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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那年刀光剑影1


  No.1

  一九九零年,十八梯上九段一条僻静的小巷子里,四个小伙伴正在上演一场葫芦大战,因为是个草台班子,披着床单毛巾,抱着从家里偷拿出来的几个黄色葫芦挂在腰间,冒充着葫芦兄弟。

  十一岁的葫芦四娃刘嘉言举着一只黄葫芦朝着十岁的蛇精白苏苏杀过来“妖精,还我弟弟。”

  蛇精白苏苏速速退后两步,摁着被绑在椅子上两岁的葫芦七娃刘嘉懿的脑袋,拿着一根快要腐朽的树枝横在刘嘉懿的脖子前面,全然不顾两岁的刘嘉懿因为害怕而嚎啕的凄厉哭声,念着随口胡诌来的台词“四娃,你的弟弟就在我的手上,有本事就过来吧。”

  蛇精白苏苏感觉这一部分,自己说的特别好,不自觉的轻哼一声,很是不屑的扫了葫芦四娃刘嘉言一眼。

  那一刻,蛇精白苏苏真切的感受到了自己被蛇精附体,白眼都要翻到眼眶边上,酸酸涩涩的。

  葫芦四娃刘嘉言伸出食指,指着蛇精白苏苏的鼻尖,另一只手插在腰间,左脚轻轻一跺脚,瞪大了眼睛恶狠狠的看着蛇精白苏苏说“呔,妖精,我要使出我的绝招了,看我葫芦娃的本领。”他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腮帮子两边鼓了起来,像一只癞□□,快速两步走到蛇精白苏苏的前面,朝她吐气喷火,蛇精白苏苏眼疾手快的从额头上扯下一个塑料发夹,在头顶上转了两圈念着咒语“如意,如意,顺我心意,挡回去。”

  蛇精白苏苏和葫芦四娃刘嘉言两个斗的如火如荼。

  十岁的葫芦五娃林白和十岁的葫芦六娃王小源躲在葫芦兄弟用砖块石头块垒建起来的葫芦阵地里,弓着身子冒出半个脑袋,两双黑溜溜咕噜咕噜乱转的大眼睛,观察外面四娃和蛇精的战况。

  眼看着四娃不敌蛇精宝贝如意的厉害,即将被蛇精抓起来,葫芦六娃王小源推了推葫芦五娃林白,焦急的说“五哥快去搭救四哥。”

  葫芦五娃林白看着放在身旁的两只一大一小的水桶,思考着到底要提那一桶呢?红色的水桶水很多,一定能把蛇精打败,可是太重了,如果半路提不动跑得慢了,不行不行不行,就提蓝色的吧,可是蓝色的水桶太小了,水不够怎么办?

  就在他犹豫不决的时候,葫芦六娃王小源提着蓝色水桶往他手里一放,把他推出了堡垒,他站在堡垒外,定了定神,好吧,蓝色的就蓝色的吧。

  他提着蓝色水桶快速的朝蛇精白苏苏的方向跑去,只离蛇精白苏苏只差两步之遥,被自己脚上的鞋带绊住了双脚,扑在了地上,摔了一个狗啃泥,蓝色水桶里的水一滴不剩的从翻到的蓝色水桶里涌出来,颇有一种大江东去的架势。

  蛇精白苏苏叉腰哈哈大笑“你们葫芦兄弟就这点本事?五娃你的水呢?”

  “在这儿”

  三个人寻着声音看过去,刚齐刷刷的转过头,只见葫芦六娃王小源提着红色水桶里空了,如海浪一般的水在空中不停留的泼了过来,心一惊,身子一抖,甩了甩头上身上的水,用手抹了抹眼睛,嘴巴里还能吐出几口水来。

  被绑在椅子上的刘嘉懿哭的更加凄惨了,哭声直穿入云霄,划破天际。

  三个人对视了一眼,整齐的冒着熊熊怒火的仰天吼了一声“王小源,看我们不弄死你。”

  蛇精白苏苏和葫芦五娃林白挥舞着小拳头形成包围之势把葫芦六娃王小源围在中间,一顿拳打脚踢。葫芦四娃刘嘉言趁此机会,上前解救葫芦七娃刘嘉懿。

  葫芦六娃王小源捂着脑袋,悲哀的辩解“我是六娃,我是隐身的,你们耍赖,你们看不见我的。”

  蛇精白苏苏趴在葫芦六娃王小源的背上,揪着葫芦六娃后脑勺的头发“看不见你个头。”

  十八梯盗版《葫芦兄弟》的故事结局里,葫芦兄弟齐心合力成功解救出了被蛇精绑架的葫芦七娃,然而,葫芦六娃英勇就义,被蛇精和自己的兄弟五娃,揍得鼻青脸肿。

  不,十八梯盗版《葫芦兄弟》的故事并未结束。

  故事即将完美大结局的当天晚上,葫芦七娃不幸被葫芦六娃泼出来的救命之水,浇了一个透心凉,生了病发了低烧,躺在房间里的小床上,红着脸蛋不停的梦呓。

  于是,葫芦兄弟和蛇精一起被大人们排成一排,罚站在十八梯的台阶上,吹着深秋夜晚凉如水的冷风,腿肚子都在哆嗦。

  冷的有些发抖,连打了好几个喷嚏以后,唯一的女孩白苏苏咬着自己的下嘴唇,挽着刘嘉言和林白的两条胳膊取暖。罪魁祸首王小源站在刘嘉言的身边,歪歪扭扭的像一滩烂泥一样靠在旁边的墙壁上,闭上眼睛打瞌睡。

  鼾声如雷,三个小伙伴循声看去,王小源睡着了,他害得他们在这里罚站,他竟然还能舒舒服服的入睡。三人心里一股蹭蹭蹭就要冒到头顶的怒火,交头接耳一番密谋之后,白苏苏踏上一层台阶,悄悄的走到王小源的背后,看着刘嘉言和林白一副看好戏的表情,轻声一笑,按着王小源的肩膀猛地一跳,王小源颤抖着身体醒过来,两只手抱着白苏苏的屁股,颤颤巍巍的站在台阶上,吓得他粗喘着气“白苏苏,你个死人,吓死我了,差点要摔死你。”

  他蹲着身子慢悠悠的放下白苏苏,然后有气无力缓缓靠着墙壁坐在台阶上,拍着自己的小心肝。

  三人看着王小源这个衰样子,也不再闹他,嘻嘻哈哈的挨着王小源坐下来,四个人互相依偎在一起取暖,抬头望着重庆宁静美丽的夜空,眼皮悠悠的眨了眨,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乡,一个脑袋靠着另外一个肩旁,接连有序的闭着眼睛睡着了。

  大人们出来查看罚站情况,齐刷刷的站在孩子们下面一层台阶,互相对视一眼,好气又好笑,无奈的摇摇头,各自抱着自己家的孩子回了家。

  No.2

  再次醒来时,白苏苏发现自己躺在小床上,窗外的太阳透进来,已经是正午。

  昨晚,她是怎么回到自己的家自己的房间,已经没了记忆,只是模模糊糊的依稀感受到了一个温暖的怀抱。

  应该是妈妈抱她回来的吧,可是,昨晚好像闻到了一股淡淡的形容不出来的味道。

  她迅速的穿好衣服,跳下床,打开家门绕过一条寂静的小巷子和一个转弯的台阶跑到刘嘉言家的重庆小面铺子,远远的就看见刘嘉懿生龙活虎的坐在台阶上在吹泡泡,泡泡一个接着一个的飞上了空中,又缓缓的掉到了十八梯下面的台阶上,轻柔柔的在台阶上炸开了,露出一个个的水痕。

  已经到了正午,重庆小面的铺子人走了一拨,人并不是很多,刘嘉言的妈妈吴晓英端着一个刚整理出来的空碗,朝着她招招手“苏苏,吃饭了吗?快进来,他们三个在二楼嘉言房间里吃米粉,你是要小面还是要□□还是绿粉?”

  白苏苏抬头望了望二楼刘嘉言的房间,脸一沉,这群家伙,吃饭居然不来叫她。

  她匆忙的丢下一句“我要绿粉”,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店里,来到木制的楼梯,重重的踩上去,咯吱咯吱的响,从小,她就很喜欢来踩刘嘉言家里的楼梯,咯吱咯吱的特别好听。

  跑到刘嘉言的房间,推开门,三人正坐在靠着窗边的书桌上,埋头吃着白米粉,听见有人推门,嘴里的粉还没来得及吃进去,挂在嘴边上,整齐划一的转过头,看见来人是白苏苏,呼啦刺啦的往嘴里一吸。

  说实话,这场面还真让人有点倒胃口。

  还好,这时窗外突然冒出了几个肥皂泡泡,依稀听见了啵啵啵,被风吹破了的声音。

  抱着碗一阵风卷残云,饿虎扑食过后,摸着圆溜溜的肚子,歪七倒八的横躺在刘嘉言的房间,打着饱嗝。

  刘嘉言擦了擦桌子,拿着四个空碗和四双筷子,咯吱咯吱的下了楼,好一会儿后又听见咯吱咯吱的声音,刘嘉言拿着四瓶北冰洋走进来,拍了拍躺在他床上的林白的后背“起来吧,写作业了。”

  “今天星期几了?”把头埋在枕头底下的王小源慵懒的问。

  林白一屁股坐起来,拍拍王小源的屁股“今天是礼拜天”

  王小源趴在床上,撒泼耍赖的瞪了瞪脚,哀声连栽的抱怨“我作业超多,老师布置我们把周五新学的一篇课文的第二段抄写五遍,而且周五默写词语,我错了十个,老师让我罚抄二十遍。”

  那个带着圆眼镜的语文老师,一定是看他不爽,所以才布置了这么多作业。王小源气呼呼的鼓起腮帮子,上学真痛苦。抱怨归抱怨,作业还是要写的。纵使王小源再不想写语文作业,为了不被罚抄的更多,他此刻只能坐在刘嘉言家的客厅里,和林白还有刘嘉言坐在一起埋头苦抄。

  只有白苏苏,在妈妈胡秀英星期五晚上的督促下早就做完作业,现在无事一身轻的靠在窗边,看着楼下十八梯上人来人往的人群,有匆匆赶路的,也有悠闲散逛的,各种形态。

  就在她看的快要睡着的时候,白苏苏一眼看到了父亲白正国,他挑着扁担,扁担两端绑着许多的麻袋,一看就很重。父亲的力气特别大,远看起来,他很轻松的样子,抬着就往十八梯上段走去。

  白苏苏从小看着他抬起任何东西,她常常在想,在这个世界上没有什么是他的扁担举不起来的吧。

  更小的时候,大约四五六岁年纪,他们四个最爱在十八梯等着他挑着东西上来,跟在他的身后跑着,就像几个小仙童在护送长老一样,引得旁边的过路人纷纷侧目掩笑。

  他们毫不在意别人嘴角的笑意,眼里只有长老,他们都很崇拜他。

  父亲就像是她世界里的扁担英雄,小小的一根扁担,可以替她撑起整个世界。

  只是,他太忙了,忙的时常看不到他。

  No.3

  一九九四年,一部《倚天屠龙记》横空出世在他们的眼前,在这年盛夏的十八梯上九段上演的不再是《葫芦兄弟》和《西游记》,他们瞬间从打妖怪变成了武侠世界。

  白苏苏披着粉色的床单手里举着一把从小摊上淘回来的桃木剑冲向扮演张无忌的林白,伸出食指舔了舔自己的口水,抹在眼角处,假装哭着说“张无忌,你为何要负我?我对你这样好。”

  林白夸张的呸了一口,怒目而视,他说“你把我家金毛狮王交出来”

  扮演金毛狮王的刘嘉言顶着一头剪碎的烂布,蹲在一旁的角落里,背对着他们,在地上颓废的画着圈圈。

  看着刘嘉言搞笑的背影,好几次,白苏苏差点都演不下去,不过天生有舞台使命感的她只好强忍着笑意,继续往下演着“看我九阴白骨爪的厉害”

  白苏苏一只手举着桃木剑,另一只手弯成像一个鸡爪一样,跑着追杀张无忌,要将他杀死。

  王小源从上一层台阶上跳下来,横在他们中间,头上戴着两个发夹,身披一身鹅黄色为底粉红色牡丹花的床单,扭捏作态的用娇俏的兰花指指着白苏苏说“周芷若,你偷了倚天剑和屠龙刀里的秘籍,并嫁祸给我,我还没找你算账呢。”

  说完,还朝白苏苏眨了眨眼睛,王小源娘娘腔的样子,让白苏苏终于笑场,不再管什么舞台不舞台的使命感,有王小源在,她的使命感统统都被王小源带来的喜剧效果带走了。白苏苏蹲在地上捂着肚子笑个不停。

  林白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走上前踹了王小源两脚“赵敏那有这么变态,你这个赵敏,额,”他都有些词穷了,真不知道该怎么形容眼前这个说不出来的玩意。

  “像个太监”蹲在一旁画圈圈的金毛狮王回过头,眯缝着月牙弯般的笑眼,露出一颗小虎牙,贼兮兮的笑着。

  王小源红着脸,掐着蹲在地上笑出眼泪来的白苏苏的脖子摇晃着她的身体,恼羞成怒的抱怨“都是你,非要让我演赵敏,白苏苏,我们绝交吧。”

  白苏苏依旧哈哈的笑着,点头同意“好的,我们绝交吧。”

  其实,他们早就绝交过八百多回了。至今,还没绝交成功。什么时候,能绝交成功呢?大概,要等到死了以后吧。王小源想。随即又猛烈的摇摇头,不,就算死了,到了阴曹地府,他也要和他们手拉着手,一起轮回,下一世重新投胎,依然还是要在十八梯,遇见他们。

  王小源笑了,嘴角的微笑,是盛夏里的一缕温柔的风,他轻轻的说“白苏苏,你这个像周芷若一样的魔女”

  人人都说周芷若是魔女。

  谁又能记得,故事的开始,周芷若也只是一个单纯美好的峨眉女子,只是她背负的使命让她在时光里与张无忌渐行渐远。

  时光掩藏了许多秘密,周芷若的秘密是什么呢?

  如果,结局里周芷若能和张无忌在一起该有多好?只可惜,张无忌最终爱上了赵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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