未拆封。
“你们说，这两封信里会写些什么？”殷湛雅一手托着下巴，一手捏着两封信，就在两人面前不停的抖啊抖啊抖，看的王岳一阵火大。
他仗着自己有些功夫，趁殷湛雅不注意时，一把抢过了两封信。
抽出其中自己的，然后将另一封随手扔在了地上。
这信是真的，他可以确信，因为在信封上他找到了属于三皇子专有的，只有他们这些内部人才见过的记号。
但是……
这信是不是有些太过轻了？
许敏之毫不介意的捡起被染上脏东西的信封，掂了掂，然后有些狐疑的看着殷湛雅，殷湛雅同样回望他，摇着扇子道：“本世子还不屑于造这种假，大人尽管放心便是。”
许敏之压下了心头隐隐的不安，撕开信口，发现里面只有薄薄的一张纸，崭新的，没有一个字。
他冷笑着将纸团成一团，随手扔在了地上。
反观王岳，却是面色十分不好，捏着信封的手甚至在颤抖。
“王大人这是看见什么了？”
殷湛雅搭着凌曜的手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岳，语气是毫不作假的疑问。
仿佛他真的不知道这信里写着什么一般。
“不……不可能的……”
王岳没有听清殷湛雅到底在问些什么，她的脑子里只剩下了信中的内容。
“殷哲成……”王岳咬牙切齿道“你好样的。”
什么有朝一日，什么让他暂时离京，说了那么多，还不是要放弃他的意思。
“王大人小心着些。”
殷湛雅笑着看着跌坐在地上的王岳，状似好心般提醒到。
“毕竟您接下来要去的地方，每个好身体，可撑不到我五哥来救您呢。”
听了这话，王岳倒是没有立即反骂回去，而是呆呆的坐在那儿。
他这辈子……算是完了。
他不甘心呐，他的从龙之功，他的荣华富贵……王岳仰头，酸涩的泪水夺眶而出，沾湿了身前好大一片衣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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