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小作家 五
毕方就这样成功地唬住了当时在乐音镇压根不了解情况的我，在飘香厨房里又住上了好几天。在飘香厨房里，毕方可谓是好吃懒做毒舌嘴贱到了极点，终于把我那点热情好客耐心磨损了个干净，我毫不客气地下了逐客令。
“自食其力吧，姑娘。”
毕方啃干净排骨上的最后一点肉，擦了擦油腻腻的手指，“好，只是希望您能帮我最后一个忙。”
“什么忙？”
“假如我在这个镇子上混不下去了，还能到你这儿讨口饭吃吗？”
我毫不犹豫，“可以。”
毕方乌溜溜的眼珠子一转，“无凭无据，您到时候可能会耍赖。”
“我貔貅从不耍赖。”
“我不是说你耍赖，只是将来的事情谁也不敢保证，你我到人类世界来，也不是以前就能预料到的。”
毕方这个例子虽然有点儿偏离主题，还是能被我体悟到中心思想，我点点头，“你要什么凭证？”
“我也不会白吃白喝你的，你给我办张会员卡，每顿饭给我打个三折，你也亏不了几个钱。”
我是既不懂会员卡是什么，也不明白三折是个什么，但是看着毕方机灵的样子，又不想做出一幅蠢样子，装作了然地颔首，“可以，具体怎么做，还是要由你来。”
毕方笑得眯起眼睛，“好。”
我不明白鸟为什么会有那样神色，那明明是童话故事里狐狸骗乌鸦的肉的时候的表情。后来我把这一切都归功于当初缺心眼的孵化者，和一个腹黑的蛇妖师父。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神兽的道德素质教育，要从小做起。
后来，因为毕方的好吃懒做，在乐音镇找不到能够糊口饭吃的工作，不得已又回到了飘香厨房投奔我。我私心念在当年的孵化情分，给她安排了打杂工作，包吃包住，会员卡也就自然用不到了。
然而眼下毕方竟然因为一时的同情，把那么一张能让我持续亏钱的会员卡送给了男青年，我的内心很惆怅。
毕方拍拍我的肩膀，“想开一点，看他那身子板，也吃不亏你多少钱的。”
我面无表情地看她一眼，闷声回了自己的房间，毕方踟蹰片刻，还是没有跟来，任由我回房间了。
原本打算是午睡，然而却被毕方这么一出弄得精神十足，心里两个小人正吵得不可开交。
正义貔貅：“这是好事，你养了三年的鸟终于知道与人为善助人为乐了。”
现实貔貅：“摆明了是傻鸟胳膊肘往外拐，有这么坑自己的救命恩人的吗？”
正义貔貅：“既然当初那张会员卡是送给毕方的，之后她想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无伤大雅，还是洗洗睡吧。”
现实貔貅：“话是这么说，可是就算她有自由支配的权力，可是她也该考虑到那张会员卡的价值不仅仅是在于飘香厨房的打折啊，那可是代表着貔貅善心的唯一一张会员卡啊。”
我忍无可忍，用尽全力翻了个身，把枕头一折，捂住了耳朵。
算了吧，算了吧，那只傻鸟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吧。
自从上次打过那通电话之后，周旭尧又出现了，只是我们之间也没有什么沟通，偶尔路过飘香厨房也只是问问近况打打招呼。只是我把这一现实情况告诉毕方后，毕方却做出一副完全不相信的样子，“舒梦春，没人要说你和周旭尧那点儿□□，你一天到晚的就想着撇清关系干什么？”
“真是鸟嘴巴里吐不出象牙。”
这天，店里来了个我觉得眼熟异常却叫不出名字的人，我一手拽着毕方，一边结结巴巴地，“我肯定认识这个人……”
毕方歪着头看看门口的姑娘，又歪着头看看我，“你从哪儿认识的，我怎么没什么印象。”
“我忘了。”
毕方挠头，“你当时没得罪人家吧。”
我白了她一眼，“你当我是到处得罪别人的人吗？”
“没得罪她你怕什么，直接出去问不就好了。”毕方嗤之以鼻，“你不敢问我来问。”
我没回答，隐隐觉得门口的这个姑娘是我所忌惮的那一种类型，毕方对我没了耐心，挣脱了我的手就向外走，“你好，请问要吃点什么？”
“我是来找你们老板娘的。”
姑娘一开口，瞬间激活了我对她的记忆，那天在电影院关于《花木兰和伏地魔》的种种纷至沓来。
她是佟思海，后来突然出现的佟思海，拿咖啡泼了周旭尧一领子的佟思海。
在我还在怔忪的这段时间里，毕方已经扯着嗓子喊起来了，“老板娘，有人找你。”
我的冷汗从后背涔涔流下来，向前走了出去，“来了。”
貔貅舒梦春在神兽圈里是出了名的暴脾气，但也不见得我是那种不讲道理的，就像眼下这个情形，假如佟思海指控我和崖子或者是和周旭尧纠缠不清，我可真的要给磕头了。
佟思海一眨不眨地看着我，像是早就知道了有我这么一号人物，“舒梦春吧，我还记得你的名字。”
“佟小姐吧，你好。”
听我叫出了她的名字，毕方在一旁坐下了，捧着杯热豆浆装作看风景，耳朵竖得尖尖的。
“今天找我有什么事吗？”
对面的佟思海抿着嘴唇，看着我，“我今天来是想请你帮我两个忙。”
我定定地看着她，没有说话，心里默念，肯定是让我放过崖子，放过周旭尧，放过崖子，放过周旭尧……
“我是想请你放过崖子，他在你身上花的时间已经够多了，假如你不喜欢他，就不要耽误他。”
我看着她，等着她再说下去，不料佟思海远超出了我的预计，“第二，我是想请你帮我摆脱周旭尧。”
嗯？
我懵了几秒，佟思海张开五指在我面前晃了晃，“你听到了没有？”
“听到了。”我回神，清了清喉咙，“第一个忙呢，我不是不帮，只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我早就和崖子说过我们没可能，正如你所见，不论我怎么拒绝，他就是不肯走，压根不存在什么我耽误他的情况，我也很苦恼啊。”
佟思海的面色变得难看，我正发愁怎么和她做进一步解释，听了一会儿的毕方幽幽地开口了，“不是我替老板娘说话，但她说的确实是实情，崖子撞了南墙也不会回头的，你还是别打崖子的主意了。”
佟思海的下嘴唇都被咬白了，看得我心惊肉跳，生怕她咬了自己还不够过瘾，要扑过来咬我。倒不是我怕被咬伤，这样的小姑娘我一巴掌就掀翻了，只是王冬冬还透着窗子看我呢，出了这种事情让她看了笑话。
我们就那么尴尬地对视了半晌，佟思海才松了口，“那第二个忙，你总可以帮我吧？”
哦，那个帮助她摆脱周旭尧的问题。
我张了张嘴唇，不知道该说什么，佟思海皱起眉头，“你一个忙也不肯帮？”
“我压根没听懂你在说什么。”我叹了口气，毕方也跟着叹了口气，“她是真的没听懂你在说什么。”
佟思海古怪地看了我一眼，“你不是喜欢周旭尧吗？”
我摇摇头，视线内霎时出现了曹操。
“思海？”
周旭尧悄然走来，站在佟思海的身边，我看到佟思海一颤，匆匆忙忙撂下一句，“我改天再来”连一句话也没对周旭尧说，就慌慌张张地跑了。
佟思海走后，飘香厨房陷入了尴尬地沉默中。
“嗨。”
“今天不上课？”
“今天星期六。”
我点点头，一时无话，低头收拾着桌子上的碗筷，毕方这时候开口了，“你和佟思海认识？”
是问周旭尧的。
“认识。”
“怎么认识的？”
“长辈介绍的。”
“你在追求她？”
“……”
“你明明在追求她，还来纠缠舒梦春干什么？你当她是什么人，她……”
“毕方，你太没礼貌了。”
毕方没有理会我，伸出手指向大街的尽头，“你滚。”
周旭尧走后，毕方不搭理我，直直跑到楼上去了，连热豆浆都没有喝完，就那么摆在桌子上。一个下午，我替她热了三回，她都没有下楼。
我很纳罕，就算计较起来，也是我该生气才对，毕方摆的这是哪门子的架子？
直到傍晚，生意最火热的时候，毕方才从楼上下来，面无表情地走近厨房夺过我手里的锅铲。我毫不客气弯起手指磕在她脑门上，力道不轻，假如是平时比方早就骂街了，此刻硬气得很，强撑着一声不吭。
本来想骂她几句，见她这样也就没了责备的心情，摆摆手往外走，却见周旭尧坐在空桌子边上，看着我，“我们谈谈。”
“吃什么？”
周旭尧嘴角微微勾起，有点无奈，“一份海鲜炒饭，有陪聊服务吗？”
“有，”我回答地果断，扭头对着厨房里的毕方扬声，“出来陪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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