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沈柚还想为自己的约会争取一把。然而不等他开口，路年便推着他朝食堂的方向走去。
学体育和学艺术的区别，在此刻一下对比出来。沈柚脚下使力，尽量保持自己跟地粘在一起，背后的推力却持续敦促着沈柚前行，停都停不下来。
有点肌肉真是了不起。
“走走走！”路年回头看了眼贺星延，“同学，你也跟上啊。”
闻言，沈柚探着脖子，见贺星延确实跟上来后，才安心松了口气。
三人到食堂时，热腾腾的饭菜已被众人搜刮一空，仅剩点残羹烂叶在盘子里，看了就没胃口。
看到这副场景，路年肩膀耷拉下来，1米85的人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我还以为能吃到。”
作为比两人多逛一年校园的学长，沈柚挣脱路年的推搡，朝电梯口走去，示意两人跟上，“楼上有。”
他贴心的将手放在电梯门缝处，等贺星延进来后，才收回手。
叮。
电梯到达五层，门开的一瞬间，热腾腾的火锅香迎面。
或许是过了饭点的缘故，这层只有零星几人。靠窗坐下，火锅店老板主动过来询问汤底，他们主打的是那种一人食小锅，所以每个人都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底料。
路年回答的爽快，“牛油麻辣。老板，麻烦多放点辣椒！”
贺星延翻了下菜单，揪过纸巾擦手，“红汤中辣。”
记录下两人的要求，老板看向沈柚，“同学你呢？”
跟在两人后面回答，沈柚将嘴边菌菇汤三个字咽回去，男人的一些没用好胜心在此刻达到巅峰。他闭眼，硬着头皮回答：“微辣。”
不就是辣椒吗，他豁出去了。
勾选完菜品，不远处的肉类切割机开始工作。趁菜还没来，路年侧头看向自己左侧的沈柚，“学长是什么专业的？”
沈柚：“动画。”
路年哇了声，忍不住夸赞：“那好厉害，我至今绘画能力都只停留在幼儿园，就会画画红太阳和尖顶房子。”
一想到自己要跟辣锅做抗争，沈柚回答的心不在焉，“你只是没经过系统训练，掌握技巧，绘画能力就会在短期内提升。”
蓦地，他扭头看向另一边的贺星延，态度大改：“仙、贺同学是哪个学院的？”
贺星延将擦干净的筷子放下，吐出三个字：“计算机。”他话音刚落，瞬间惹来同桌其他两人的钦佩和羡慕。
要知道辰沽大学的计算机专业在全国都是数一数二的，王牌专业的竞争与普通专业不同，简直就是挑选出来的人中龙凤再度pk，卷的惊人。
沈柚眼里温度更暖，莫名有种自豪，不愧是他喜欢的仙女，漂亮懂礼貌学习成绩又好，简直完美。
三人谈话间，菜品一一端上来。
沈柚从兜里取出一个黑头绳，放到贺星延面前。这是他从见到仙女那天，就跑去超市买来的，为的就是有一天跟对方吃饭，能让仙女用来扎头发。
沈柚心中默念宋南韵教自己的话，做体贴温柔的成熟学长。暗示下，他表情趋于平和，略微端着道：“扎起来方便吃饭。”
贺星延料是也没想到沈柚还有这玩意儿。为了不暴露自己，他顶了一路厚重乱糟糟的假发，这头红毛的质量比江烁给他的那个差了不少，扎的脖颈处难受，还闷得慌。
“谢谢。”他拿起头绳胡乱在发尾绕了两圈，也不敢太用力，生怕把假发扯歪。头发扎起，顷刻间，空调生产的凉意朝脖颈袭来，内心的躁郁也随之得到缓解。
见仙女眉间的郁气消散，沈柚特别有成就感，“不客气。”
这份喜悦在老板端上来火锅时，被动熄灭。小锅内，红色汤底冒着咕噜噜的辣泡，刺激性气味格外呛鼻。
路年尝了口，朝老板竖起大拇指，“倍儿爽，老板，你家味很正！”
贺星延没说话，但瞧着对方停不下来的嘴，也是满意的。
见两人吃的欢，沈柚沉默了瞬，他神情悲愤，整个人如同赴死的勇士，将裹着辣油的羊肉从锅内捞出，屏住呼吸，放进嘴里。舌头瞬间麻痹，辣意上脑，他没忍住咳了一声。
两人注意力被吸引过来。
沈柚继续嘴硬道：“咳咳，呛住了。这羊肉还挺拉嗓子。”
扫过沈柚辣的泛红的眼眶，贺星延眼眸微闪，心中叹口气，放下筷子起身。
沈柚几乎没怎么吃过辣椒，突然尝试正宗川辣火锅，整个人辣的都有些懵。在看到贺星延起身后，他下意识跟着起来。
路年满脸疑惑：“哎，你俩去哪儿啊？”饭才吃一半，怎么人就走了。
察觉到身后的小尾巴，贺星延扭头，忍不住再次叹气。他撩开额前有些碎长的红发刘海，“吃的有点咸，我去买瓶喝的。”
对上那双辣的泪汪汪的褐色眸子，他话语软化，“你们喝什么？”
沈柚没别的要求，“矿泉水就行。”
“同上。”
付完款，贺星延将常温的那瓶水递给沈柚。
手里捧着仙女买的水，沈柚有点受宠若惊，两块的农夫山泉在他心里价值瞬间翻了好多倍。
他有点舍不得喝。
这个念头在下一口入嘴的羊肉下彻底打消。一下灌了半瓶，沈柚才觉得自己舌头能屡直说话。
路年左手掏出手机，“给个码，我扫你转钱。”
听到这句话，沈柚不禁感慨，路年终于干了件好事。但看到贺星延打开的是收款码后，心上一凉。
仙女戒心怎么这么重。
路年多看了几眼贺星延，似乎也觉得他奇怪，但也没说什么，利索的转了钱。
轮到自己，沈柚还是有点不甘心。
辣意久久不散，他脑子一热，“不然我们加个vx吧。”说完，他眨眨眼，手指紧张的发凉，继续胡扯道：“你以后有什么不懂的题，我还能帮你。”
他会个屁。
贺星延不懂的知识，他肯定也不会。
但话都放出来了，沈柚强装淡定。
贺星延指尖停留在屏幕，或许是被沈柚说动，主动点开扫一扫。
叮的一声，沈柚屏幕跳转出贺星延的微信界面，他有些懵的点击【添加到通讯录】。
下一秒，屏幕跳转到两人的聊天界面，上方显示着官方提醒：你已添加了h，现在可以开始聊天了。
沈柚还是有些不敢置信，就这么加上了？他低头看着对方的微信，反复确认了好几次。
仙女的头像是张纯白色图片，干干净净的。微信名也是就一个姓氏的开头字母h，特简约。
沈柚视线落在右面，他的头像是自己绘制的卡通彩色柚子。两个头像放在一起对比，他看起来不太成熟，也不搭。
将换头像提上日程，沈柚偷偷看了眼低头吃饭的贺星延。思考许久，他在备注里敲出几个字。
【酷毙火辣的清冷仙女（桃心）。】
像是怕别人看到，他点击完成后连忙锁住手机。心里却甜滋滋的。
……
虽然路年说他请客，但身为在场唯一一位前辈，沈柚还是自掏腰包买了单。
走出辣味呛鼻的食堂，路年弯腰，侧着身子询问：“学长等会儿去干什么？”大有只要沈柚说没事，他还能拉着对方再去续个摊的意思。
沈柚张张嘴。
“两点各学院还开班会，”红发刘海半遮住贺星延的眉眼，显得他愈发冷淡，难以靠近。他掀起眼皮，瞳仁很黑：“同学，再不走你又要迟到了。”
毕竟体育系在离他们相反的方向。
路年看向贺星延，两人视线一触即离。他歪头打量着沈柚，见对方没有反驳的意思，唇角笑意不变，“那剩下的话题我们手机聊，学长拜拜。”
见对方身影确实走远，贺星延开口：“我们也走吧。”
沈柚一时没反应过来，“去哪？”
贺星延侧首，提醒对方：“我的手绳。”他眯起眼，尾音上扬，带点饱腹后的慵懒，“难不成学长打算不给我了？”
听着那声学长，沈柚只觉浑身酥/麻，有点飘飘然。别说手绳，要天上的星星学长都给你。
沈柚所在的公寓离这里很近，步行几分钟就到。两人穿过林荫小道，踩在石子路上，微风拂过，贺星延身上浅浅冷香飘到沈柚鼻间，檀香中似有若无的又带点柑橘味，清冷却不失一点甜，洗净沈柚被辣火锅摧残的鼻腔。
沈柚不着痕迹的往少女那边贴了一点，又保持着该有的距离。
树枝摇曳，沈柚恨不得自己公寓建在大西洋，这样他就能和仙女多走几步。
随后他像是想到什么，“说起来我之前将手绳的消息发到表白墙上，有人来加我，说自己是手绳的失主。”沈柚慢吞吞的讲着，仔细观察贺星延的反应，“我怕是骗子，就没答应。”
贺星延立马联想到昨日江烁来宿舍找他的事情，心下了然，“我跟他提过丢手绳的事情。”
丢了东西第一时间就跟对方讲，两人关系看起来真的很好。
沈柚张张嘴，想进一步问他们的关系，可他只是个普通的学长。
最后，沈柚只“哦”了声。
接下来，两人无言。
走回宿舍，沈柚将桌上的手绳拿起，出来交还给对方。
将手绳扣环扣紧，贺星延再次道谢。
往回走的路上，即便不扭头，他也能感受到背后金发少年的视线。
沈柚感觉自己像是很努力的吹起扁气球，好不容易吹起来点，翻了个面，才发现气球漏了洞，怎么吹都是无用功。
远处，贺星延脚步微顿。
他侧身往回翻了几步，迎着光，那头酒红长发在风中飘逸，暑气将他的嗓音烤热，“下次一起吃个饭吧学长，就当是我的谢意，地方你选。”
沈柚愣怔在原地，夹杂着柑橘香的风将少女的话语传到他耳边，“就我们两个。”
贺星延走回公寓，就发现江烁站在他们宿舍门口，双手抱胸，脸上写满坦白从宽抗拒从严几个大字。
贺星延没理他，将手上的红毛塞到对方手里后，推开宿舍门。
江烁一秒破功，“贺哥，你什么时候认识的帅哥学长啊？”
宿舍内静悄悄的，舍友们都在午睡。
贺星延睨了眼江烁，对方立马闭嘴。他轻声清脚的跟在贺星延身后，搬过旁边的凳子坐下，随后小声的又问了一遍。
贺星延喝了口可乐，抬眉，“想知道？”
江烁疯狂点头。
贺星延一手撑着后脑勺，朝江烁伸出手，语气闲散，“信息费200。”
江烁：“……”
我踏马真没见过你这样的兄弟。
江烁试图搞价，“一百行不行。”
闻言，贺星延嘴角扯了抹弧度，形状姣好的桃花眼掀起，略带嘲讽意味。好似在说，人穷事多，没钱滚蛋。
见对方态度坚决，江烁心疼的给他转了200过去，竖起耳朵听对方讲这个价格昂贵的故事。
贺星延三言两语讲完前因后果，江烁忍不住咂嘴。他之前听舍友聊过，开学那天有个富二代特高调的开辆限量布加迪跑车，载着女朋友来上学。
没想到故事女主竟在他身边。
江烁忍不住鼓掌，“限量布加迪为你开路，贺哥，你简直是辰沽大一最拉风的崽。”他不禁咋舌，“你这也太欧洲人了。”
自他认识贺星延起，就没见过对方做非酋，半小时都没。打游戏，玩牌，他每回都能赢，随口蒙的题必考，胜利女神光环拉满。
“你嫉妒？”
贺星延懒散的将可乐空瓶扔进对方脚底的垃圾桶，完美空心球落地。
他想了想，“也是。当时要换作你打牌输了，穿女装来学校，人家真不一定载你。”
见贺星延提起打牌的事，江烁心虚的移开视线，也没在意对方的损话。他转移话题，“不过人家这么上心，还想约你吃饭，明显是跟你女装看对眼了。”
江烁眼睛提溜转，“无以为报，要学会舍身奉献啊，贺哥。”
贺星延踹了他一脚，“练你的美人鱼节目去。”他脑海里闪过沈柚那双琥珀瞳仁，澄澈清亮，盯着自己的时候更是放着光。
他垂下眼，视线落在腕处的白金手绳上，思绪发散。下回吃饭的时候跟对方解释清楚好了。
另一边，得到仙女的主动邀请，沈柚整个人都是懵着的状态。下午给新生们开班会都晕晕的，直到回了宿舍，也没缓过来。
心中的喜悦无法疏散，憋得沈柚在宿舍绕圈。他迫不及待的将这个消息分享给别人。
他打开手机，找到置顶的头像，邀请对方视频通话。
两声短暂的振动，视频接通。
沈柚看着屏幕里一头白发却打扮潮流的爷爷，忍不住笑：“您这是要去参加比赛吗？”
沈竹生一脸炫耀，“市里太极选拔赛，不过不是参赛，你爷爷可是被邀过去当嘉宾。”
沈柚跟着吹捧了几句，来到他打这通电话的真实目的。他组织着语言：“爷爷，我喜欢上一个女孩。”
“喜欢就追，介有嘛。”说完，沈竹生才反应过来，他乖孙刚刚说得是女孩？
沈柚父亲去世的早，母亲又跟着一起去了，全靠他和老伴儿将小娃娃拉扯大。或许是受家人的影响，也或者是本身的性格，沈柚从青春期开始就表现出喜欢男性，后来更是和他俩出了柜。
他奶奶一开始还有点难以接受，以为沈柚只是青春期叛逆，后来发现对方是真的喜欢同性，也没再说什么。只要沈柚开心就好。
视频里，沈竹生像是被这个消息惊到，墨镜从鼻梁滑下，露出那双瞪圆的小眼睛，“呦呦，你看上哪个闺女？”
呦呦是沈柚的小名，只有爷爷奶奶会这么叫。因为他小时候长得跟洋娃娃一样精致，而且听起来比柚子更亲切，两位老人便一直叫了好多年。
“是我们学校大一的新生，叫贺心研。”说到最后，沈柚语速很慢，字正腔圆的念出对方的名字。
沈竹生八卦道：“搞上啦？”
“八字没一撇呢。”沈柚将视频小窗，忍不住再次打开和仙女的聊天框，蠢蠢欲动。
等等……
沈柚脑海里闪过什么，回忆起来个正经事。貌似《心跳砰砰学院》里的女主也是计算机学院的，姓贺。
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沈柚沉思片刻，手指快速在屏幕上打字，开始无中生友。
pomelo：【哈喽！】
pomelo：【我朋友对你们学院的一个女孩一见钟情，那女孩也姓贺，他问的我都烦了，能帮我打听打听吗？】
发完消息，沈柚开始忐忑的等待回复。
没过几秒。
酷毙火辣的清冷仙女（桃心）：【？】
酷毙火辣的清冷仙女（桃心）：【我们学院这届只有我一个人姓贺。】
因为学号和宿舍都是按姓氏顺序排列，所以贺星延记得格外清楚。言外之意，你朋友是不是被骗了？
沈柚视线落在仙女发来的消息上，打击不亚于听说明天要交20个作业。
pomelo：【哈哈，那可能人家逗他呢。】
pomelo：【时间不早了，你早点睡。】
看着对方发过来“好”字，沈柚放下手机，猛地将头贴在墙上。刺骨的凉意渗进肌肤表层，都没能浇灭他心中的躁意。
沈柚理了下思路，他喜欢的仙女就是《心跳砰砰学院》中，和三位校园王子有情感纠葛的女主，贺心妍。
而他这个大笨蛋，亲自牵线搭桥，促成了校园三号王子和女主的第一次见面。
啊啊啊救命，这么重要的事情他怎么现在才想起来！
视频没有挂断。
沈竹生剪完杂枝，抬头就看到沈柚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样，作面壁状，指间还夹着个大白兔奶糖。
他不理解，“刚不还挺开心，这是怎么了？”
想到三位情敌，沈柚愁的嘬了口手里的大白兔奶糖，“生活总是充满不确定，有时候一抬眼，就发现带了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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