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类似蜜月
终于顺利完成了考试，拿到放榜成绩后，我几乎要抱着雷战的脖子跳起来，每一科有八十五分以上的成绩，彭嫣短信发过来，说是全系前五的成绩，这样的好消息，加上旅行的好心情，去机场的路上我几乎把自己挂在了雷战的手臂上，“如果下学期再努力一点，也许可以拿到奖学金。”
雷战含笑：“想不到你那么爱财。”
“你没穷过都知道拼命抢生意，更何况我这种寒门小户出身的呢。”我的话被老司机东哥严重赞同，他从后视镜对我眨眼，二比一，雷少第一次词穷。
在机场挥别送行的东哥，就剩我和雷战，轻装上路好似蜜月旅行，排队、安检、出境、候机多无聊的事情都能让我咂摸出三分甜蜜。新建的候机楼巍峨明亮，我坐在贵宾厅里挖着免费的冰淇淋，看什么都兴趣盎然，这是我第一次出远门坐飞机。
雷战接了一通电话之后，略带抱歉说道：“这个礼拜冷落你了。”本来是陪我复习，哪里想到他一天天事情不断，我入睡后他还要在外间套房开会到后半夜，赚钱辛苦，我没什么可抱怨的，送了一勺冰淇淋到他嘴边，“那你忙完没？”
他含住那一口冰凉清爽，信誓旦旦，“必须忙完了！新年开始，生日快乐！”最后一句我们同时眉开眼笑。
他带我去日本是有道理的。去年的春节我还在和家人一起守岁看春晚过生日，一年间发生太多事，我的家庭早已面目全非，离开伤心地、多制造些快乐的时光，雷战用心良苦。
“谢谢你，去年你说送我一个男朋友，这个男朋友果然好，我这一年的快乐都是他带来的，谢谢。”我歪头，像小孩子一样啃着手指头，我现在如此的依赖他。
“今年也有礼物。”雷战竟然又准备了生日礼物，我惊诧，他给我的早已超出想象，他从口袋里掏出一只黑色丝绒盒子，见方大小，我的心几乎提到了嗓子眼，“打开看看。”他眼神鼓励。
我把盒子托在手上，小心翼翼，仿佛托举这全世界，我再浅薄没见识，也知道这个尺寸的首饰盒装的是什么，我轻轻打开，果然是一只戒指，玫瑰金的素圈，金属的光泽幽幽，没有半点装饰。我呆若木鸡望着手中至宝，我们不爱无用的花哨装饰，也不爱虚与委蛇的人情往来，他送的这枚素戒是他的一颗心。
“你看里面。”他指着戒圈内壁，原来还有一行字：只要你想，只要我有。
这句一下击中我心内的柔软，强压泪水，看他郑重给我带在中指上，“我知道你的，如果现在不能给你婚姻就不能拿订婚给你期许，可我还是想套住你。”
他了解那个多疑的我，可他不了解那个义无反顾的我。我们没有婚姻，却不影响此刻交心。我微笑拿起桌上的原子笔，执起他手，在左手无名指的位置上画了一枚指环，“这是我开给你的支票，真有那么一天，我会把欠你的戒指兑现。”
雷战微笑。岁月不言，自有定论。
第一站东京，我对这里的印象就像乡下人进了城一样的观感，高楼耸立之下街道更显窄小，一个个店铺用爆炸样式的广告牌，商业的发达远超过我的想象，东京个性，就像它马路上低头行走的路人，静默繁忙，向前望看不到边际，向后望全无尽头。
我们住在银座街区一家国际连锁的五星酒店，如果不是去新宿上野采购了几天，我根本意识不到，住在银座也是一件奢侈的事情，尤其是寸土寸金的地方，还能有这样幽静开阔视野的房间，我站在落地窗往下望，地面上蠕蠕挪动的人渺小单薄，我突然生成出力量感。
“又在发呆了？”雷战从外间进来，从行李箱里抽出一叠文件翻看，顺便关照下我的小无聊，今天本来准备动身去箱根的，早上来了两拨人找上门洽谈，雷战无比抱歉的给我一吻，就一头扎进了他的生意里，“估计还有一小时结束，咱们还能到箱根吃晚餐。饿不饿？”
我摇头。中午叫了客房服务，跟着他和说英语的日本客户一起吃的商务餐，然后整个下午闷在房间里玩电脑，会饿才怪。
“要不你去做个美容美甲什么的，不出酒店直接签单，时间能快点打发。”
亏他还惦记我，我这个人最不怕寂寞，赶紧推他出去，“你出去把他们哄好，不用哄我，早点结束咱们好好玩。”
这下轮到雷战不舍，“我也不想出去，就想和你闷在这。”他把我勾进怀里一阵磨蹭，就像给自己充电，再强大的人也免不了迟疑疲惫，何况年轻的雷战。他充满电返回沙场，我重新趴回床上，一张一张浏览前几天拍的照片。
我最喜欢在迪士尼照的那张，我们头上一人戴一顶米奇耳朵的帽子，从矿山车飞奔而下的时候，我俩紧紧按住帽子，他揽我肩膀，我勾他手臂，两个人的脸笑得变了形，画面里的快乐几乎要喷涌而出。抓下这一瞬间的美国人要把照片卖给我们的时候，雷战毫不犹豫就付钱了。这也是这一趟旅行，我们唯一的合照。
我躺在床上反复把玩，把照片逆光举过头顶，遮住窗口的光，闭着眼睛，听见门外用英语相互道别，一方是中国腔，一方是日本腔，半斤八两，但是双方愉快，想必雷战又攻下一座城池。
没两分钟雷战就急急返回内室，一个饿虎扑羊式突袭过来，我高举那张照片以免被弄皱，推他不动，他窸窸窣窣又在宽衣解扣。
“看见你正经八百的样子，很难把你和这个联系在一起。”我把照片和他的脸摆个并排，“你的那些生意伙伴看见这张照片不知道做何感想。”
那顿商务午餐里，雷战俨然是一个身经百战的老手，内敛而洞察，根本看不出是二十出头的人，练拳的好处就是让拳手时刻都保持在线状态，连同杀气也可以带进谈判里。
“商场上只认资本不认人，谁会关心我雷战怎么样呢，他们在意的是利润怎么样。”雷战的吻越来越密集，我突然有所顿悟：如果他生意顺利，□□的开篇是吻；如果缠斗正酣，那就是以啃咬开始；如果生意失败，他需要的就是一个怀抱，摩挲我的肩颈长发。
刚刚的洽谈应该很成功。
雷战发起一阵缠绵，今天果然没有赶上箱根的晚餐，等乘车赶到半山酒店的时候，已经错过了那顿传统和式晚餐，我一边无比遗憾，一边四处好奇参观落脚地。七十几平米的大开间已经就地铺好了两套床褥，榻榻米外是个里外套间的浴室，另一侧是与寝室等大的露台，半山的房间是视野里最高的建筑，伸出山崖的露台上镶嵌一个能容四五人的大汤池，汤池上方腾腾白雾，在外面只有零上几度的大山里，竟然有如临仙境的氛围。
“这房间竟然自带温泉。”我顾不上拉开行李，只想一头扎进外面的私汤里泡上一泡，这几天游览购物极其辛苦疲惫，只有这一汪水域让人眼前一亮。
“头一次看你这么急不可耐的脱衣服。”雷战打趣我，手上一刻不停收拾洗漱日用品，把换洗衣物也摆好放在浴室里，我真要为他的体贴欢呼，“真是居家好男人啊！样样周到。”
等我从浴室出来，就看见晚餐已经摆好，雷战已经盘腿坐在榻榻米上自斟自酌了。电视里欢乐嘈杂，我循声听见电视里熟悉的开场曲，是春晚。日本人不过农历春节，一路上游玩也忘记时日，今晚原来就是农历的除夕夜。
我静静看着电视里一张张喜洋洋的面孔，有熟悉的也有不熟悉的，稍有忧伤，我想家了。
“快吃，你不是要泡温泉吗，”雷战夹了一块白金枪厚切给我，“我也忘记今天的日子了，打开电视就看见这个，你不喜欢就关上。”
我摇头对他微笑，他做得已经超越满分，我也得到了从未有过的快乐，一个电视节目勾起的忧伤不足以影响我想活在当下的心情。“我最喜欢看赵本山，你喜欢谁？”
雷战挠头犯难，不看电视的人最不接地气，春晚里集合了这一年成绩最好的艺人，他竟然一个也叫不出名字，我给他斟满小酒盅，“你真的不是合家欢型人格。”
他笑，辩称我也未必认得全，笑话，我被彭嫣的各种八卦周刊灌溉半年，电视上的每个面孔我都如数家珍，甚至还帮他普及了谁是谁前妻男朋友的好基友，这顿年夜饭以雷战对我的拜服为结尾，“难怪你怕流言，女人传八卦的能力真是，”他想了半天才在进浴室前找到形容词：叹为观止。
撤去餐桌，见他还没洗完，我扎了一个丸子头，遵循冲洗过后才能□□入池的规定，我在露台上简单又冲洗一番，不等他一起，一个人先泡上温泉。
山风呼呼，夹带着临近富士山上的硫磺味，一遍一遍涤荡这个山崖上的露台，接近零下的温度，我泡在四十五度的暖水中，无比惬意，泉水见底，水深半米，我坐在其中，只露半个肩头在外面，感觉自己也伴着水汽一起蒸腾消散，所有的疲劳感伤已云淡风轻。
天幕墨兰，偌大的月亮星子比城市里的明亮。我仰头望着无边的黑暗，什么也看不见，闭眼只感受山风一寸寸略过皮肤、略过心头。
雷战的话音和镜头的咔嚓声一起响起，我回头看他手里托着部大块头的单反相机，一脸赞叹，“大概你自己都不知道刚才的背影有多美。”
我笑，“那我现在回过头有没有吓到你。”从来没有被人夸过背影，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背影杀手转过头吓人一跳那种。接过相机，看到照片，我才知道，美是真的美，美得像另一个人，雪白背半入水中，隐隐约约可以看见下半身□□的轮廓，同样隐约可见的半张脸在氤氲的雾气中，出尘出世，仿佛不在人间。
收走相机，雷战冲洗完毕也加入池中，小小水域里竟然打起了小浪，只听哗啦啦水溢出池子的声音，他已经来到我的身后，我坐在他腿上，他长臂支在池壁上，我就这样被他圈在他与池壁之间，迎面寒冷潮湿的山风，身后微暖精健的男性身体，我的人，我的灵魂在这副胸膛里，停靠休息。
“这是这趟旅行最好的一站。谢谢。”
“旅行过半，才听你夸我一回，真是不容易。”雷战玩笑，轻抚我肩头尚未褪去的淤青，幸好最近他生意顺利，我才没被咬断脖子。
“疼不疼？”他现在才想起来问，我翻白眼。
“换我咬你试试？”我转头，一口牙齿就扣在他肩膀上，他下意识绷紧肌肉，我越咬，他绷得越紧，到最后我竟然有吃了胶皮的错觉，咬得挂钩生疼，这人铜皮铁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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