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6.连结

　　在百地乱破和藤林凯门震惊的目光里，虚当真是从那山洞中把四个人捞了出来。

　　佐助、才藏、神威和……猿飞菖蒲。

　　藤林凯门及其部众守在岸边，原想趁此抓了百地乱破几人，不过此地动静之大，加上百地乱破和服部全藏在进石洞前的布置，因偷袭溃败的伊贺忍早已重整旗鼓，埋伏四周。

　　藤林凯门手里有德川的幕府军，虽然人数上有优势，但林间作战，武士比不得熟悉地形的伊贺忍；而虚的奈落也藏在林间，不知作何打算。

　　虚之前指点过走投无路的藤林凯门，告诉他用伊贺龙脉的秘密去跟德川茂茂换一条命——但藤林凯门还没甜到会据此就认为虚与他一边。既知这人心思难测，看着虚并没有攻击百地乱破、甚至亲自出手捞人，他更是不敢动手。

　　微妙的平衡下，众人皆是定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虚往返了两趟救人。

　　先把三个昏迷的少年湿漉漉地丢上岸后，虚又一次钻回水潭里，最后才把猿飞菖蒲抱出来。

　　虚半跪在草地上，刚想把怀里的猿飞菖蒲放下时，却发现她闭着眼睛，表情相当痛苦。

　　虚观察了一阵，冷淡的表情没有一丝波澜，却突然握起了她的手——龙脉的淡蓝色光芒一瞬间映亮了两人。

　　“一觉醒就把身体交出去了，真是丢人。”

　　虚的语调满是嘲讽，离他最近的百地乱破却又觉得那话里隐隐有几分怀念。

　　光芒于转瞬间消散，猿飞菖蒲的神情终于放松下来，沉沉睡去。

　　虚刚想把手松开，哪想猿飞菖蒲却在他将手抽出的瞬间，像寻求安全的小孩般本能地握住了虚的两根手指，梦呓般喃喃道：“……天海……在这里……”

　　“哦？又打算在这里抓住我吗？”虚像是忆起了什么，杀意忽起，脸上却浮起一抹微笑：“猿飞小丫头醒了？现在轮到你掌控这具身体了？”

　　他明明笑了，一旁的诸人却各自警惕起来——大家都见识过虚在伊贺大开杀戒的模样，虽然虚的杀意指向明确，但他要杀谁，半路上摸一下站在旁边的小怪，那都是顺顺手的事。

　　怀中的猿飞菖蒲却浑然不觉，如梦话般回应：“不要叫我……猿飞……你明知我讨厌这个姓……”

　　虚饶有兴味地问：“那叫你什么？雾隐？……啧，我还是觉得猿飞比较好听哦。”

　　“唔…好听……”猿飞菖蒲依旧闭着眼，轻轻道：“天海……也好听……我起的……比你自己起的随风好听……”

　　虚的眼神有一瞬的阴冷和复杂，终于把手从她手心里抽出来，以指作刀，指在她的心口上，低声道：“我没时间在这里与你叙旧。起来，不然打穿你的心脏——像两百多年前那样，很疼的哦。”

　　“……疼？天海……”半梦半醒的猿飞菖蒲手心忽然一空，像受惊般将身体向虚的怀中缩了缩，嘴里却只是不断重复着喃喃这个名字：“疼……天海……天海……伊贺的花，开了吗？”

　　“……”看着怀中散开的紫发，虚喉结动了动，终究不带任何感情地微笑道：“天海死了两百多年了。”

　　猿飞菖蒲沉默了一阵，又把脸转向虚的身体蹭了蹭，像在呼吸他的味道，又轻轻道：“……天海……在这里。”

　　“啧……”虚摇摇头，将她从自己怀里扯出来放在地上，向后退了退，淡漠地重复道：“天海死了。——被我亲手杀死的。”

　　躺在地上的猿飞菖蒲身体一顿，似是沉沉睡去，不再说话。

　　-----------------------

　　山体大大小小的震动终于停止了，以石头为主体的山体中心却凹陷了一大块，看位置正是先前开启龙脉的石洞处。

　　虚回过头看着山体，发现百地乱破也在望着石潭发怔，笑道：“那洞里没被阿尔塔纳吞噬的，就剩这四个了。你还在期待什么？服部家的小朋友？”

　　“……”百地乱破眼神黯了黯，只随口岔开了话题：“原来你就是黑衣宰相天海。——没有想到奈落首领，除了杀人，原来也还有登顶人臣弄权治国的爱好。”

　　两百六十多年前，德川幕僚中就有一位来历神秘、极有手腕的黑衣僧人，作为参谋，是德川康康一统天下、治理国家的左膀右臂，传闻中的黑衣僧天海极其长寿，辅佐了三代将军才圆寂。而这位黑衣僧喜着玄衫，是以后世之人又称其为黑衣宰相。

　　“是我，也不是我。”虚笑道：“那时候的虚之所以帮助德川家治国，不过是因中计受了蛊惑，被那女人做成活傀儡罢了。被‘另一个我’觉察了那个‘我’不对劲，早就被亲手斩杀了。——那时入世太深，为遮掩身份，可费了我不少心。”

　　“什么？古书上记载的那个活傀儡是你？”百地乱破满是震惊：“她是怎么做到的？！”

　　“哼。机缘巧合罢了。”虚冷笑着望向百地乱破：“怎么？莫非你期望我告诉你？”

　　百地乱破依旧是冷淡地看着虚，眼中却燃起了几分火光。

　　“解除封印需要伊贺三大家其中两家之力，更要其中一家自愿献上血脉牺牲。——看似如此简单，当初甲贺伊贺势如水火，伊贺是无论如何也不会帮甲贺的人解除封印的。——倒也是个好法子。”虚蹲在地上，似是感慨：“一命献祭而已，这方法简单却制衡人心，难为她怎么想出来的，当初那个情势，可是费了一番心思呢。”

　　“一命献祭……而已？”百地乱破被这话一激，怒极反笑：“因为是永生者，所以生命对你而言没有意义吗？”

　　虚笑眯眯地扫了眼百地乱破：“制作活傀儡的人，竟要与我谈论生命的贵重么？”

　　“你方才……果然在林中偷听。”百地乱破手中抽出苦无，眼神危险地眯起来：“正因我们制作傀儡，才更知生命之玄妙，更畏生命之贵重。百地家没有觉悟之人，没有办法制作出活傀儡——你又懂什么？”

　　“……怎么过去这么久了还是如此骄傲？一说到自己的技艺就不容别人置喙半分——你们忍者的痛处也未免太好戳了。”

　　虚对她的反应稍感意外，竟忍不住愉快地笑了笑，目光又游离地飘到地上沉沉睡着的紫发少女：“不过，同为伊贺三上忍，我也没想到两位头领居然不知道钥匙就是你们自己呢。”　

　　藤林凯门愤愤道：“当年封印此地龙脉时，原是三家都出了力。我们的先人皆以为那是为了削弱猿飞家，以报伊贺被织田家屠杀之仇。哪曾想那封印竟还能以这种方式解开？当年的服部半藏和德川康康居然留了这一手。”

　　龙脉的开与合，素来非人力所能掌控。

　　——或者说，在地球过去的历史中，人类还没有足够的技术去掌控它。

　　地球是宇宙龙脉的起源星之一，其性质也就比大多数星球的龙脉复杂得多。

　　所以地球这几百年中，说是人去“使用”龙脉，不如说龙脉“选择”了人。

　　守护江户黄龙门龙脉的巫女百音、阿音和受其影响变异的虚；掌握京都圣护院龙脉的皇族和受其影响的德川茂茂；掌握伊贺甲贺界山龙脉的猿飞一族——那都是他们自身的血统恰好能够让他们在接触龙脉时不被同化吸收、反而能与之连结，这才得到了所谓“阿尔塔纳”的力量。

　　阿尔塔纳被朴素的地球人认为是生命之力，但天人们能通过它制作出快速穿行宇宙的移动技术，人们这才意识到，阿尔塔纳作为每个星球的内核，实质是一种能影响时间与空间的奇特物质。

　　虚和江华的永生，实际上是时空的停滞与还原，被定格下来没有时间流逝的身体，自然永生不死——因而江户龙脉，具有“不灭”的性质。德川茂茂的重生，实际上也是时间与空间的不断重复，通过重生而获得了永生——因而京都龙脉具有“不绝”的性质。

　　伊贺界山的龙脉，则有另一种意义上永生。

　　——连结。

　　能够受到阿尔塔纳影响的生物，其肉身都是不会被阿尔塔纳吸收的特殊存在。所以他们能够与阿尔塔纳连结，源源不绝地获取星球的力量。除了肉身的特殊性，记忆、情感、人格——或者是俗称的灵魂，也是一种连接龙脉的纽带。在活着的时候能感应龙脉，与之共鸣，在肉体灰飞烟灭之后，依旧能留存在龙脉之中。

　　时间久远，没有肉体的凭依，这些记忆或人格大多数会在龙脉中漫漫散去消失，却也有些强悍的人格、深刻的执念会留下来。猿飞家具有“连结”特征的血脉一旦与龙脉相连，既能感应到从古至今、宇宙无穷的龙脉永生者们的情感、记忆、人格，也就有被这些“灵魂”迷惑和控制的可能性。

　　有限的肉体，在与无限的宇宙和永生者连结之后，也便具有了永生。

　　只要心魂足够强大，终有再次获得肉体的可能性。

　　因缘纠缠，连结万象，是为“不孤”。　

　　看着虚的心情似乎不错，藤林凯门顺势埋怨道：“你不是说解除封印的人可以获得永生？那服部全藏呢？这可是灰飞烟灭，死的无影无踪了！我原本听你的话，还差点想亲自献祭！”

　　听出他不耐的语气，虚竟也难得地没有生气：“肉体是会灰飞烟灭，可肉体的灰飞烟灭，就等于死么？”

　　百地乱破和藤林凯门同时惊道：“那……”

　　虚慢悠悠地说道：“被龙脉吞噬的世界……是所有永生者最后可能会去到的地方。伊贺龙脉的所谓‘永生’，也就是源于此说。献祭，便是获得了一种与吾等死后同归的资格，于你们凡人而言，这不是一种至高的荣耀么？”

　　百地乱破喃喃：“永生者会去到的地方？莫非……是像方才那样，受龙脉影响之人，即便肉体灰飞烟灭了，仍有机会重新占据别人的身体活过来？”

　　“呵呵……”虚的语气神秘：“当然，我的肉体从未消亡过，自是不知道死后的世界。这是你们极讨厌的那个猿飞小丫头当年告诉我的。也或许……”

　　他顿了顿，看着两人因为各自的目的而带有期待的目光，戏谑地笑道：“……她是骗人的呢？”

　　------------------------


　　(https://www.biqudu.com/46_46700/3551656.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