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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7章 雨送黄昏花易落


  她别了宛玉离开,心里酸楚难平,勉强行到静安阁,向宫门前候着的宫女询问广陵王是否在屋内,见宫女摇头否定。正要转身,门内一个小宫女闻听了动静走了过来,问道:“你可是广陵王身旁的安侍卫?”

  她心里诧异,嘴里仍说了个是。

  那宫女微微一笑:“德太妃有请安侍卫殿中一叙。”

  她此前曾在静安阁门前候过无数次,却从未踏进宫门,不知德太妃为何想起要与她叙话?一路行来,静安阁里幽静无声,庭前的一棵桂花树下站着两个宫女,正搭着长梯采摘花蕊,见了两人,便放了手中竹篮进内厅通报。

  安宁少时曾见过德太妃一面,那时,德妃圣眷虽不如宸妃,因有个备受皇帝宠爱的皇子,在宫中也是数一数二的风光之人。

  如今面前的这位德太妃面容和善安祥,与记忆中相比似乎少了一似凌厉多了一丝温和。

  德太妃手里拿了一串佛珠,细细地打量眼前的人,良久,才问道:“你在俨儿身边有多久了?”

  她想了想,答道:“刚刚半年。”

  “我听人说,俨儿此次是为了救你才受了难,此事当真?”

  安宁心中虽隐隐猜测到了原因,陡然被问也不由的心里一惊,咬了咬牙,不敢抬头看德妃,忙跪下来低声道:“王爷大仁大义,小人实在不值得王爷以身犯险,全是小人的错,还请太妃责罚!”

  德妃冷冷一笑:“你身为王府侍卫,没有保护好王爷,反而让王爷去保护你,你这差当的实在是差劲。”见安宁低头不语,眼角微微上挑,略带些威严,“王爷拿你们当做兄弟,有时忘了尊卑,当下人的应该去提醒,而不是由着王爷胡来!”

  安宁除了答是,只能任由太妃责备,她想每个做母亲的也许都不希望自已的子女不顾性命,去为一个不相干的人冒险,特别是这个人又是如此的尊贵。

  太妃又絮叨了几句,突然话峰一转,问道:“安侍卫可成亲了?”

  安宁愣了愣,忙摇头否定,太妃意味不明地道:“安侍卫年纪也不小了,若是在乡下,只怕早已许了亲吧。都怪俨儿胡来,府里也没个丫环什么的指给你,让你这么个年青俊秀的少年留在府里总归是不好的,改日我去和俨儿说一声,反正府中侍卫也多的很,不若早日放了你去娶亲,也算成人之美。”

  安宁脑子再笨,也听出太妃这是明里暗里希望她自请而去,若是从前太妃这样说,她恐怕高兴不已,一定央求太妃将她赶出京城。可是此时,想着若离开京城,离开赵元俨,她却舍不得了。

  见安宁不语,太妃语带晦涩地道:“看样子,还是早日要为俨儿娶了王妃过门才是,如今王府乱糟糟的,都是因为少了女主人管教。俨儿身为赵家的子孙,他的王妃自然也只能是德貌双全的名门闺秀,不是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能妄想的。如今京里有许多肮脏事,只怕元俨年青,被些不正经的人胡乱拐了歪道。”

  这些话已算的非常严厉,安宁虽然外表扮作男儿,内心却不如男人坚强,被人这样拐着弯的骂了一道,眼泪便涌了上来,又生生地压抑了下去。太妃居高临下地望着她说道:“刚才我说了许多的话,你明白了吗?”

  安宁点头答是,太妃又不依不饶地道:“怎么个明白法?”

  安宁深呼了一口气道:“安宁年纪不小了,正好要回乡结亲,等府里的事一忙完就要告辞,到时恐不能进宫,先行在太妃这里别过!”

  “果真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孩子!我相信你会知道怎么做的!”太妃满意地点点头。

  她想这也没有什么难的,和元俨不过相处了半年,真正两情相悦也不过这一两个月的事。古人说,抽身趁早,若早点斩断情丝大家都不会有多难过,虽然她在酒楼里哭的稀里哗啦,那也不过是因为要与过去告别罢了,虽然此时想来心仍然一阵紧一阵的疼。

  屋外吹起一阵狂风,听的叶子沙沙随风坠落,眼看着秋天转眼将逝。

  元俨被风声惊响,睁开眼正好对上安宁的视线。

  他昨日已对母亲表明了心迹,心情很是轻快。上前替安宁将被子掖好,轻声道:“好些了吗?”又取笑她,“我见过不少人醉酒,还没见过像你这样的。”

  安宁勉强扯了个笑容:“我不会胡乱说了什么吧?”

  元俨眼带捉狭:“那倒没有,不过不知你把我当做了什么,紧紧抱着我不肯撒手。”

  若是平时,安宁一定飞红了脸回呛几句。不过今日心情低落,一句话也不想多说,又怕元俨看出来,只闷闷地道:“王爷又在消遣我。”

  杜迁悄悄探了个头敲了一下门道:“王爷,该上早朝了!”

  元俨应了一声,嘱咐她好好休息,转身匆匆下了楼。

  上朝,下朝,忙完了公事,乘车回府前,他特地去街市买了她喜爱的小吃,回到王府,四下里却没有找到安宁,管家过来道:“安宁一大早便问我休假的事,我给算了算,大概能休半个月。安宁听了,说王爷您说过请假的事由我安排,又说刚好家中有事,请了假收拾好行李就回去了!”

  元俨怔了怔:“回去,回哪里去?”

  管家奇道:“自然是回沈家绸锻庄了,那儿不就是安侍卫的家吗?”

  元俨心内隐隐有一丝不安,却又说不上为什么。他虽然在朝廷里也算呼风唤雨的人物,却对情字所知甚少。他原本花费了一番心思,想让安宁明白他的心意,不想兴冲冲回了府,却已人去楼空。他站在空空如也的房间,犹如当头一盆冷水浇身,一时气馁不已,将手中的吃食放到杜迁手上,转身慢慢朝书房走去。

  管家拿了一叠名册追上来:“王爷,明日是重阳节,太妃说要顺便替你补办个生辰。今日已有许多官员送了礼过来,府里也准备好了宴席,这是宴席的菜肴清单及宾客名单,您看看还有没有问题!”

  元俨正在郁闷,听到此摆摆手道:“哪里还有补办生辰的道理,明天府里的宴席先取消!”。

  “王爷,这样恐不妥吧,菜肴酒水都已经备好了,请贴也已发出去了!”管家正欲向元俨痛陈厉害,元俨突厉声道:“怎么不妥,本王说不办就不办,其余的事你自已看着处理!”

  管家跟了元俨这么久,从未见他发过火,不由也愣住,只好连声应道:“是。”

  说话间,元俨已进了书房,门呯地一声关上了。管家拉住正牵了马回来的小厮,“王爷今天出了什么事!”

  小厮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没出什么事啊,在路上还挺好的!”

  管家想想自已怀中的清单,一阵头痛道:“我的小祖宗哎,明天可怎么办啊?”

  今日车马稀,当年人如潮。

  许久已未回绸缎庄,却不想是如今一番场景。

  一个店伙计无聊地拿着鸡毛掸子拂去布上的灰尘,另一个伙计坐在柜台后正闭目养神,空无一人的布庄内显的冷冷清清。

  安宁正欲进门,马嘶铃响,从右边巷口拐过来一辆马车,车前坐着一个粗布蓝衫的大汉,正是她的二师兄薛青山。薛青山见了安宁,拉紧了马绳,一个翻身笑着跳下马:“师妹,你回来了。”

  马车上载满了货,店里正闲坐的两人忙跑了出来将货物搬进店里。

  安宁奇道:“怎么,其他的人都去哪了,怎么这么少的人。”

  薛青山接过安宁手中行李,边引着她向后院走去:“俊彦在京里日日醉酒,几个师弟看不下去,便送他回挽月山庄去了。我本也想回去,师父写信让我守在京城,说一来看着店里,二来你们两人在大内当差,总要有人留着照应,有什么事也好在一起商量。我便留了下来,不过这做生意,我是真不行,你也看到了,店里连个人影都没有!”

  安宁想起之前广陵王曾说过不抓住曲瑶沈俊彦便不能出京的话,心中疑道:“五师兄能出京吗,官府的人允了?”薛青山瞪大了双眼道:“早就出京了,官府的人也没说啥啊!难道俊彦不能出京吗?”

  安宁心知又被骗了,不好说原由,模棱两可道:“没有,大概是我弄错了。”想到自已和师兄两人被骗的团团转,越想越气,若是平日,估计她会立马提了剑去找元俨算帐。

  薛青山边走边道:“师父师娘一直惦记着你们,早几日也托人带了些庆州特产过来。大师兄那边我也去了信,明日大概也要回来,唉,一去宫里大半年,这一回咱们得好好聚聚。”

  听到沈雁南明日也要回来,安宁不由笑道:“大师兄也要回来,实在太好了。”

  薛青山拉长了脸:“师妹,你不公平,心里还是偏向大师兄多一点。”

  “二师兄莫怪,我是有事找大师兄。”安宁忍住笑意,这位二师兄一向为人狂放不羁,说话做事难得正经,便也不放在心上。

  薛青山将安宁领到了阁楼前,上下看了两眼道:“我看你这男儿装也扮的够久了,我看着实在别扭。”

  安宁低头看了自已一身窄袖圆领墨绿色的侍卫装,也笑道:“我自已也快受不了了!”

  薛青山啰啰嗦嗦地道:“你在王府总扮做男装,有没有人发现啊?会不会不方便啊?要我说,你还是早日辞了差事得了,总这样,也不太好。”

  安宁低声道:“快了,我这两日正在想一个稳妥的法子,等明日大师兄回来,再合计合计。总不能我一个人走吧,还要问过大师兄他那里怎么办?”

  薛青山点头称是,开了门,将行李放在桌上。

  打开衣柜,安宁只见自已之前从庆州带来的衣衫正整整齐齐地摆在里面,当时是因是早春,所带衣衫都是较厚的窄袖衫襦,对襟袄裙,一时竟找不到当季的衣服。

  薛青山见此便道:“师妹,无妨,咱们店里就是卖各种布料的,绫罗绸缎无一不备,颜色也应有尽有,最近刚来了几匹新布,一种是天青色的碧罗纱,还有一种粉紫的沉香绫,另还有松绿的软烟罗,你且随便去挑,你做衣服的手艺又不赖,当时在挽月山庄,大伙的衣服不都是你帮着做的。”

  两人又重新到了店里,因绸缎庄是以高档布料为主,因此一应锦,帛,绢,绫罗,丝绸,缯,纱等一应俱全,或挺括、或飘逸、或柔软、或鲜艳、或华美、或精致,令人眼花瞭乱,目不睱接,安宁不自觉便露出女子面对华美衣服才有的艳羡与光彩,就连原本有些低沉的心也雀跃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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