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贰玖、桃花和油栗
出了酒楼才发现地上的雪早已积了寸余，松松软软，脚踩上去就留了一串印子在身后。
我在大氅里挣扎许久才好歹露出大半张脸来看清前路。街上清净得很，满眼也不见而三行人，但雪里空气越发清透，带着凉意吸进去，只觉得神清气爽。
口鼻间尽是油栗的焦香。
转了几条巷子才见到这栗子铺，铺子里挤满了人。
也不知是来避雪的，还是来消馋的……
我吸一吸鼻子，觉得肯定是后者居多。
往铺子里瞄一眼，下到垂髫小儿，上到黄发老者，一应俱全，各色人等应有尽有……
自然也不乏娉婷佳人。
我往左跨一步，站进一道廊檐下，又费劲从袖口里挑出一根玉指来，往前一指，我转眼去瞧他，“那儿，人太多，我在这里等着？”我在最后还故意把音调转了转，以清楚的表明这是句问句，借此彰显这句话的风轻云淡。
他意味深长看我一眼，才缓缓应道，“好。”
我在身后将那人的背影上上下下左左右右打量了许多遍，最后不得不感叹，纵使罩在这大氅里，也得承认那人的身形生的就是完美。
扫一眼纷纷扬扬落下来的雪花，我不禁感慨了一番此等良辰美景，又眯起眼准备看戏。
果然，不多时便有两位娉婷红粉佳人从铺子里走出来，停在铺前的廊檐下。
我说是红粉佳人，其一便是因为这二位佳人身上的罩衣过于红粉……
那二位小姐顾盼生姿，我猜若不是将自家郎君落在铺子里了，便是在铺子里找见了自家郎君。
只见大桃红从袖口里挑出葱段似的纤指，冲铺子里正买着栗子的那人点一点，转头对小桃红轻启朱唇。
奈何狐狸耳朵尖尖，我想听不清楚都难。
“晨儿你看那边那位公子，可记得是曾见过的哪位侯爷？”大桃红语中含羞。
我方才看这小姐的举手投足，便晓得她定是大户人家的小姐，可如今这话一出口，我立马就明了了，不单是大户，而且是哪家侯府相爷的小姐。
小桃红转身瞧了那人一眼，转过头来笑道，“不曾记得见过。”又拿帛帕掩了嘴，只看的一双眼里波光潋滟，“小姐莫不是淡淡看中了这位小侯爷？”
“胡话！”那小姐低叱一声，却红了珠玉似的耳根。
我无语望一回天……这头一回见面便能谈及看上看不上的问题，看来这凡界的帝都的确不比别处，人情风致当真是开化得很，只怕那九天上的诸位仙友见了也得稍加思索一番。
小桃红笑着蹦蹦跳跳出几步开外，却又探着身子回来冲大桃红办了个相，压低了声音笑道，“小姐稍等，我这就去将那公子请来。”
“晨儿……”那小姐一声娇嗔却不见了后话，只见得那两抹烟眉稍弯，若有似无的笑意就浸出来。
转脸去看那人，却见他拎着个油纸包出了那铺子，正朝我这边过来。
于是我忙别开脸，转而望着路对面的一泓水色。
天虽飘雪，可这一条河却未见结冰，水面上白雾蒸腾，水气氤氲。
我勾着唇角笑得不露声色，继续支着耳朵听。
“公子……公子且留步。”那小丫头一路的小碎步追在那人身后，我刚刚转过脸，却见身前的那人。
我只好干巴巴笑一声，“很是迅捷……”
谁知他刚刚站定，就塞了颗栗子进我嘴里。
“别乱说话。”他皱一皱眉，随即转过身去。
我侧着身子，好叫帽檐全将我挡了去，才去嚼嘴里的栗子。
这栗子香甜且仁成，一口下去满嘴的粉儿。
好吃得很。
满意眯着眼睛咬栗子，顺便听着那两个人说些什么。
“公子，天公作美送雪，我家小姐想约公子一道去府中赏雪赋诗，不知公子可赏脸？”小丫头声音朗朗，一入耳便知晓是大户人家的底气。
“真是不巧，在下今日另有他约，不便前往，还请姑娘替我谢过你小姐美意。”那人说着，将我拉进怀里，冲那小丫头拱一拱手，淡淡道“劳烦姑娘。”说罢便带我往回走。
我顺便抬一抬头，笑着看那小丫头一眼，“告辞。”
小桃红怔在原地。
等到出了百步，才要转出巷子，却听见那小丫鬟压低的声音，“小姐，那公子身边还带了位小姐，两人都是……神仙风姿。”
我满意勾一勾唇角，这小丫头很是有慧眼，一眼就看出了我这神仙风姿。
正走着，一旁那人塞一个油纸包进我怀里来，不急不慢道，“这栗子也买了，桃花也惹了，还想干什么？”
我正忙着低头咬栗子壳，于是敷衍道，“回去吧。”
毕竟你都知道了就不好玩了。
我抱着怀里一包热乎乎的栗子吃得正欢欣，那人的声音却又飘进耳朵里来，“若是我真惹上桃花了呢？”
我嚼嚼嘴里的栗子，“那我就扮成桃花再将你抢回来。”
他笑着打我怀里拿一颗栗子去，剥了壳又送回我眼前，道，“我倒是很想看看然儿怎样把我抢回来。”
这人的手指纤白细长，衬着金黄鲜亮的栗子着实好看，我也顾不得揶揄他，张口便咬进嘴里去。
却不小心蹭到他的指尖，温热的触感留在唇上便灼烧着明晰起来，叫我不由得想起昨夜来……脸上一烧，我立马转了头不再去看他，只局促到，“坑蒙拐骗就是。”
我听得那人闷笑一声，“依我看……”他凑过头来压低了声音接道，“这些都不如□□。”
颊面上的温度一直烧到耳根去，我指着他的手抖得像筛糠，“你你你……”奈何被栗子噎住，一时说不出话，只好狠狠剜他一眼。
他帮我顺一顺气，笑着应下，“我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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