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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清浊难辩生死场


  “是我没有保护好你,才让人受这样的罪。”元俨抱着安宁,冰冷眼神看向贵妃,“贵妃为何问也不问,便去我的别院里抓人,安宁是我的妻子,岂能无端被人折辱!”

  贵妃从高台上一步步走了下来,眼神轻蔑,似乎在看着待宰的羔羊般:“荣王承认她是你的妻子,可皇室早就不认了,从她犯下滔天罪行的那天起,她便永远失去了这资格!”她冷笑着,对着皇帝时又转换神情,似嗔似怒道,“陛下,方才你还不信荣王会欺瞒你,如今终于信了吧!”

  皇帝从不可置信的震惊中缓过神来,终于确信元俨果然欺瞒了他,皇帝自问向来待他亲厚,却不想他竟如此放肆,一时怒不可遏地道:“赵元俨,你好大的胆子,竟敢欺君罔上,将这罪大恶极之人窝藏于别院中,将朕蒙在鼓里,你是不是以为仗着朕的宠信,便可肆无忌惮,胡作非为,将朕也不放在眼内!”

  元俨忙叩拜道:“请陛下听臣解释,太子之事另有隐情,臣并非有心隐瞒,原是想查出真相,再告之陛下……”

  可惜皇帝已被愤怒遮敝了心神,无论元俨怎么解释也不愿相信,只觉得皇帝的尊严受到了挑衅:“朕不想听,太子之事,大理寺与刑部皆已定案,明明证据确凿,岂能因你个人之私而翻案。朕原本以为顾明月她畏罪而死,本已不再想追究,谁想她竟潜逃出京,蒙敝世人,实在是罪上加罪,罪无可恕!你身为皇室宗亲,知情不报,徇私枉法,更是罪加一等……”

  安宁以为皇帝要降罪于他,挣扎着推开元俨,伏在地上哀求道:“陛下,这全是我一人之错,我不该逃了出来,又主动去找荣王,陷荣王于不义之地,若不是我们有婚约,荣王也不会这样为难,还请陛下责罚我一人就好,不要怪罪他……”

  元俨眼见她自作主张,揽罪上身,不由低声埋怨道:“你胡说什么,你若胡乱担责,我又如何替你洗刷冤屈!”安宁咬唇不语,眼中泪花闪烁,他心中又是一痛,只能握住她的手,将她挡在身后,转而对着皇帝道,“这件事,元俨确实错了,元俨不该自作主张,更不该瞒着陛下……安宁她也并非潜逃出京,而是有人放火焚楼,意欲斩草除根,她才不得不逃出宫,陛下请想一想,若真是安宁谋害了太子,又怎会被人杀人灭口……”

  贵妃不置可否地道:“荣王说是有人纵火,那可有证据,如果只凭顾明月空口捏造,那便真是好笑了!”

  “臣确实没有证据,因碰到安宁时,正在行军,无法回到京师。原想着等战事结束再查寻真相,谁想今日贵妃不问青红皂白就将安宁抓了过来。陛下大概也听了许多臆测,臣以性命担保,安宁绝没有谋害太子,请陛下宽限臣几日,待查出真相,陛下再责罚也不迟!”

  贵妃见元俨指责她造谣生事,慌忙跪于地下:“妾身说的句句属实啊,顾明月既然不承认是畏罪潜逃,诺大个宫殿,她一人又怎么逃的出来?必然是早有预谋,先杀了太子,再伪装成自焚假象被人接应出宫,又由荣王暗地里庇护……这一连串,计划周祥,又深谋远虑,将我们众人都蒙在鼓里,将陛下也蒙在鼓中,妾身不得不怀疑,荣王是否也参于其中……毕竟外面都在传荣王居功自傲,早不把陛下放在眼里,如今宫中唯一的皇子又遭谋害,得利的会是谁,陛下不得不仔细想一想啊……”

  “贵妃栽赃起来,真是巧舌如簧,元俨真是自愧不如……”元俨气的冷笑数声。

  “贵妃你不要胡说,安宁她干什么放着好好的王妃不做,去谋害太子……”宛玉在一旁听的云里雾里,一时着急,忍不住帮着说了两句。元俨摇了摇头,示意她不要胡乱说话,她只好住嘴站在一旁干着急。

  这半年来发生的每一个事,都令皇帝心力交瘁,大殿中的几人互相指责,吵的皇帝脑中嗡嗡作响,他倒在龙椅中喘息了片刻,忽然拂袖怒道:“够了,都不要再说了,朕有分辨能力,知道谁忠谁奸!”森然冷眼转而盯着安宁,将满腔怒气向她发泄道,“都是你,若不是你,这所有的一切都不会发生,朕实在后悔,当初为什么要将你指给元俨……你搅得皇室不安,天下不宁,实在是罪大恶极,为恐再生事端,朕必须及早将你处决……”

  元俨一时惊愕,还来不及求情,贵妃已抢先附和道:“陛下说的极事,若不早日处决她,不知还会有多少事端!明日陛下就要同契丹签订盟约,不如就选明日午时吧,就算是祭献上天,祈求和平!”贵妃眼中笑意渐生,冷眼看向安宁,长舒了一口气。

  “你这个恶毒妇人……”元俨恨到极点,若不是还要像皇帝求情,他真不知道自己会作出什么事来,他强忍住心绪,不停向皇帝祈求,将额头重重叩于地面道,“安宁她是冤枉的,请陛下开恩,请容臣查明真相……”

  “是啊,陛下,安宁她不是这样的人,请陛下网开一面,再多给一点时间……”宛玉也跪了下来求情,“上苍有好生之德,如今战火平息,本是一片祥和,陛下怎能以血祭之,实在是太不吉利!”

  皇帝更加怒了:“怎么,朕的旨意,你们也敢违抗吗,赵元俨,你也逃不了干系,即日起,夺去亲王封号,罚俸三年,禁足于府中一年,不得参于朝政!”

  这责罚已算是相当严厉,宛玉目瞪口呆道:“陛下,八哥就算知情不报,也不至于如此严惩……”

  元俨道:“陛下若肯放安宁一条生路,元俨宁愿被贬为庶人,若陛下还是不能解气,元俨愿一命抵一命,只求陛下开恩,收回成命!”

  皇帝气的浑身发抖:“赵元俨,你今日为了一个女子,连自己的性命也不顾,你简直枉为赵氏子孙,你若是为了她而执意寻死,朕也可以成全你……”见他不为所动,皇帝暴怒着冲下台阶,挥掌向元俨掴来,元俨不躲不避,生生地受了一掌。

  大殿瞬间静住了,连摇曳的灯烛似乎也停顿了,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皇帝犹不解气,大声喝斥道:“将荣王按在地上,廷杖二十,不,廷仗一百,给我狠狠的打,打到他听命为止!”

  几个内侍提了朱漆木棍上来,元俨被按在地上,内侍将木棍高高举起,呼的一声重重拍下,内侍连打了数下,木棍接连打在元俨背后,不一会儿就连有血痕从碎裂的衣衫里渗透出来,元俨咬住牙关没有吭声,只是额角青筋凸起,冷汗不停流淌。安宁怔怔掉下眼泪,心碎之下,顿时心如死灰,再也不愿受这尘世牵绊,眼看恋人为自己受苦受累,倒不如一死百了,再无牵挂。她跪步上前,伏于皇帝面前道:“陛下,安宁愿意一死,只求陛下不要责怪王爷,安宁生来不祥,身边的亲人接连而去,苟活至今,也未有过什么欢乐日子,倒不如早日了结,只求陛下顾念兄弟情分,不要责罚他,这些罪名,安宁愿意全部承担!”

  “不……我不允许你这样做……”元俨挣扎着从地上匍匐起身,伸手死死拉住她,“如果陛下真的难以饶恕,就请将我的命拿走……”

  “赵元俨,你冥顽不灵,过而不悔,你真以为朕对付不了你们!来人啊,将他二人拉开!”十几个大内侍卫走了进来,将两人连拖带拉隔开,元俨意欲以武力冲破重围,安宁却摇头痛哭道:“不要这样,求你了!求你了!”到了此刻,她心中仍只记挂他的安危,反而忘了自己即将身陷囹圄,都说男儿有眼不轻弹,这一瞬间,他却任由眼泪涌上眼角,几个大内侍卫早已扑了过来,将他死死按住,动弹不得。

  皇帝看着两人生生分离,痛不欲生的样子,突然心中涌出一种异样的畅快,仿佛他曾受过的痛苦得到了某种释放。

  贵妃在一旁道:“陛下,为免出事,他们两人不如就由妾身负责看管吧,妾身保证明日亲自绑了她上刑场,决不会有一点差池,陛下你龙体要紧,还是不要在这里生气了!”

  皇帝确实气的不轻,脚下都有些虚浮,一旁两个内侍跑了过来,扶住皇帝往内殿走去。皇帝走了两步,又指着侍卫怒道:“朕有说停吗,给我继续打,不打够一百不准停!”

  贵妃忙安抚道:“陛下,你放心,有妾身在此,自会监督的!”

  内侍又按了元俨,挥舞着长棍打了下去。

  一旁的心腹侍女见皇帝远去,低声说道:“这一百仗打下去,荣王不死也得残,到时郡主那里……”

  “我心中有数,怎么打,打成什么样,也全都由我做主,陛下那里我自有交待!”贵妃叫了内侍过来,附耳吩咐了几句,那内侍点点头,领命下去了。

  宛玉眼看不妙,趁着这当口,慌忙退了出去,走了两步又停了下来,对着宝茹和兰琳说道:“我去找人来帮忙,你们两个跟着贵妃,看她将人关到哪里去了,一定要小心,不要被人发现。”

  宝茹和兰琳应了一声,宛玉这才匆匆地朝军营里赶去。

  她能想到的除了沈雁南,再也没有旁人。

  好在行宫离军营并不是很远,她仗着公主的身份,很快就将沈雁南找了出来。

  沈雁南本在城外巡防,正要回营休息时,被宛玉逮了个正着。

  得知事情经过,沈雁南也吓了一跳,两人一同赶回行宫。宝茹和兰琳守在宫门处,见了宛玉,忙将看到的实情说了一遍。

  原来贵妃将他二人,一个关在城东郊外,一个关在城西,两地遥遥,若不是宝茹两人分头行事,只怕也搞不清楚贵妃的意图。

  宝茹道:“这倒是其要,最重要的,是我看见贵妃令人将一颗药丸灌入王爷口中,之后王爷便昏迷了……”

  “贵妃好歹毒的心,这是想让他们再也见不了面吗?怎么办,怎么办……”宛玉正急的团团转,突然想起云姝,“对了,云姝最会解毒,我这就去找她……”

  沈雁南拉住她道:“贵妃和云姝只怕是一伙的,她恐怕不会管,你去了也是白去……”

  宝茹也劝道:“是呀,公主,贵妃做的这一切,还不就是为了将郡主嫁给王爷,公主去求她,不仅无济于事,说不定还会打草惊蛇……”

  “那怎么办?这解毒之事,我们谁也不会啊,就算将八哥救了出来,又去哪里找人替他解毒?”宛玉踌躇不已,不妨宫门后云姝走了出来。

  几人很是愕然,不知方才那番话落入贵妃耳中会有何后果,下意识便齐齐向后退去。

  “别怕,我不会告诉母妃的。”云姝三两步走了过来,急忙说道,“其实我也是听到母妃给王爷下了毒,正要赶去救他,既然你们都在,那就麻烦你们了。”她边说边取了一个白玉瓷瓶出来递给宛玉,宛玉犹犹豫豫地接了过去,一时难以断定真假。

  她这一番思量早已被云姝看在眼中,她苦笑了一下道:“公主是不信我,你放心,在这世上,我唯一不想伤害的就是王爷,他在我心中比我自己还要重要……”

  宛玉这才接了,走了两步,又回头看她道:“你现在后悔那年随我们来汴京吗?”

  “后悔?”云姝怔住,“不知道,也许会,也许不会。”

  在慕云谷中初见时,她便被他的才华气度所折服,从未想到,世上还有这样玉树临风的少年郎,是她此生从未想过也从未见过的,只可惜落花有意,流水无情。虽则怀了一份私心相待,无奈何,却永远也得不到回应,也许,只有慕云谷才是她的归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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