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观香的老太太
姒希仁抖了抖身子把老妪灵魂所化成的花瓣从头顶上抖落，花瓣落在地形成了几个汉字，她瞥了一眼，抬头看了看月亮，那月亮表面似蒙了一层透明的塑料袋，看起来模模糊糊。
“明天能可会下雨，你带伞了么？”她扭头问明小伍。
“没有，下就下吧，大不了挨淋。”
“我不是说这个，你最好准备一把黄伞，或一项黄色的帽子，明天可能用得上。”
“干什么用？”
“明天是十五。”
明小伍听了愣了愣，长这么大，他还第一次听说十五要准备黄帽子，不过他还是听从了姒希仁的建议从地摊上买了一顶黄不溜秋的要多难看有多难看的帽子，两人在公园里的长椅上凑合了一宿，第二天天未亮姒希仁就雇了一辆计程车带着明小伍向着某个村子出发了。
来到村头上，明小伍发现这个村子虽然很小，也就十来户人家，但是村口停放的高档汽车却有百十辆。
“你不是说带我来找‘侯风海图’的下落么？来这个村子干什么？”
“嗯，这个村里有个老婆婆道行很高，算卦算得很准，咱们找她问问线索。”
明小伍跟在姒希仁后面来到一座简陋的毛坯房面前，墙头斑驳陆离，泥土不时地从上面籁籁剥落，有一段已经严重地向里倾斜，这让他对房子的安全性很是担忧，万一墙头倒塌砸到人就麻烦了，他觉得有必要和房子的主人提一提这个问题，所有的安全隐患要把它扼杀在萌芽中，以免它变成猛兽咬人，从小老师就是这样告诫他的。
刚迈进门口，迎面走来一位二十来岁体形微胖的小伙子，他和蔼地冲姒希仁和明小伍摆了摆手：“一大清早奶奶就说今天会有一男一女贵客到访，特意让我在门口接着你们。”
明小伍上下打量着眼前这位年轻人，总觉得他眼熟，与此同时那位年轻人也上下打量着他。
“噢！你是明小伍！”那年轻人睁大了眼睛，惊喜地捶了他一拳，明小伍目不转睛地瞪着他，尴尬地笑笑，脑海中飞快地闪过儿时小伙伴们的面孔，可就是想不起眼前这个人究竟是谁。
“你忘啦？我是郭竞。”年轻人两腿迈开，手持成射箭的形状笑着向明小伍比划着。
噢，原来是郭竞，他的小学同学！明小伍想起来了，当年电视剧《射雕英雄传》正风靡，郭竞刚好和大侠郭靖重名，所以他和小伙伴们给同名的郭竞起了个外号叫‘弯弓射大雕的呆子’，十几年未见，没想到他都长这么胖了，郭竞这家伙再也不是当年那个孱弱的小瘦猴了。
“郭竞，真得是你呀，你小子发福了，我都不敢认你了。”明小伍高兴地上前迈了一步热情地抓住童年伙伴的手。
“嗯，这些年我是胖了不少，也黑了，不过你倒是没怎么变，还白白净净的，像个大姑娘。”郭竞笑嬉嬉地捏了他的脸蛋一下。
“去你的！不光人胖了，胆也肥了，敢吃你明哥的豆腐了！”
两人交谈了几分钟甚是开心，明小伍望着眼前性格开郎的郭竞不由地感慨万分，很多年前的一个夜晚，郭竞的父母因为煤气中毒双双去世，而当天晚上郭竞正是因为受了明小伍母亲的邀请，来家里给他补习功课恰赶上下雪在明小伍家里留宿了一夜，因而才躲过了一劫！
明小伍记得，当年郭家出事后，郭竞的精神好像出了点问题，他一昔之间就像变了一个人似得，整日地魂不守舍，除了在课堂上大喊大叫将女同学吓哭，还经常对着空气喃喃自语，因此被学校勒令退学。当时大家都以为他是被送到了精神病医院去治病，实际上不是，他是被乡下的姨奶奶收养了，而他的姨奶奶正是姒希仁口中的神婆。
郭竞将他们领进了屋子，给他们搬了两张板凳，前面还有十多个人排队等着老太太给观香，所谓的观香，就是神婆通过观察供奉给神仙香火的燃烧状态而接收到神仙的信息，从而再把这些信息传递给香客，明小伍静下心坐在一旁看着老太太操作。
屋子里烟雾缭绕，八仙桌子上供奉着一尊陶瓷制成的观音像，面孔慈善的观音像面前摆着茶水、鲜花水果等供品，还有一只小巧的铜鼎，铜鼎里面是满满的香灰，上面插着一束燃得正旺的香。
一个约摸三十来岁的中年妇女双手合掌，虔诚地跪在离八仙桌子一米远的蒲团上，而八仙桌子旁边坐着一个精神饱满的乌发老太太，老太太手持一叠黄裱，对着八仙桌供奉的观音像轻松地聊着天。
“这位香客叫马玉香，家是济南历城的，您给弟子看看她是为何而来啊。”老太太说完便站直身子朝香火望去，明小伍瞅见，那柱香突然向上窜起了一段火苗，慢慢地香上的火苗又变得小了起来，老太太坐到位子上对着跪在地上的妇女说道：“你是为你母亲来的，你母亲经常头疼，病症在左边。”
那地上的妇女听了老妇人的话连连点头，眼泪噼里啪啦地往下掉，老妇人接着说道：“你带着你母亲去当地的医院查过，却没查出什么病来，这是实症，你带着她去北京吧，只有一家肿瘤医院能看得了她这病，切除后两年之内别让她回娘家，菩萨说你母亲还有十年的寿命，但是你好像有个夭折的小舅，切记两年内坚绝别让你母亲去给她兄弟上坟。”
地上的女人听了激动地说道：“真是神了，我母亲下边确实有个弟弟，不过还没满五岁就得大脑炎死了，这件事我们那没几个人知道，我也是听我母亲睡觉时说梦话叫一个小孩儿的名字才问出来的，谢谢菩萨，谢谢婶儿！”
妇女起身从裤兜里掏出一百块钱放到八仙桌上，老太太从一沓儿零钱中抽出一张五十的和一张二十的纸币递给妇女，妇女连连摆手说不要了，老太太坚决不干，硬是将那两张人民币塞到妇女怀中。
“够菩萨的香火钱和俺一家人的生活费钱就行了，下一个。”
中年妇女离开后，一个西装革履的壮年男子跪在了蒲团上自报了姓名和住处，老太太又向着菩萨念叨：“这个香客叫赵立军，老家是山东枣庄马楼村的，现在在北京海淀住，您给弟子看看，这位香客上咱家来求嘛。”
老太太盯着铜鼎的香看了一会儿，朝着男子缓缓地说道：“你来是求子，不过得让你失望了，你老家住在村子最东边，东边有条通往洼地的道，那条路地势太低，洼地中间又有一大片坟地，每逢下雨就存水，你三十九岁前就是有两个闺女的命，除非路面和洼地不再存水，你四十一岁前还有可能添个丁。”
“我今年刚好四十，您的意思是我明年还有可能来个儿子？”那男子似乎听出了老太太的话外之音。
“前提是你家东边那路和洼地不再被淹。”老太太端起茶缸子抿了一口茶水。“这好说，我还有点家底，老家的百姓因为那一片洼地苦恼地很，下点雨就涝，回去我就找人去修路和填洼地，说来也渐愧，您说的这个事老家的村支书以前就找过我，当时我虽看起来风光，可实际上还有一屁股债所以没有管，不过今年我确实攒了点钱。”男人站起来拍了拍身上的灰尘，耐着心向老太太解释。
“这样做算是一份大功德，菩萨说你是个大善人，好人会有好报。”老太太说着将铜鼎中的香取下，重新换上一束新的点燃，男人将备好的三十元钱放到桌上，又提起搁在一旁的满满一篮子水果放在老太太脚下。
“这是给菩萨的供品，还请您收下。”老太太此次没有推辞，男人再次谢过老太太后离开了，后面又陆续不断地来了很多人，狭窄的屋子里坐满了各式各样的人，论到老太太为一位小伙子看香时，老太太在观完香火后竟将手中的黄裱扔到小伙子身上，劈头盖脸朝着他一顿臭骂。
“没有良心的畜生，你来这里做什么？”老太太将眼睛瞪得浑圆，胸口一上一伏，呼吸有些急促。
“我来是为我娘看病！”小伙子歪着头瞪了老太太一眼，不服气地反驳道。
“你娘根本就没有病，她一直把好吃的让给你所以才营养不良躺在炕上起不来！你个小畜生不出门想法挣钱，天天琢磨着抠你娘那点嫁妆！一个破银镯子和一副银耳环能值多少钱？”
许是被老太太说中了要害，小伙子的脸顿时变得红一阵儿白一阵的，刚才还一脸盛气凌人的他这会儿不好意思地低下了头，老老实实地听老人教训，老太太愈说愈气，索性拿起立在边上的扫帚朝着小伙子抽去，老人边抽边数落：“今天我就替你娘好好管教你，叫你不学好，叫你不学好！你对得起你娘么？她一个人将你拉扯大，二十多年了都没吃过一口肉，你还敢跟她动手？我打死你这个白眼狼！”
小伙子跪在地上也不躲，任由老人抽打着，最后竟跪在原地呜呜地掉起了眼泪，老太太气喘吁吁地停下来语重心长地说道：“现在知道难过了，早干嘛去了？滚吧，回家给你娘熬点鸡汤喝，再告诉她你找到了一个称心的工作，她的病不出一星期就能好！”
“真的？”小伙子抬起了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老太太，似乎想确认一下她此话的真实性。
“这事关键在你！就看你以后的表现了。”老太太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
“我娘好了之后我立马出去找工作！”小伙子忽然哭出了声，他痛哭流涕地向老太太保证。
“你就算说得天花乱坠也不管用，实际行动才作数！你再不上进，你娘这次就好不了了，菩萨不忍心看着你娘跟着你受罪，会接着她去享福，到时就剩下你孤家寡人一个，有你受得！”
“是，是，我记住了。”小伙子说完低着头从兜里掏出三张皱巴巴的拾块钱，乖乖地走到八仙桌面前放到桌子上，谁知老太太一把按住他的手，吓得他立刻吃惊地抬起了头。
“不要你的钱了，雇个车赶快回家，顺便拿着这五十给你娘买只乌鸡炖炖！”老太太从桌上抽出一张五十的人民币虎着往小伙子怀里塞，小伙子说什么也不要，老太太气坏了，一巴掌拍在他的头上：“把你娘饿坏了，岂不成了我的罪过？今天你因为上我这里来把老人舍在家里，万一老人有个三长两短，不但菩萨会怪罪我，我自己的良心也会过意不去，快点拿着钱走吧，我等着你三年后娶了媳妇带着一家人来还钱！”
听老太太如此一说，小伙子的眼里顿时又冒出了泪花，他咬咬牙接过钱向着老太太鞠了一躬转过身大步朝门外走去。
这一堂政治课将明小伍看得目瞪口呆，他心想这老太太也太厉害了吧？都快七十的人了，教训起人来活像个壮年妇女，一时他竟看直了眼，完全沉思在自己的思维中，竟忘记了自己来此地的目的，身旁的郭竞笑着推了他一把，才把他从遥想中拉了回来。
(https://www.biqudu.com/23_23308/1793919.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