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乱中取胜待时机

　　“耶律宗业，此人身份复杂，听说在皇城里很是嚣张，是个人见人怕的厉害人物，又是契丹北院宰相韩德让的养子，听说他每月初十便会过来挑几个战俘，到时我们见机行事，务必要混进耶律宗业的身边。”元俨压低了声音道。

　　“不过是个宰相养子……此人很重要吗？”沈雁南道。

　　“沈大哥，不是此人重要，是那个韩德让重要。”杨宗保毕竟在边关呆过，对于辽廷知道的比一般的人要多，立刻醒悟过来，见沈雁南疑惑不已，忙解说道，“别的事我不知，这韩德让我倒听人说起过。韩德让袓上也是个汉人，后来遇上战乱，被抓来契丹，因有些家传医术，得了当时皇后的赏识，韩家得以青云直上，一步登天。不仅脱了奴籍，又入了官场，后来更是襄助当今的契丹皇帝登上皇位。这些也就罢了，你可知契丹的萧太后毫不避嫌，每日里与他同吃同住，如寻常夫妇一般，那些大臣个个也都当做没看见，韩德让的权力也越来越大，太后后来更是公然下嫁于他，说是宰相，其实就是太上皇一样。”

　　沈雁南啧啧惊叹道：“一国太后竟然嫁给臣子，这古往今来也没有听说过啊！”

　　杨宗保道：“我们汉人自然觉得不可思议，不过契丹人本就不注重这个，譬如一女数嫁，儿子可以娶庶母，弟弟可以娶嫂子，实在是再正常不过。我小的时候听人讲这些时，也不可置信，后来看的多了，就习以为常了。”

　　沈雁南一时难以消化，只喃喃地道：“这样说来，这个韩德让实在是个厉害人物，怪不得，王……二弟的目标不是契丹皇帝，而是他。”

　　许久未出声的元俨点头道：“三弟说的没错，韩德让不仅把持朝政，连国内的军权也一人独揽，契丹的皇帝都唤他为圣父，可想而知是何等威风。”

　　沈雁南不解：“那契丹皇帝岂不是个傀儡，这心里能舒坦吗？”

　　杨宗保在一旁摇头道：“那能怎样，听说那皇帝都三十多了，却还未能亲政，整日里就是写写诗，弹弹琴，和我们大宋的书生也差不多。”

　　正说着，突见街角处几匹骏马驰骋过来，当头的那人一身红克丝龟文锦袍，头上戴一顶驼色撮晕皮帽，腰间配一把宝石弯刀，正是契丹一等贵族才能穿的服饰。元俨凝神望去，又见那人双眉相连，左脸颊上有一块刀疤，与自已当日在宫中看到的画像一致，当下对着雁南低语数句，雁南应了一声，匆匆下了楼。

　　奴隶集市的老板唤作乌达鲁，此时早已得了下人通报，亲自迎了出来。只因这耶律宗业出手阔绰，向来豪爽，每次总会挑了十个八个奴隶去，足足抵的上他寻常十来天的买卖。想到即将到手的银子，一双细长眼早笑的眯成了鏠。

　　耶律宗业近的前来，翻身下马，两眼也不看他，只伸手去扶另一匹马上的女子。那女子通身孔雀似的七彩霞衣，头上戴着一顶缀满宝石的小帽，一张脸明艳艳的，像天上的太阳，晃的乌达鲁睁不开眼，一时看的有些呆了。

　　那女子见个满身横肉的粗鄙男人盯着自已，捂了捂口鼻，有些不耐烦的道：“宗业哥哥，你说的就是这里，看样子也没有什么好玩的。你快点挑吧，我就不进去了。”耶律宗业见她有些不悦，也不勉强，笑道：”燕哥儿，我早就说了汉城这边和皇城里没法比，你非得跟了过来……里面也确实没什么好看的，你且在此等着，我去去就来。”

　　回过神的乌达鲁低着头谄媚的道：“大人，您有些日子没来了，快请跟小的去看一看。这次，可有几个真心不错的……”边说边引了耶律宗业进了帐内。

　　同样的货物尚且因品相等原因分了个三六九等，关在这帐内的奴隶自然也不能幸免，体格健壮的关作一堆，瘦弱面黄的关作一堆，这些因各种情形沦落到此的人，原本都安静的或站或坐在墙角，见了人进来，不免用戒备的眼神看去。

　　乌达鲁站在铁栏前对着里面的人道：“今日耶律大老爷亲自过来，你们可是有福了，耶律大老爷是我们辽国的三皇子，韩大人的养子，是顶顶尊贵的人物，你们若是被看上了，自然是飞黄腾达，保不准将来我都要羡慕你们呢……”

　　一个早就闻听了耶律宗业恶名的人向乌达鲁“啐”了一口道：“放你娘的狗屁，谁不知道耶律宗业是个杀人不见血的大魔头，若跟了他去，三五日便没了性命，你当我们是傻子。”一些新来的原本还以为真是个达官贵族，正想着跟着能过些酒肉日子，听了这话，才晓得面前站着的这人如此凶悍，皆吓了一跳，一个个都缩到角落里蹲着。

　　乌达鲁被人抢白一番，一张脸早已气的通红，耶律宗业双眼阴深深的盯着那个说话的男子道：”你叫什么名字？”

　　那男子一身肌肉，看着比常人还要壮上两倍，身上的铁链也比一般人锁的多，男子见耶律宗业问话，也不退缩，昂首道：“老子唤作讹里木。”

　　耶律宗业眯着眼道：“你既然已得知本大王的英明，若不让你生受个几日，还不知本王的厉害。本王生平最讨厌的就是像你这般多话的人，多话的人通常都没有什么好下场……”他一双冷眼扫向一旁的乌达鲁，指着一个笼子道：“这笼里关了多少个人？”

　　这笼里关的正是些身强体壮之人，乌达鲁战战兢兢地道：“一共二十个人。”

　　耶律宗业从怀里掏出一绽黄金丢到他手上道：“这里是五十两黄金，我在外面等着，你带人出来。”说完，冷冷一笑，看了笼里的人一眼，扬长而去。

　　乌达鲁接了黄金，当下喜不自胜，忙挥手唤了几个护卫过来，将笼子打开，将人一个个从牢里拽了出来，这群人虽则健壮，却因手脚被寒铁锁住，丝毫不得力，只能任由人将自已推了出去。

　　许是好几日未见阳光，帐外明晃晃的太阳刺的众人都抬了手遮挡眼睛。因铁链相连，这一番动作下，有几个人便被牵扯的一个踉跄，扑倒在地，还未支起身来，一道高高扬起的鞭子便迎面劈下，瞬间几人身上便带了血痕。

　　“给我老实点，本大王的鞭子可不是吃素的。”耶律宗业坐在马上冷冷俯视着地上的人道。

　　一旁唤作“燕哥儿”的女子皱了一下眉道：“哥哥，你下手也太重了……他们虽然是奴隶，却也并非牲畜，若是父亲知道了，他会不高兴的。”

　　耶律宗业冷哼了一声道：“他早就不把我当他的儿子了，我又何必怕他。哼，既然谁都不管我，那我做什么谁也管不着。”不知这话触动了他的哪一个神经，原本已收住的鞭子又没头没脑的朝地下的人群里发狠的劈下，地下的人避无可避，有些胆子小一些的，早已惨呼出声。

　　奴隶集市本就有些狭小，四周都挤满了人，此时这边一点波动，早引的人群引颈相望，悉数围了过来，不一会就将集市挤的水泄不通。突然不知是谁在背后推了一把，前面的人支撑不住，齐齐向前倒去，一时引的人群大乱。

　　讹里木并二十个奴隶一下子被扑倒的人群压在下面，若不是身体强壮，只怕就要当场丧命。正推阻间，突然听的刀剑相错，手上脚上的铁链不知怎的突然全都断掉，几人面面相觑，不知出了何事，讹里木看了一眼不远处被人群推的手足无措的耶律宗业一眼，突然下定了决心，低声说道：“弟兄们，天不亡我等，如今时机正好，我宁愿和耶律宗业决一死战，也不愿死在他的手上，咱们拼一拼，说不定还有个活路……你们若是愿意的，只管和我杀了上去，若是不愿的，我讹里木决不阻拦。”众人心知跟着耶律宗业这个大魔王终究难免一死，如今上天掉了这样好的一个机会，若不拼一拼，实在是负了老天的一番好意，当下磨拳擦掌，齐声道：“我们都听你的！”

　　讹里木趁着大乱，冲进营帐里夺了一把铁刀，将笼子上的锁链全数劈开。乌达鲁带了人过来阻拦，被讹里木一刀砍翻在地，笼子里的人全部都跑了出来，将铁栏杆拆了，当作武器，一起朝帐外涌去。

　　耶律宗业想不到今日竟然会碰上这样的场景，虽则平日里众人都唤他是个大魔王，但真的让他对付眼前的这数十个奴隶，仍一阵阵胆寒，况且今日带的护卫又不多，若能的拼起来，只怕难以逃脱。虽如此，面上仍做出凶神恶煞的样子喝道：“都不想活了吗，想造反！也不问问我是谁，本大王今日让你们全都死无葬身之地！”一边说一边喝令随身的侍卫上前，自已抽出刀护在早已吓的脸色苍白的燕哥儿面前。

　　双方都对峙着，谁也不敢先出第一刀，讹里木心里却想到，若是拖延下去，等到官兵过来，他们绝无任何生机，倒还如速战速决，才有时间逃跑……想到这里，再不迟疑，挥了刀向侍卫砍去，那侍卫一个不敌，被他砍下马来，众人见讹里木如此神勇，一时都勇气倍增，叫嚷着一起冲了上去，瞬间又打死了几个侍卫。

　　耶律宗业眼见不敌，忙掉转马头，带了燕哥儿向集市外驰去，讹里木杀的性起，哪里肯放过他，挥了刀便快步跟上。谁也想不到，他以一人之身跑的比马儿还要快，没多久便已跑到耶律宗业面前，挥刀劈向疾行的骏马，马双腿被齐齐斩断，惨嘶一声，向一边倒去。耶律宗业翻倒在地，讹里木又当头一刀，耶律宗业借着残余的力气避开，又抽了刀去抵挡，两下里几个回合，竟被讹里木连砍数刀，眼看便要不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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