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5.告别
穿越了很多重迷雾，很多次生死。
于轮回的起点，猿飞菖蒲终于看见了一个不一样的人。一个不一样的故事。
一个……不属于她和德川茂茂的故事。
十六岁的皇女下嫁大奥。
少年夫妻，五年恩爱。皇女却等来了出征大阪的将军病逝的消息。
然后她落饰出家，虔诚地跪在圣护院的庙堂里。
21岁的大好年华，却开始了十年的青灯古佛。从此便是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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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地乱破在正中心的阵法被蓝光吞没的一瞬利用傀儡的线越了出来。
佐助、才藏和神威三人稳稳立在圈外，关切地看着着里面的情况。百地乱破掐好时机跃出阵法那一瞬，猿飞菖蒲和服部全藏被耀目的光吞没，再也看不清楚。
平整的地面上现出了繁复的阵法，而正中心的石台处早已是一团蓝光，裹挟着一切，在整个山洞中慢慢扩大。
“我们先退出去，这里不安全……”她话还未说完，先听到了洞口处传来骂声。
“服部那家伙！居然……居然又抢先一步！那时候是这样，这次居然又……我早知他家有独吞龙脉的野心！！”
藤林凯门带着一队湿漉漉的人挡住洞口，显然刚从那山体外的小潭中游进来：“把他们给我拽出来！”
百地乱破怒道：“不要去！找死吗！——”
那五个忍者并不理会百地乱破，越过迅速钻进那光里，一切尽在瞬息之间，四人来不及阻拦，神威眼神一冷，也立刻追着钻进阵法。
佐助也要进去，却发现百地乱破拉住了他。
“除了猿飞菖蒲，除了她这个血脉里就和龙脉连结的人，他们的生命之力已经被地球的阿尔塔纳吸收同化了！你也要去送死吗？！龙脉至今为止为什么几百上千年来不准一般人靠近，我之前没跟你说清楚吗？”
藤林凯门原本也站在阵边，听到此言，咬牙切齿地后退了几步。
忽然，那阵法中泛起几缕金色的光芒。
整个山洞先剧烈地摇晃了一下，随即震动起来。细碎的山石和沙子簌簌地落下。除了山洞顶端的石头，原本平整的地面也开始出现了裂缝，从阵法中心开始，向几人脚下的洞口延伸而来。
那裂缝中分明就是与阵法中一样耀眼的蓝光。
“不好……这山洞是要塌？”才藏扶着不稳的百地乱破，十分担忧地望着地上的裂缝。
“我们出去，”百地乱破沉声：“地下说不定就是龙脉，掉进去了寻常肉身连灰都不剩。”
才藏和佐助犹豫了一会儿，背着百地乱破离开山洞。藤林凯门只身一人，回头望了眼地面发出的诡异蓝光，一跺脚还是迅速退出了洞穴。
走到了那连结着山洞外小潭的溶洞，藤林凯门毫不犹豫地越进水中。
巨石崩塌的声音已经愈发清晰，整个山洞回荡着山石可怖的轰鸣声。而那蓝光像吞噬一切般蔓延了整个楼道，无声地向溶洞蔓延而来。
百地乱破下水后，发现佐助仍站在岸上，灰紫的头发被阿尔塔纳的蓝光映得发白。
“虽是不起眼的分家，但我……也姓猿飞。——或许我能帮上她。”并不等百地乱破答话，那少年已经一个转身钻回了山洞。才藏看着他，也转过头对着百地乱破笑了笑：“百地家主，你先走吧，在小猿姐面前，我们可不能输给那个神威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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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呐，猿飞，别睡得太深。”一个慵懒的嗓音在耳畔响起。
猿飞菖蒲张开眼，眼前是熟悉的无边黑暗，是梦里那条金色的河流。
她躺在水里，水面堪堪没过了胸，眼看就要淹没了口鼻，惊得她一个激灵坐起来，这才发现自己仍在岸边，水浅得很。
服部全藏抱臂站在她对面不远，那位置却水深及腰，看着颇为危险，而他本人却毫无自觉，好奇地抬着头四处张望。
“你这地方……好黑啊。之前做梦，就是梦到这些东西么？”
猿飞菖蒲咂舌：“全藏？你怎么在这里？”不等对方回答，她先自顾自地说道：“全藏，我看到了！我这次都明白了！将军他其实不止是重生，他是被困在重生里了……对，还有公主！她才是……”
“猿飞，”服部全藏微笑着打断她：“我是来跟你告别的。”
“什么？”猿飞菖蒲怔住。
她这才注意到，那金色的湖水一点点在上涨，方才还在他的及腰深，眼下已经涨到了胸口。
“说明起来有点麻烦，所以我原想就这么一声不吭地走掉的。——没想到还能在这里与你见面。”服部全藏笑道：“为你们家解除封印，便是将此身此魂献予龙脉。这是牺牲，也是永生。当初你们家那位先人和服部家做这交易的精明之处，我到现在才体会出味道来。”
猿飞菖蒲不可置信地看着他，伸长了手要拉他，却发现他分明就在不远处，她却无论怎么走，都走不上前。
“全藏！伸手过来！”
那金色的湖水，已经漫到了他的脖子。
拉住他，一定要拉住他。这是她唯一的念头。
为什么前进不了呢？你过来，你把手伸过来啊！
已经失去过一次的东西，又要让他在眼前消失了吗？
“都是死过一次的人了，还这么看不开生死，你可怎么办啊。”看着猿飞菖蒲眼睛里浮起的水雾，服部全藏似乎感叹了一声，郑重道：“猿飞，这个问题很重要。你要好好想清楚，这次重生，你要去往哪里？你想要的是什么？”
“全藏！手给我！”猿飞菖蒲并不答话，只是努力地在水里扑腾。
服部全藏一动不动，明明是要被淹没的人，却还一副满不在乎的淡定模样。
脸上是他无数次站在夜色的高处俯瞰一切的神态。
明明是个淡定沉稳的领导者，她却总觉得看到一个无比骄傲的得瑟少爷。
想做什么做什么，那么地随心所欲。连生死……都这样随心所欲的样子。
可他太强，又太自信。
她有时候可以劝阻他，她说不动的时候，却永远拦不住他。
——他总是这样。
他总是这样……
“服部全藏！”
他大概从来没有见到她这么狼狈的样子，在水里慌张地扑腾着，却前进不了。
他居然笑了。
“前世也好，两百年前的甲贺也好，JUMP那些被腰斩的漫画也好……什么都好，不要被过去束缚。这不是你成天挂在嘴边的奶奶教导么？曾经戴着眼镜也看不到的未来，现在的你，可以看到了吗？”
服部全藏转了个身背对她，向前一步，水便瞬间没过了他的头顶。
猿飞菖蒲的心也在那一瞬间沉了底。
他消失的时候，她终于能动了。
猿飞菖蒲往前一扎入了水，游到他方才的位置，却一片黑茫茫，水里什么都没有。
什么都没有。
这算什么？
擅自牺牲，擅自欺骗，这种自以为是的保护和好意，是她最最讨厌的东西。
为什么不说清楚，解除封印他就要牺牲自己？一定要走到这一步不可吗？
明明是她的事，为什么他不与他商量？他怎么知道她没有更好的法子？——是因为在他眼里，她还是太弱了吗？
眼泪无声地没入水中。
“全藏……全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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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底受地脉震动影响，水流阻力非常大，百地乱破费了不小力气才从小潭中游出。
整个山体依旧在晃动，山体内的塌方显然还在继续。
她才上岸喘口气，瞬间觉察到身后一股森森寒意。
“怎么，藤林凯门是一个人出来就算了，百地家主也是一个人？”
百地乱破回头，看到了一个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呵……百地家主这表情，似是对我意见很大啊。”虚似笑非笑地从林间走出来：“那女人呢？明明感觉到此地龙脉已经活动起来了，这山洞又是怎么回事？”
“……”觉出他没有杀意，百地乱破皱了皱眉：“我如何拦得住一群要送死的人？一群人全冲进龙脉里去了。想来除了她这个不死身，其他人都回不来了。”
“原来如此。”虚笑了笑：“小兔子也进去了？难怪山洞会塌。”
说着，他走到湖边。
“你要去？”百地乱破惊疑：“江户的龙脉之身，你要做什么？伊贺的龙脉方才醒来，你就要杀了她吗？”
“我会亲手杀她。但不是现在。”虚微笑道：“伊贺的龙脉虽有些意思，却并非如我一般的不死之身——若是放着不管，她才真的会被活埋回不来哦。”
他这是要……救人？！
百地乱破本已做好倾身一搏的准备，听到这番话，惊讶得张了张嘴，虚却已熟练地翻身潜入那小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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猿飞菖蒲忽然发现，她还来不及为服部全藏伤感，更多的画面和声音忽然从四面八方涌来。
——与方才不同，这些画面和声音，与她无关。
与她无关，却铺天盖地。
那不是梦境。猿飞菖蒲清楚地知道——那是记忆和情感。
正如她从前感应到虚的记忆和情感一般，只是这一次，不仅是虚，还是很多不同人的记忆。各种各样的画面和语言交织在一起。——她忽然意识到，这莫非是地球从古至今，那些受阿尔塔纳影响的“人们”？
不仅地球，那些画面中，还有一些她叫不出名字的生物。
已经不仅仅是记忆了，巨大的压力和情感铺天盖地而来，仿佛有无数双手在撕扯她、争抢她。猿飞菖蒲觉得头疼，全身都疼，意识似乎在慢慢剥离身体——这绝不仅仅是溺水，而是……有人在抢夺她的身体！
意识到这点时，猿飞菖蒲有点慌了，她本能地向上游，想把脑袋探出水面呼吸——可方才明明没有很深的水，眼下却突然深不见底，让她呼吸不得。
不行，全藏好不容易换来的东西，不能在这里输掉自己！
猿飞菖蒲强忍着难受向上游，一双有力的手忽然拉住了她，将她向上拽。
她努力睁开眼，想从一片混乱的画面里分辨那是谁，却先听到对方惊疑地咦了一声，随即那个声音颤抖地问道：“……江……华？……妈……妈咪？”
猿飞菖蒲瞬间觉得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住了。
那是源自心底最深切的思念与爱。
“神威……”她不受控制地唤了一声。
那不是她自己的语气，那是属于另外一个人的，温柔的、怀念的、疼惜的、悲凉的语气。
拉着她手的少年浑身一颤，猿飞菖蒲已经不受控制地伸出双臂，将他紧紧拥入怀中。
“妈……咪……？为……为什么你、你在这里……？你应该是……应该是已经……”
“神威……我的好孩子……”
怀中的少年身体先是微微颤抖，然后回身紧紧抱住了她。
“妈咪……我……很想你……”
“我也是。我也很想你……”
方才那种让人害怕的撕裂感和被人环绕争抢的嘈杂声忽然消失了，天地间只剩风沙呼呼的悲鸣。
猿飞菖蒲叹了口气。
受神威的影响，现在控制她身体的人，是煌安星阿尔塔纳的永生者，神威的母亲——江华。
寂静的风沙声，这是……煌安的声音吗？
这种孤独与幸福，是江华的情感吗？
“猿飞小姐，神威来到你身边后，我便觉察到了你，我一直……在看着你。”
这个熟悉的声音啊……猿飞菖蒲意识到，之前曾经有好几次，她都在梦中听到过。
现在想来，那声音都是在她与神威或者神乐有接触时才能听见。
现在想来，她莫名地对神威与神乐抱有疼爱与亲近的情感——那是重生前她与他们接触从不曾有过的情感。
她原以为是因为自己得知了神乐一家的故事后，对他们起了同情心。现在想来，是因为龙脉，她与江华有所感应，与江华的记忆和情感有所感应——这才对神威神乐多了几分关注。
“猿飞小姐……仅此一次就好，我……请让我好好与他说几句话。”
“请你放心，我知道地球的情况，神乐还在危险之中，我还要拜托你……我绝不会伤害你。”
这份情感强烈到让猿飞菖蒲控制不住地泪流满面。
一位母亲对儿子最深切的思念。
神威离开家时，她眼睁睁地看着，没能阻止；神威与神晃决裂而彼此误会时，她眼睁睁地看着，没能阻止；而她离世时，最终也没能见到那个让她无比牵挂却满怀遗憾的孩子。
为了她而迷路的孩子。
那是江华的执念。
——一如猿飞菖蒲离世时，对挚友与挚爱的执念。
罢了。
看着怀里拥着自己的橘发少年，猿飞菖蒲叹了口气，任自己沉沉睡去。
“谢谢你，猿飞小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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