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两个派对
平安夜除了萌萌和赵俊然有约外，我、彭嫣、陆冰三个人本来打算抱团取暖，自己找节目打发这个热闹的周四夜晚，谁知道最后时刻，陆冰在系学生会搞了三张圣诞晚会的门票，我们如获至宝，想象着大学里舞会上，霓虹闪烁，俊男邀舞我们就热血沸腾，在宿舍里陆冰和彭嫣把我一通打扮。
按照陆冰的美女一加一大于二理论，两个姿色八十分的美女站在一起，两人都可以达到九十分的视觉效果，那如果三个就可以达到九十五的效果，于是陆冰贡献妆容，彭嫣在我的衣柜里翻出一条松石绿的针织长裙，生生把我从六十分捯饬成了她们口中的八十分。
彭嫣对着我——她的作品，啧啧称赞：“我真是有品味，长裙、灰色长绒围巾配短款翻毛短靴，我太佩服自己了。”
“行了，你俩都是一身名牌，我怎么办，”陆冰翻了半□□柜，把脸埋在那团乱糟糟的衣服里哀嚎着。
我从衣柜里提了一件浅灰色的毛呢裹身裙给她，“喏，知道你最喜欢这件，你先穿吧。”这件裹身裙格外修身，我很少有勇气拿出来上课穿，倒是陆冰试过好多次“垂涎”已久，彭嫣也贡献了一件深红色的高领毛衣，果然陆冰换上之后光彩照人，人美条儿顺说的就是陆冰此时此刻。
彭嫣假意小气，“切，早知道不借给你了，今晚上帅哥要被你包圆了。”
我们三个嘻嘻哈哈裹上外套，一路胳膊挎着胳膊向礼堂走去。一路上已经缴获不少回头率，月光朦胧，陆冰和彭嫣都各有风情，连我也爱多看几眼。都说上了大学宿舍里的交情好坏都看运气，运气好就得了一辈子的挚友，运气不好就是活活受气四年，我终于也幸运一回，她们三个人各有温暖善良之处，相处久了我独善其身的个性似乎都有转变了，“一会你们有帅哥约会，不要撇下我~”
“这么重要的日子，雷战不约你不说，还没个音信，叶念你可别学什么三贞五烈，三从四德啊，遇见好的也别闲着，咱们一起上！”彭嫣豪言壮语，我跟着猛点头：“是！总不能大学时光全让雷战一个人承包了，趁着他不知道，我也要跟着你们见识一下。”
礼堂门口就在眼前，已经能看见人头攒动，音乐轰鸣，细听竟然是《香水有毒》的摇滚版，那个时候满街都放这首歌，细品歌词好似一个成人小故事。
陆冰娇笑，“这品味，也是醉人。”
印象中的舞会，因为这首迎宾的音乐一下就水准拉低了一截，我们出示入场券，鱼贯而入，礼堂的里一片空旷，原本里面摆放的椅子都已经撤走，留下中间空地用来做舞池，四五百平米的面积已经容纳了一两百人，在幽暗彩色射灯之下，乌压压全是人，舞池四周围了一圈桌子，上面摆了不少纸杯和饮料。
彭嫣巡视一圈回来，满脸嫌弃：“小家子气质，都是些拿饮料粉充的糖水。”
大概是人已经来得差不多，礼堂里音乐又提高了N个分贝后，接下来我几乎要捂着一只耳朵，集中注意力才能听清彭嫣和陆冰对这场舞会的吐槽，最后结论落在舞会档次都配不上我们三人悉心装扮的时候，我看到了沈思思和她身边的人。
距离不远，面目有点眼熟，不过那一身的挺拔，我就一下子想起来了，是军训基地的教官，好像叫李明远吧，相貌中等，身材中等，个头中等，站在胖胖的沈思思旁边却显得格外笔直精神。她甜蜜蜜偎依在李明远身边，看着他和高鹏几个社科系的男生在聊天，这样的友好绅士的气氛倒有点舞会的意思。
彭嫣碰见了纪小晨，两人已经结伴扑向礼堂讲台，听说一会还有真人乐队演出。陆冰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冷冷吐出几个字：“真是冤家路窄。”
说罢，沈思思他们几个人也看到了我们，竟然带着李明远走了过来，我和陆冰对视，心里都知道是来者不善，今天轮到我俩势单力薄，当下还少了能压阵的彭嫣，只剩下干瞪眼。
今天的沈思思也是细心装扮了一番的，校园里流行烟熏妆，再加上高光粉和短裙，沈思思浑身上下都有一股流行气息，只是谈不上好看不好看，看李明远眼里的波光闪动，情人眼里出西施就够了。
李明远不认识我和陆冰，我俩悄悄勾手，一起礼貌微笑，主动出击：“教官好。”
都说扬手不打笑脸人，我们主动示好，李明远本来气势汹汹现在也缩了一少半，“你叫叶念？”他问我。
我点头。
接下来无话，一阵冷场，看得出来他是个老实人，倒不像沈思思善于挑衅制造纷争。
高鹏冷笑，“人家现在估计已经少奶奶自居了，□□都陪得光宗耀祖了呢。”他周围的男生哄笑。
我心头一阵颤栗，直面羞辱还是第一次，更何况还是一群男生嘴里说出来的话，我脑子里一片空白就像被打了耳光一样。
沈思思在背后推了李明远一把，难得报仇的场面，哪怕找回点面子也行。李明远为难得看着我和陆冰，本来还要犹豫，被身后男生怂恿，作势就要动手按住我，原来沈思思要把耳光还给我，陆冰被另一个男生隔开，也在犹豫要不要喊叫求助，礼堂人虽多关注我们这边情况的人几乎没有，眼看我就在这里吃下这个暗亏。
我心下一横，不想受辱怎么也要为自己一试：“李明远！他们因为上次打架得了处分，你在军营里，为了仕途，你也要搅合进来？”我发狠：“我和谁睡不重要，重要的是我睡的人能把你们这群男男女女睡个遍！”
我被沈思思的愚蠢和恶毒彻底激怒，我的家，我的哥哥，还有我的朋友，间接因为她支离破碎，她却还是一副向我讨债的嘴脸，她是不是还以为我仍然是从前那个软弱胆小的叶念呢？！雷战的钱势一直是我的负担，那今天、此时此刻，我不惜借他的钱势来向沈思思证明，终究是她欠我，我丝毫没有对不起她！
“你们谁敢碰我，碰我身边人，哪怕一根头发，我都会让雷战知道，而你们也知道让他知道的后果，”我拉陆冰到我身后，慢慢地慢慢地环视他们每个人的眼睛，最后落在沈思思肩头上，那里有一只拉住她的手。李明远分明更爱惜自己的前途，即便不知道雷战是谁，他也知道，我不可能以一己之力对他们，我背后的手越是影影绰绰越叫人害怕。
高鹏几个人也愣在原地，不知道是进是退，陆冰冷不丁来一句，也有厉害的地方：“所有的事情都是因为沈思思而起，你们为了这么一个没才没貌的女生，你们图什么呢。”
沈思思脸上红白交错，怒极攻心，见几个男生都不再有为她撑场面的意思也是没办法，高鹏拍拍她和李明远径自离去，李明远本来也要上来劝说，沈思思“啪”的一个耳光就扇到他脸上，我们吃一惊，周围人也有了围观的趋势，场面眼看就要乱起来，陆冰手疾眼快，拖我匆匆走出礼堂，长吁一口：“真是丑人多作怪，沈思思这下如愿了，耳光也打过了。”
我替李明远不值，从军营到我们学校也挺远的，坐车也得个把小时，明明是来和心上人欢度节日，没准还盼着有个香艳的收场，现在平白无故挨了一个耳光，我摇摇头，“咱们这算不算是把沈思思的姻缘给搅散了？”
“跟咱俩没关系，她自己撒泼的。”陆冰拢拢外套，也帮我把扯散的围巾重新系好，“咱俩回去吧，里面咱俩也呆不下去了。”我点头，一把抱住杜冰胳膊，拿下巴支在她肩膀上，“有你真好，你要是我男朋友多好。”
“少来，你有男朋友，可怜的是我，也没个人疼。”
我俩正“打情骂俏”就有不速之客加入进来，赵俊然笑盈盈和我们打招呼，他听见了陆冰的哀叹，也不问我们愿意不愿意就自动接话：“陆冰你那么漂亮还怕没男朋友？”
陆冰含笑既没肯定也没否定，这倒助长了赵俊然，“我送你们回去吧，天也不早了，不少人都离校出去庆祝，路上人少也不安全。”
我看陆冰还是那个含糊的态度，决定自己来回绝他，“萌萌呢，你俩不是约会去了。”
“她被她父母接走了，我们本来吃着饭，不知道怎么了，她父母说路过咱们这接她回家住一晚。萌萌太听话，放下筷子就走了。”
都说情平安夜是失身日，没准陈萌萌的爸妈就是想阻止什么发生，所以才搞突然袭击吧。赵俊然看着倒没有失落的表情，能第一时间跑到圣诞舞会现场，说明他在找备用方案，我皱眉这人的人品，又想把他从身边赶走，又想帮萌萌看住他不要乱来，进退两难的时候，赵俊然已经做了一个请的手势，邀我和陆冰一起回宿舍。
实在拗不过，陆冰居中，我们赵俊然一个左膀一个右臂跟在陆冰左右，一路上只有陆冰和赵俊然有的没的聊一路。
这一点我和彭嫣很像，遇见不喜欢的人和事，肚子里挤不出几句话来应酬，而陆冰又是另一种个性，她在意表面上的和谐，什么时候都可以游刃有余穿梭交际，人又漂亮，所以她的在宿舍乃至系里都是出了名的好人缘。
赵俊然是嘴甜的人，先夸陆冰身材好人又漂亮大方，里里外外说了一车的赞美之词，最后捎带手也夸了下我在陆冰引领下也渐渐有了穿衣品味，陆冰娇笑，我礼貌附和，只盼着赶紧到宿舍门口好说再见。
终于走到宿舍楼门口的时候，我才发现今晚确实有惊喜等着我，雷战竟然站在楼下等我，路灯下的人影拉得老长，我三步并作两步后从他身后拥住他，只觉得他身上的皂液的味道混了淡淡的烟草味，熟悉又温暖，他猛转身看我眯着眼，危险又充满野性，“别从我身后搞偷袭，刚差点给你一个过肩摔。”
真是个危险的猫科动物，我傻笑：“怎么来了，怎么不提前打电话。”说完我在大衣兜里摸了一圈，才想起电话忘在宿舍的背包里，我略带抱歉，“忘记带电话了，你等了多久？”
看他冻红的鼻子，和吹乱的头发，我有点心疼：他没有坐在车里等，而是就这么站在外面，现在的夜晚动辄就有零下十度的气温，他搂我入怀跺跺脚，“四十分钟。”他细看我的脸，脸上扯开一抹笑容，“今天怎么这么漂亮。”
不等我害羞，陆冰和赵俊然也赶了上来，两人一唱一和把今天盛装参加圣诞舞会，顺便帮我“脱胎换骨”的功劳都记在了陆冰身上，我笑叹他俩什么时候那么默契的时候，陆冰和赵俊然才有一丝的尴尬。
挥别他俩，我和雷战乘车离去，本来以为最终的归属还是那家旅馆的小套房，谁知道他竟然带我出场应酬，他本来就在应酬，实在是听着上头商界长老们一轮又一轮的座谈分享，困得无聊，才驱车找我，他任性而为，本来也不准备再回会场，看我一身衣装得体，他又改了主意，原话是：连不爱社交的叶念都去参加舞会了，那他实在不能不把自己的战场拱手让人，这个“人”，我到了才知道，就是林允风。
会场是学校不远处的一家五星大酒店，整个一层半的礼堂被包了下来，金碧辉煌香衣宝马正是热闹的时候。门口支着大红的条幅，写着“亚洲青年论坛”，我看看老气横秋的条幅，再看看雷战那张年轻人的面孔，想笑又不敢笑，向来不羁的雷战也有要扮成乖学生好宝宝的时候。候场处暖气十足，服务人员来收走了我们的外套。
林允风出现的时候，正好看到我踮脚为屈膝的雷战整理吹乱的头发，我不矮，实在是他太高，十几公分的高度差让我们呈现一个暧昧又好笑的画面，我抿嘴向上够，他对着我的脸不停吹气逗我发笑……我率先看到林允风，雷战背对入口，我轻抚雷战肩头示意他起身。
两个人男人四目相对，上次在医院我没有注意，这一次，两人只是目光交集就已经电光石火，就像武林高手对决前，身后气场腾腾，飞沙走石，林允风缓缓近前，笑得疏离淡漠，和雷战简单握手，“雷少，叶小姐，好久不见。”
我跟着雷战称呼风少，细弱蚊吟。
我们并不是好久不见，上个礼拜我们还在一起夜跑，然后对干了一杯“疑神疑鬼牌中药汤”。可今日相见，仿佛大家都失忆了一般，无人再提夜跑，也没有了热络，我和林允风的关系只存在于黑暗的夜空下，只存在于呼啸的旷野里，此时此刻立在灯火辉煌的人间胜景中，他是风少，我是叶小姐，我们仿佛回到原点，从未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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