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海晏河清（二十一）
夜有些深了，白天睡了一整天的凌曜悠悠转醒，意外的发现，一向秉着早睡晚起的殷湛雅今天居然没有睡觉。
于是他跳上了凳子，准备去看看这人在干些什么？
“那么晚了还不睡啊？”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得奋笔疾书的殷湛雅一哆嗦，手里的毛笔没拿稳，骨碌一声脱了手，蘸满了墨水的笔尖糊了大半张纸面。
殷湛雅脸色阴翳的抬头看向罪魁祸首。
“凌——曜——”
她花了自己那么多宝贵的睡眠时间写的东西，就被这死狗轻松毁了个干净，心里止不住的想宰了他涮火锅的念头。
然而因为殷湛雅这段时间的纵容而变得愈加大胆的凌曜很淡定。
“你知道这是我花了一整天写的策划吗？”
“不……不知道。”
凌曜垂着耳朵，扑到殷湛雅的身上蹭了蹭。
“我错啦，和你道歉好不好。”
殷湛雅按了按有些疼的太阳穴，真不知道拿这越来越精明的狗有什么办法了。
“你不回盛京了吗？”
“嗯，暂时不回了。”撸了把凌曜脑袋上的毛，殷湛雅轻声说道。
“你想留下来修堤吗？”凌曜把脑袋搭在了殷湛雅的腿上，语气笃定的问道。
“这么了解我？”
“嗯……”凌曜想了想，实话实说道“其实我是瞎猜的，自己都有点惊讶你居然会这么干，无利不起早，这不像你啊。”
殷湛雅佯怒的拍了一下那颗刚才看来还有些可爱现在只剩了丑的狗头，淡淡道：“你怎么知道这事对我没有好处？”
“嗯？”凌曜不解“有什么好处？感觉这明明是吃力不讨好嘛。”
“我如果真修好了这大堤，挡住了这次洪水，第一赢得了民心，那些人想动我也得看看这天下百姓肯不肯，万民书这种东西，比什么都好用，至于第二……既然我说了要做任务，那这江山以后还不是我的，到时候这大堤还是要修，灾还是要赈，不是一样没差吗？”
凌曜：“……”您老人家想的好多啊。
虽然说是他发的任务，但是真的，如果完不成也没什么大毛病啊。
所以从来没有真心关注过任务的凌曜尴尬了。
他决定把这个秘密牢牢的，永远的藏起来，打死也不能被殷湛雅知道。
“那个……”出于隐瞒了殷湛雅之后的愧疚心理，凌曜想了想，开口道“要不我给你写策划吧，我的……地图功能啥啥啥的还是挺有用的。”
“你认真的？”
殷湛雅重新停下笔，睁着一双黑的耀眼的眸子问道。
被殷湛雅看的心里有些发毛的凌曜紧张的点了点头，然后迎接他的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还有一堆比他整只狗来的都要高的书册。
凌曜：“……”
突然就有些后悔了肿么破。
次日清晨，殷湛雅被一阵刺眼的亮光给折腾醒了。
一睁眼，就看见了咬着她的床帐，正努力让光透进来的凌曜。
“怎么了大清早的？”
因为熬夜睡眠不足导致了她的嗓子比平时听起来低哑温柔了一些。
“出事啦。”
凌曜跳上了她的床榻，咬着她的衣角往外拖，也顾不上殷湛雅会不会生气这个问题。
“湛雅湛雅，你快来看我昨天推算出来的东西。”
殷湛雅：“……”
依旧一脸懵逼状态，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殷湛雅任由那只开了挂的狗把她连着被子拖到了桌子前。
伸手拿起桌上那份比她之前写的要厚的多的宣纸，一张一张翻看过去。
完成了自己的任务，累成了一条真.傻狗的凌曜趴在地上，仰着头看殷湛雅。
窗外十分明媚的阳光也没有使得屋内冷冷的气氛暖和一点。
“洪水今年要提前来了？”
冷不丁的，殷湛雅突然开口了。
“是啊”躺在地毯上休息的凌曜懒有些严肃的开口道“我昨天晚上顺手查了一下往年洪水开始泛滥的时间，想看看你还有多少时间可以准备，没想到这一看就看出问题了。”
凌曜掀了掀眼皮，有些烦恼的扒拉了一下脑袋。
“去年是在五月中旬，前年也是，大前年是在五月末，大大前年则是更晚的日子，听说去年的洪水，和往年比起来小了很多，所以我猜测可能是它在中途的某个地方被堵住了，你也知道堵不如疏，堵久了危险更大，那个被堵住了的口子估计快撑不住了，大概也就在这几天吧。”
深吸一口气，殷湛雅极力控制住了想要颤抖的手……
就在这几天……
禹州城因为地理位置的原因，哪怕有每年一顾的水灾，也没挡住来这里发财的生意人。
整个禹州大概三万人……比盛京少了两成的人而已，如果想像以前一样往各座山上迁，这么短的时间内根本不现实。
若是非要这么做的话，恐怕不少百姓活不下来了。
殷湛雅苦笑，恐怕现在唯一的好消息就是，她修建堤坝的提议应该不会有大多数人反对了……
“那么接下来准备怎么办？”
凌曜平静的语气意外的安抚了此刻有些焦躁的殷湛雅。
冷静下来的殷湛雅也恢复了平日天塌都不慌的心态。
回房间换了一身玄色的广袖外袍，推开了房门喊出了一直守在外边的卓一，细细吩咐了一番。
“公子？”
曼竹听到了这边的声音，颇有些惊奇，这貌似是她第一次在这么早的时辰见到她家公子的身影。
“曼竹，画屏文慧他们呢？”
“文慧出门买东西去了，立夏画屏在厨房”曼竹手里捧着装了热水的铜盆，放在了殷湛雅的面前。
“公子，洗漱吧。”
快速的打理好了自己，殷湛雅把一早凑在厨房偷吃的卓二叫了过来。
“卓二你去一趟城外，找几个人扮成流民进城，一进城就喊洪水来了，你们是逃到此处的难民，懂了吗？”
“懂了。”卓二有些不清楚现在是什么情况，但是良好的天性告诉他，不要多问，执行任务就好。
卓二风风火火的走了，殷湛雅带着剩下在客栈的人手坐上车队，动身去了她早就该去的禹州衙门。
一直派着人手盯着殷湛雅的郡守府有了动静。
“去衙门了？”禹州郡守许敏之放下了手里的粥碗，皱了皱眉头，手下侍女立马上前收走了一桌子的早茶。
“是”
“知道了，下去吧？”天生一副笑相的许郡守这次笑不出来了。
他在这个位置上待了很多年了，知道什么人可以惹什么人不能惹，他那个老对手最近听说栽在了那位三王爷家的身上。
说明这原以为只是来公费出游的世子还不是个花架子，他等了那么多天，都没有等到她来找自己的消息，刚松一口气，人家忽然就上门了。
想了想王岳闭门在家的下场，许敏之纵使是再不情愿，也上了轿子往衙门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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