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山雨欲来
早上迷糊转醒，看雷战已经穿戴整齐站在床边，摸到眼镜，我才看清楚另外一面的雷战，灰色西裤，深色皮鞋，白色衬衣，手臂上搭着一件灰色西装外套，都是简单样式，却挺括好看，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剪裁，我用被单缠在胸前，站到床边，迎入他怀抱，依依不舍，“几点了？你要走了？”
“七点半，上午会议是九点，再抱你十分钟。”
我笑，轻抚他刮得发青的下巴，如果放在古代，他的发型大概是头发连着胡子那种张飞款，今早他还打了发蜡，头顶半长的头发服帖的向后背着，俨然一个商务人士。“什么时候还能再见到你？”
“中秋或者国庆吧，看情况。”我站床上，他站地下，淡然仰望我的眼里，也有不舍，有那一瞬间我多想说：别太拼，我只想你陪着我。这个念头在我心里一转，我就知道这样要求他，才真要杀死这段感情。
“那我想你怎么办。”
“打电话，发短信。”
“那身体想你怎么办？”
他笑，打横抱起我，我挣扎，全然不是他理解的那个意思，“别闹，你又想哪去了。”我只是说一个可依靠的肩膀而已。
雷战在我额头狠狠印了一个吻，“还以为你开窍会撩男人了。行了，要走了，过了这村你可别哭。”
我回他一吻，放开他，拎着被单，穿鞋下地，送他到外间，一直到他关门离去，才发现，我远比想象中沦陷得更快，之前动辄几个月不见，都没有怎么相思，这次相处了两天之后，竟然从他离开就开始想念泛滥，男女之事不愧是催化剂。
雷战已经离开，我也没了睡意，洗了个澡收拾了一下就离开了旅馆，回宿舍的路上顺便去食堂吃了个早饭，打开宿舍门就看见彭嫣和陆冰还在睡着，谁知道，窗帘拉着，屋里黑漆漆的，又招来我的困劲，合衣躺在床上又迷瞪了一会。
彭嫣和陆冰十点多醒来时才发现我回来了。彭嫣不停念叨，睡得那么沉，幸好进来的不是贼，不然岂不人财两失。我和陆冰被逗笑。
我装作不知道，问道萌萌哪里去了。
彭嫣摇头，陆冰一边化妆一边回答：“说是回家了。”一宿舍四个人都是本地人，借个空档回家并不稀奇，她俩都没有怀疑。
我再也没说什么，只等陈萌萌回来准备偷偷问她，这一等就到了中午，我们三个去食堂吃了个午饭又去了图书馆借了两本书，眼看着就要到时间去领课本了，还是没见着萌萌，彭嫣一遍一遍看手机，埋怨着：“这个陈萌萌怎么还不来啊，咱们要不先去吧。”
图书馆有一栋楼的规模，三楼小说馆里渐渐人多起来，我们被挤在一个小角落里，今天是高年级返校日，好多人都在今天来还书，人挨着人，空调再足也十分难受。
陆冰也不想等了，一手拉一个就拖着我和彭嫣直奔系办公室了，到了那里才发现比图书馆也没好到哪去，好多人已经提前到了，陈萌萌竟然也已经在那里了，身边站着赵俊然，他一手提了一大捆书，一看就是他们两人份的。彭嫣和陆冰略显吃惊，情况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怎么回事了，陈萌萌还在呵呵傻笑，赵俊然倒是不遮掩，“你们才来啊，赶紧去那边签到吧，一人领一摞，都是咱们这学期的书。”
陆冰和陈萌萌高中就相识，事事都顾及萌萌面子，温和一笑也算是应了赵俊然，然后拉着忿忿的彭嫣就去签到，我只看着萌萌和赵俊然两人，没等开口，赵俊然倒是主动：“叶念你男朋友原来是拳手啊，看着就像练家子。”
听他一说，我一下子就泄了气，我自己偷偷摸摸，还有什么立场说人家小情侣呢。我看了眼萌萌，她心虚一笑，估计屋里姑娘们的个性脾气，赵俊然全从萌萌那里收集到了。
我们三人吭哧吭哧把书从系办公室挪到楼下，就看见赵俊然把两摞书绑在自行车上，正准备载着萌萌回宿舍区，有个男朋友在身边果然不一样，陆冰机灵，喊了陈萌萌一嗓子，我们几个人都看她，“萌萌，你叫你男朋友帮我们把书一块用车带回去呗。”
是啊，一摞书有半米高，到宿舍还有十五分钟脚程，天气燥热，有个有自行车的男友顶了大用，虽然不喜欢赵俊然，但陆冰开口，我和彭嫣都盼着有英雄救美的事发生。
可赵俊然不是那么想，“看天都阴了，一会怕要下雨，我先把萌萌送回去，一会再来接你们吧。”说罢，摆摆手，示意萌萌上车，萌萌犹豫一下，最后还是跳上自行车后座，和赵俊然潇洒离开。
彭娅冷笑：“萌萌也是个见色忘友的主儿。”转身对我们俩挥挥手，“搬吧，同志们，咱们还指望赵俊然，哼，他知道咱们不待见他，还能出手帮咱们？”
我无奈一笑，这世上哪有那么多以德报怨的事，赵俊然不想示好我们无可厚非，可陈萌萌不好好调和男友与闺蜜的关系，他们的恋情不知道以后会如何。
大学的课程和高中比其实并不艰难，第一学期主要还是以高等数学、英语、计算机导论几科基础为主。上午满课，周一到周四下午三点多就结束了，周五下午甚至没有课，这样稀疏的课程安排，我游刃有余，宿舍里其他人也纷纷准备加入系里的社团，丰富业余时间。
彭嫣报了学校的摄影社团，陆冰和陈萌萌通过谢利梅也入选了系学生会的干事，只有我没有任何意向。以前家里的书不多，我喜欢看人物传记和自然科学读物，这种书不是成套就是死贵，读的机会不多，现在不同了，图书馆馆藏浩瀚，我就像进了米仓的老鼠，业余时间都打发在了图书馆。
谢利梅约架的事通过陆冰传话，我才知道原来高鹏和谢利梅已经约在中秋前一天的那个周五晚上，那天既是周末也是节日，可以成功避开师长耳目，地点就在女生宿舍北面那块实验田的最里面，秋收将至，里面作物都有一人多高，也方便隐蔽或逃跑。
陆冰看着我，等着我回话。利弊早已和雷战分析过，可是真的到了要出人帮衬的时候，我还是下不了决心，发短信问东哥怎么办，东哥过了好半天才回复：我带三十人过去，这架打不起来，就是压压阵，你别出现了。
既然东哥已有安排，我照实回复陆冰，又忍不住问东哥：你和谢学姐怎么样。
这次他回复快速：你学姐不适合我，自以为聪明仗义，玩手腕太嫩了，没意思。
在他们这种老江湖眼睛里，我们的聪明大概是小聪明，仗义是鲁莽不计后果，谨慎小心是紧张怯懦。如果没有学姐报私仇这事，单是给沈思思那一记耳光来看，我真的要膜拜她了。
中秋节将至，我满心盼着再见雷战的时候，他的电话却打来了，半夜十二点的时间，我从枕头下摸出电话一看，也吓了一跳，宿舍十一点熄灯他是知道的，而且睡前刚发过短信，我担心他，走出房间接起了电话。
“睡了吗？”雷战语气含浑。
“喝酒了？”他极少反常，我只能想到他是喝醉了。“喝了多少？”
他在那头笑道：“喝了不少，吐不出来堵的难受。”
“需要我把你说吐吗？”我打趣他，大概也猜到他遇到了不顺心的事。听东哥说过他的酒量，用千杯不醉形容都不过分。今天的低落宿醉一反常态。
他低声笑起来，醉意撩人，嗓音沙哑，“你总是说一些让人意想不到的话。”他轻轻叹气，“有点想你，可惜中秋不能去找你了。”
虽然略有失望，可我还是更在意他，“没关系，知道你想我就满足了。”
“那你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吗？”
他的话莫名让我心酸，一向是他做我的肩膀，现在轮到他想找一个肩膀停靠，我温柔一笑：“如果可以，我想代你受难，如果不能，那，你要加油。”虽然不清楚他的处境，我只能给他一些鼓励。
我不刚强，却可以坚韧，如果可以，我确实做好了代他受难的准备，未来将至，如果要做雷战的女人，我也不能太差劲。
他在电话那头沉默了好一阵，我们听着彼此的呼吸，仿佛人就在跟前，我望着空荡荡亮堂堂的楼道，心里竟然清明，他要的就是我这句坚定的支持。
“我要回去接着喝了。”他回以同样的温柔，“叶念，等我回去。”
我点头。
挂了电话，辗转反侧，他的出身已经跃居大多数人之上，可是也需要陪酒拉生意，可见年轻的他身上担子不轻，出身草莽想要跻身上流，不知道要面对多少冷眼诽谤，他骄傲不说，我也能从东哥言语里听出端倪。
心疼他，为他担心一夜，早上的高数课过得浑浑噩噩，今天是周五了，好多本地的学生都跷课回家提前过中秋去了，偌大的阶梯教室，满打满算来了不过三五十人，将近三分之二的人都跷课了，陆老头平时总是笑眯眯，今天少见得黑了脸，光一堂大课就点了两次名，陆冰彭嫣早上就跑了，我和陈萌萌轮流替她俩喊到，才算勉强保住她们的平时成绩。
难得有个机会单独和陈萌萌在一起，我忍不住提起赵俊然。“今天赵俊然没来上课？”
“是啊。”陈萌萌忸怩看我，“他今天回家过中秋了。”
陆冰和彭嫣早就放弃劝说陈萌萌，看她天天和赵俊然同进同出的，我也不忍心打破萌萌心里美好的恋情。
“那你男朋友呢？”
我把课本上的重点一点点勾画好，分神答道：“他在忙吧，谁知道呢，反正他放我鸽子了。”陈萌萌一阵支吾，似有难言之隐，我看她奇怪，停下手里的笔记，正视问她：“怎么了，要说什么赶紧说呀，看你这样真急人。”
“叶念，其实，你挺好的，真的，你男朋友也挺好的……”
没头没脑的一句，我耐心听她接着往下说。
“可你男朋友看着就像花心大萝卜那种，你小心受伤害。”
我突然想笑，这话陈萌萌自己肯定是想不出来的，那就是赵俊然了，他教陈萌萌说这个干嘛呢，“你是想说我配不上那个花心大萝卜吗？”我努力认真可还是想笑：“我确实配不上他，上赶着一通追才追上他。”好像事实也是这样，我暗冏。
“叶念，其实你也不必妄自菲薄，他是社会人，背景生活很复杂，遇到的各种人，尤其是女人，肯定特别多。”
遇到女人特别多，这个我之前确实没多想，现在听陈萌萌一说，还真有点担心，赵俊然教萌萌吹这个风倒几句吹到我心里去了。“替我谢你家赵俊然，还帮我想这么多。”
陈萌萌很真诚的点头，“他其实对咱们宿舍的姐妹都挺好的，就是你们都不领他情。”
彭嫣家境不错，陆冰漂亮，而我又有一个来路不明的男友，赵俊然想必都一一打听过了。这人不知道他要干嘛，我提醒自己要替我们宿舍的姑娘们留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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