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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八章 魂息


  四十八章魂息

  寂寂的深夜,顾子安凝视着枕边熟睡的女人久久不能入睡,她的睫毛极长,老人们都说眼睫毛长的女人性子清高冷漠,可是,芳若却并不是这样。

  她很好,总是不言不语地帮助别人做一些事情,事后却又不留下姓名,以前在行苑住的时候,他每次练完剑坐在石凳上休息,石几上总会摆放着一块叠得整整齐齐的帕子,他拿过来擦掉脸上的汗渍随手扔至一旁,第二天,那块帕子会带着皂角的清香干干净净地躺在原处。

  还有他换下来的靴子,溅满泥点子的鞋面总会被洗的乌黑油亮,知道他运动量大爱出汗,她还贴心地在他的鞋子里衬了一块透气的棉布。

  开始他还以为这一切都是周妈做的,还笑着夸奖周妈体贴,揄瑜周妈要讨她这样的妇人当老婆,直到周妈告诉他,这些都是芳若的功劳,他才意识到这个新来的女孩儿虽然不爱说话,心地却是极善良的。

  “阿顾”。

  身边的人整个身子忽然颤抖起来,他连忙从后面拥住她,轻声安慰道:“乖,莫怕,没事。”

  怀中的人渐渐安静下来,他舒了一口气,刚刚她叫的是阿顾还是阿木?好像是阿木,这个名字她在睡梦中都叫了很多遍了,他想起和她在客栈居住时,自己曾经以郎中的名字送她一只猫咪,有次他听见她叫它阿木,便随口问她是否给猫咪起了名字,她怔了半晌,漆黑的瞳仁里似有水光闪过,她笑道:“只是一只猫儿而已,哪用得着起名字。”

  中秋节那天,她精心打扮了一番,又特地起了个大早备了一盅红豆粥,他戏笑着问她:“打扮得这么漂亮,你是不是要背着我和别的男人私奔?”

  “就算和别的男人私奔,我也要带你一起啊,亲爱的二师兄,你不仅要作我的眼睛,替我把关看看那男子长得好看不好看,还要做我的脚夫,万一那男子是个丑八怪,你要背着我赶快逃跑!”

  “你的意思是要个容貌俊俏的小白脸?”他故意绷起了脸。

  “有你这个绝世的小白脸陪着我,我还要其它的小白脸作甚?难道要留着他们为你提鞋子?”芳若笑呵呵地环住他的臂弯,像一只快乐的鸽子。

  “这句话还中听些,不过,你怎么称呼我为二师兄?不知这所谓的二师兄出自何处?”

  “嗯,吴承恩老先生的大作《西游记》你肯定读过吧?”

  “读过,那芳若的意思是把我比成了猪八戒?”

  “孺子可教。”她表情夸张地点了点头。

  “可书上记载那猪八戒,‘卷脏莲蓬吊搭嘴,耳如蒲扇显金睛。獠牙锋利如钢锉,长嘴张开似火盆,’你用他来形容我,不妥吧?”

  “怎么不妥?小猪喜欢用鼻子拱地,你喜欢用鼻子拱人。”芳若的脸忽然红了。

  “哦,你是在影射我,我的确喜欢把鼻翼放在你脸上蹭来蹭去,不过,我在此声明,那个动作不是拱,而是亲!”说完,他用力将她曳入怀中,将下巴抵在她的头顶上抿来抿去。

  “我不仅会用鼻翼,还会用下巴,忘了告诉你,这是猫咪之间表达亲密的一种方式,我觉得很温馨,所以用在你身上。”

  “我又不是猫咪。”她苦着脸无力地反驳。

  他的眉目深沉:“嗯,你不是猫咪,是孕育着猫咪的母猫。”

  “你……”她气急,抬手想打他,他趁机抓住她的手指放在唇上亲吻,眼神里流露出的柔情恨不得立刻将她熔化,与此而时,他的嘴角上扬弯起好看的弧线。

  “芳若,”他轻轻地唤她一声。

  “嗯?”她抬头,星子般明亮的眸子恰对上他美丽的眼睛。

  “好像有一个成语可以形容我们这种状态,叫什么来着?”

  “耳鬃厮磨”她不假思索地脱口而出,他不说话,嘴角兀自噙笑凝视着她,满脸甜蜜又心满意足的神情。

  “好哇,你调戏我。”她才反应过来,抬腿给他的膝盖一记,红着脸低头转身溜掉,不顾他在后面瞎嚷嚷。

  “喂,你害什么羞呀,别跑,小心摔倒,等等我……”

  他急急地跟在后面追她,心底却欢快地似开出了花,他边追边暗自嘀咕,是不是每个女人在成为人妻之后都会变成河东狮?

  ……

  他觉得时光有时太短有时太长,她因生产疼得哭泣时他感觉那半柱香的功夫太过煎熬,仿佛耗尽了他的半生和全部的勇气,他甚至都不敢回想那个场面。

  然而和她在一起生活,时光却转瞬而逝,短得甚至都来不及和她告别。

  那一日,大夫例行为她和孩儿进行检查,他站在门外焦急地等待,生怕她和孩儿会有半点不适,大夫走后,她高兴地夺门而出一把抱住他。

  “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大夫说只要我在月子里调养得好,眼睛复明的希望极大。”

  “是么?太好了。”他高兴地将她横抱起在原地打了个转。

  “快把我放下,我要回到床上好好休养。”她开心地抱着他的头一下接一下的亲吻,他将她放到床上,静静地站在边上看她。

  “你好像并不高兴?”她诧异地盯着他,眼睛虽然看不到,却似乎能感受到他欢乐的神情中略有几分茫然,他缓缓地攒出一个清浅的笑,望向她说:“没有,我是为你高兴。”

  那一刻,他知道,那个秘室终究是隐瞒不住的,他快要失去她了,思考了许久,

  他决定在孩子满月前将真相告诉她,他想以顾子安的身份长长久久地陪在她身边。

  刚踏入房间,她便欣喜地冲他嚷嚷:“公子,孩子刚刚竟然笑出了声,他还这么小就如此聪慧,果然是像你多一点。”

  他望着襁褓中那个白白胖胖的婴儿,心地柔软地仿佛能捏出水来。

  “芳若,其实……”

  “公子,等我眼睛好了之后,你带着我和孩儿去给子安上坟吧,他英年早逝都没有自己的子嗣,不如,让我们的孩儿认他作义父如何?这样等我们百年之后,我们的子孙可以去祭拜他,给他送些纸钱和吃食,怎样?”

  “嗯,你这个法子很好,我以为……你把他忘记了。”

  “不会的,你、子安还有周妈是我在这世上最亲的人,子安已经不在了,留下你与我相依为命,公子,我很庆幸,幸好你还在我身边,若当初出事的是你,恐怕我连活下去的勇气都没有……”

  即将脱口而出的话终被他咽了回去,如今离开的时机刚好,她有了自己的孩子,肯定不会因为自己的离开而想不开,他想悄无声息地离开,就是为了给她留有一个期待,她虽然会怨恨,可心中至少对公子还抱着希望。

  如此最好,总比她眼睁睁地识破自己的谎言好一些吧。

  芳若的眼睛果真如大夫所言般好转,起初只能感应到光线,慢慢地能看到物体的轮廓,是时候离开了,他将所有的钱财换成银票和珍奇却陈旧的艺术品,替她打点好所有的一切,然后在一个深夜离开了家。

  芳若,我顾子安能给你的只能是独自候在角落里的爱。

  他載着斗篷躲藏在巷口看她一手牵着清儿一手提着竹篮走在大街上,一个行人路过忽然撞翻了她的竹篮,里面的果子掉了一地,她怔了片刻蹲下身子缓缓地去拾地上的水果,许是身体有些不舒服吧,她竟捂着肚子在地上蹲了很久,尽管强打起了精神,颜色却苍白而颓败。

  他恨不得立刻跑到她面前,可终究是止住了脚步。

  他拦住某个妇人付给她一绽银子,请求她去帮助芳若拾捡东西,并把芳若送回家,他看到妇人帮助她时她的嘴角有清浅的梨涡出现,眉眼依如往昔般温润。

  她就是如此简单的女子,一件小事会让她高兴许久。

  以前同在行苑居住时,他有次偶然看到她袭着一身月白衣衫屈膝蹲在紫薇树下看蟋蟀,一只普通的蟋蟀而已,哪个年少的孩童儿没有见过耍过,她却是如此好奇,欣喜的如同第一次看到,仿佛拾荒的少年捡到了稀世珍宝。

  只见她拿着木棍好奇地一下接一下地拨弄着那只蟋蟀,大概没料到那小东西竟跳得那么高,她被它一跃三尺高吓到了,立刻从地上跳起来落荒而逃,见那小虫没追上来,估计它不会咬人,她转身又折了回去,猫着腰探出脚轻轻去碰触它,它一动她吓得往后退了退,自己竟咯咯地笑出了声,脸庞也因为兴奋变得通红。

  ……

  ……

  读完顾子安的故事,明小伍已经是泪流满面,姒希仁像看怪物似得瞪着他:“你哭什么?”

  他皱着眉头:“太可惜了,挺好的一对,你说顾子安为什么就不向芳若表白心迹呢?”

  她耸了耸肩:“我又不是顾子安,怎么知道!可能是不自信吧。”

  他抹了抹眼泪:“我以后要吸取他的教训,遇到喜欢的人一定要说出来,不说一点机会也没有,说了还有点希望。”

  她倒吸了口气:“别在这大发感慨了,你别忘了芳若还在地下博物馆里等着你拜堂呢。”

  他顿时目瞪口呆:“这上面的结尾顾子安说他最怀念的便是芳若袭着一身白衣,站在嫣红的紫薇树下的情景,仿佛是不染纤尘的仙子被粉色的云雾簇拥着,果然,岁月是把杀猪刀,昔日的白衣美人如今变成了吓死人不偿命的干尸老太婆。”

  姒希仁:“……”

  她僵立着身子随手推了身旁的明小伍,他正欲开口正瞅见干尸老太太轻飘飘地落在他身边,姒希仁赶紧走到她身旁替给她一叠文案:“我想你有必要看看这个。”

  她疑惑地接过来,朝着那苍劲有力的字迹看去,渐渐地,她的眼角变得通红,泪水湿润了眼眶,良久,她怔怔地自言自语道:“原来,他果真不是他。”

  姒希仁惊道:“你其实早就知道?”

  她空茫地点了点头,凄凉地笑道:“也许是我生性懦弱,不敢面对现实,所以才把子安当成桐的影子,其实,子安送我的那只猫咪是有名字的,它叫阿顾,而子安却一直以为它叫阿木。”

  明小伍若有所思地说道:“因为顾子安,所以你给它取名叫阿顾?”

  明小伍和姒希仁吃惊地看着她的容颜在呼吸之间凝成美丽的模样,她叹了一口气瞌上眼睛不再说话,纤长的睫毛上渐渐地沾了一层淡薄的水雾,许久,她用略带哽咽的声调缓慢地说道:“谢谢你们替我解开了这一切,时间过得太久了,以至于我都忘了他们曾经爱过我,是你们又让我想起了一切,所有的一切我都想起来了,子安他曾经来坟墓上吊唁过我……”

  轻盈的紫薇花瓣漫天而落,似下一场粉色的雪,芳若面带微笑,身体盈盈地飞向天空,化成绚烂细腻的花屑逐渐消失在他们眼前,只有那清凉的声音在空中回荡。

  “今夕何夕兮,

  桃枝旖旎,

  今日何日兮,

  兰草离离。

  佳人扬袖兮,

  云上泫雪初霁。

  狂风忽至兮,

  吹落霓裳,落英飘摇花满地。

  君子俟于城隅兮,

  暮色渐浓,皎皎伊人未见兮。

  烟雨霏霏,愁心千缕,

  捐躯赴难不言兮,

  夜露泠泠,秋月寒浅,

  万般衷肠兮剑代语。

  春颜易残,韶华即逝。

  白玉郎魂兮归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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