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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君子一诺重千斤


  山洞内灯火通明,四壁凿刻的光滑如镜,宽阔的石室中央放置着一个巨大的圆形星盘。石盘上横七竖八的躺着些巨大的方形石块,即杂乱无章又不知所谓,仔细察看,这才发现每块石上都刻了一个字,一一看来,皆是南北二十八星宿之名,只是方位不对,“青龙”立于北面,“南箕”又挡在了“玄武”之前,按地上的石桩数来,与其上的石块相同,显见是要按天空星象重新布列。

  元俨想起在少时宫中司天监教他的“步天歌”,心中凝神静思,手掌微微转动凝结真气,掌风击出,劲风如刀,一时雄浑气壮如黄河之水,刚猛凝聚如铜墙铁壁,巨石随着他的掌风缓缓移动,有如玩偶,任元俨轻松拿捏,又在心中默念:“苍龙连蜷于左,白虎猛据于右,朱雀奋翼于前,灵龟圈首于后。”又道:“角亢氐房心尾箕,奎娄胃昴毕觜参,井鬼柳星张翼轸,斗牛女虚危室壁。”

  眼见巨石即将归位,从地底忽窜出无数柄利剑,利剑似长了眼睛,齐齐向他飞过来,元俨忙挥出手中无影宝剑,只见火花四射,空中飞舞的利剑被无影剑劈为两截,其余的剑忽又退后聚集在一起,汇成巨大的剑阵向元俨笼罩过来。

  元俨忙使出内功心法贯穿于无影剑上,无影剑如龙长啸,威力倍增,如猛虎扑入羊群,将对方的剑阵顷刻毁于一旦。

  石壁上一道机关缓缓开启,正中安放的正是玄光剑,剑气深深,锋芒逼人。

  元俨上前拔剑,那剑竟纹丝不动,又运了全身内力,也不见成效。他静看良久,将书籍中各种名剑记载来回过了遍,暗想到,上古有凶剑,需噬血方能出鞘,莫不此剑也是如此?当下也不多想,只提了剑挽了衣袖向手臂划去,血一入刃,剑身便微微颤动,他再次握住剑柄,果不其然,那剑饮了血,只稍用力便拔了出来。

  石门外云姝一改平日里淡定从容的模样,焦虑溢于言表,不时抬头张望,见安宁稳稳站于一旁,竟一点也不慌乱,不由好奇问道:“这里面可是有无数的机关利器,可不比前几日,你不担心你们公子吗?”

  以元俨的聪明‘狡诈’,安宁相信他能见招拆招、一一化解,因此漫不经心地道:“有什么好担心的,他自然有本事出来。”

  这人不过一介下人,说话竟如此肆意,一副不把主人放在眼里的样子,云姝实在有些震惊。

  石门重新开启,元俨手握玄光剑走了出来,双手递到云姝面前:“幸不辱命。”

  云姝怔怔接过,一时竟忘了回话。安宁瞧见他手腕上有血迹,惊呼了一声,拿出怀里的方巾便要替他包扎,元俨拦住她道:“我没事,不过一点小伤,不要大惊小怪。”安宁没有依他,小心的替他清理伤口。云姝总算是心服口服,理了理心绪,悠悠说道:“即然这两件事你都能做成,那么这第三件事,对你来说,也应不难。”

  “还请少谷主明示。”

  云姝道:“我这第三件事,便是要你帮我找到家父。”

  “这件事我自当竭尽全力做到,只是……”元俨恳切地望着她,“天大地大,找人需耗费许多的时间与精力,但舍妹却已时日无多,少谷主能否先替舍妹诊断?请放心,你父亲的事我定会全力以赴,绝不食言。”

  云姝低头不语,元俨心急如焚:“我若找不到慕云谷主,任凭你处置,只是舍妹的病情确实等不了……”

  云姝掩嘴一笑:“你这样苦苦求我,就好像我是个大恶人般,好吧,我这就随你出谷,我相信公子也是守诺之人,定能帮我找回父亲。”

  “只要能救回小妹,元俨也必信守承诺,还请少谷主放心。”

  云姝便令人收拾好行李,一边请元俨详述病情,又去备好一应草药,待准备充分,带了青黛和紫菀两人,一起出了慕云谷。

  正在谷外守候的杜迁等人,忙围了上来,云姝带了众人走了另外一条通往山外的小道,杜迁等人寻了马过来,匀了两匹马出来分给主仆三人,星夜不停地赶往太原城。

  到达太原时,距离离开时已过去了七八日,冯廷琸听了通报忙迎了出来,元俨匆匆上前问道:“宛玉情况怎样。”

  “一直昏迷着,幸好京城的御医也赶了过来,此时先用药稳着,只等着你这位救命神仙了。”

  一众太医、官吏都在宛玉门外守候,见了元俨,忙呼啦啦跪下。

  元俨急于看宛玉,挥手让众人起身,一边进了门,果见宛玉仍昏沉沉的躺着,脸色苍白无神,嘴唇泛着微微的紫色,只余一口微弱的气息,侍女坐在床前,正偷偷拭泪。

  云姝上前察看了一会,便请众人先回避一下,由她来诊冶。

  到了晚间,云姝才出了楼道:“此毒已渗入五脏六腑,如需痊愈至少七日左右。”

  冯廷琸之前见这姑娘年纪轻轻,早已心存疑虑,本以为这位所谓神医有起死回生之术,立杆见影之奇效,没想到等了这许久也并没有让宛玉神奇醒转,不免有些失望。便道:“若姑娘七日后没有治好,反倒延误了病情,那又当如何?”

  云姝冷笑道:“我若说七天内痊愈,自是保证七天内能医好她,如若不能治,我又何必跑这一趟,你信便信,不信便拿了我的命去。”

  “廷琸,休得胡言乱语。”元俨呵斥,又转身解释,“少谷主莫怪,廷琸这几日备受煎熬,有出言莽撞得罪之处还请包涵,对于少谷主的医术,元俨自是深信不疑的,请少谷主不要与他计较。”

  云姝见元俨一番维护,面色稍霁,只沉声道:“公子若信我,自是极好的,还请闲杂人等远离此处,我不想被打扰。”

  元俨令众人下去休息,因自己劳累了这几日,也疲惫不已,吩咐了知府几句,令他着人好生侍候着,便自去休息去了。

  七日后,宛玉果真舒醒过来,虽仍有些虚弱,但是气色尚可,脉象也已平稳,众人都高兴不已。

  冯廷琸向云姝诚恳道歉,请她原谅当日的口不择言,因话说的急,又拉不下脸来,看着不免有些滑稽。侍女在旁都捂着嘴笑,云姝便也释怀一笑道:“算了,你也是关心则乱,反正人已经冶好了,随你再怎么说,我也不怕。”

  一旁倚在床上的宛玉也笑着拉着云姝的手道:“他这人一向鲁莽,我也经常被气个半死,云姑娘休要和他计较。”

  冯廷琸见宛玉也笑了,一时高兴不已,又巴巴地命人端了一大盒的小礼物过来讨好地道:“宛玉,这些都是我命人收罗过来的,可好玩了,你要养病不能离开屋子,若是无聊,可以拿这些作消遣!”

  “我又不是小孩子,早就不喜欢这些了!”

  “那你要玩什么,我都陪着你!”

  宛玉眼睛滴溜溜转了转:“不如,你陪我玩簸钱吧——”

  冯廷琸张口结舌道:“不好吧,这,这是你们小女孩玩的,我不要。”嘴里这样说,已然心不甘情不愿的坐了下来。

  元俨请云姝出的门来,进了隔壁花厅,命人将早已备好的百两黄金奉上以作筹谢。

  云姝先是诧异,推拒道:“我并不是为了钱来到此地,我也不缺钱,只要公子能替我找到父亲,我便心满意足了。”

  “少谷主放心,令尊的事我必全力以赴,这些不过是聊表谢意而已!”

  “或许公子觉得只能用这些金银美玉来表达谢意,但我慕云谷行医救人却并非为了钱。”

  “少谷主是世外之人,是我以庸俗之心待之。”元俨见她执意不收,也不勉强,云姝却皱眉道:“公子还是唤我的名字好了,这少谷主听的我实在是刺耳。”

  “那,云姑娘,”元俨随即改口,又言归正传道,“令尊身形样貌,姓甚名谁,为何失踪等等还请姑娘能详尽告之。”

  云姝提笔在纸上写了“云隐”两个字,交给元俨:“这是我父亲的名讳,自从三年前出了谷,从此便杳无音信。”又从怀里拿出珍藏的画像,只见画像之上是年约三十的青年男子,眉眼间与云姝极为相似。

  “这是我父亲的画像,他出谷时只说要去往京城,从此以后却再无音信。”

  元俨沉吟片刻道:“令尊若是去了京城,说不定能在京城找到些许线索。云姑娘,这两日我们便准备回京了,宛玉身上虽己大安,但还需姑娘在旁费心照料,不如姑娘随我们一同进京,有什么问题我好随时请教,找人也容易的多,这样一举数得,不知姑娘意下如何。”

  “你们这就要走了?”云姝有些不认可:“宛玉她的伤并未全好,为何不等到康复了再离开?况且我从未出过谷,更别说去京城了,只怕很多人□□故不懂,失了礼数,让人看了笑话。”

  “云姑娘不必妄自菲薄,我倒觉得姑娘行事大方得体,再说有我和宛玉在旁照应,姑娘尽可放心,虽说如今宛玉有大夫照料,不过毕竟还未痊愈,若回了京城有个万一……当然,一切待云姑娘思虑周全再做决定。”

  云姝轻抿了唇,犹犹疑疑地道:“我连你们是什么人都不清楚,只听到旁人都唤公子为王爷,唤宛玉为公主,当初公子为何不以实情相告?”

  元俨见她已猜测出来,点了点头道:“之前并不是有心隐瞒,不过为了行事方便而已。此次我兄妹离开京城月余之久,圣上也担心的很,昨日已来信催促我们即刻返京,因此不得不提前离开,恰好方才又听到你的父亲也是在京中失踪的,这才想着同姑娘商量一二!”又郑重向云姝一拜道:“其实有一事,本王失了坦荡,此时还须向云姑娘请罪!”

  云姝虽在山中长大,但世间的礼数教义也并非完全不明,见堂堂王爷向她揖首,飞红了脸忙回了礼道:“王爷切莫如此,云姝不敢受此大礼,王爷但讲无妨。”

  “之前在谷中,虽说第一关我侥幸通过,其实是因为屋内的书,大部分自小已熟记于心,若真让我三天之内记住一千本没有读过的书,恐怕是无法做到的。”

  云姝低了头自惭道:“其实也是我也意刁难,我明知无人能做到,所以故意出了这样一个难题。王爷何须谦虚,能将这许多书都记在心里,当世又有几人?”

  元俨笑道:“我总是欺瞒了你,心中难安。”转而又道:“刚才的事姑娘再多考虑一二,若有消息再告之与我,总是还有两日时间的。”见云姝沉默不语,便也不再多说,告辞出了门。

  出了花厅,转了数道回廊,见安宁在他书房门外蹑手蹑脚,想起昨日在后院正巧听到她与沈雁南在商量着离开之事,越想越是烦躁,冷哼了声上前道:“鬼鬼崇祟地,在这里做什么?”边抬脚进了书房。

  安宁忙随着进来,见元俨在书案前坐定,忙讨好似地上前沏好了茶。

  元俨也懒的看她,只铺了纸,提笔写信:“说吧,有什么事求我。”

  “王爷怎么知道?”还未出口便被猜到了心思,安宁尴尬不己。

  元俨哼了一声,并不回话。

  “我是来请辞的,”安宁偷偷看了他一眼,见他面无表情,壮了壮胆又道,“我觉得我现在不适合待在王爷身边,王爷你也知道,我是待罪之身,若是我的身份被揭穿,或许会给王爷惹来麻烦,再说当初留在府内也是因为那个曲瑶,如今曲瑶已跳下悬崖,我们的任务也算完成,这里离庆州也近,所以想来辞行。”

  “曲瑶死了吗?”

  她吞吞吐吐地道:“应该……死了吧,悬崖那么深!”

  “那如果她没死呢,会不会再来京城取我的性命?我顶多会觉得你师兄没有嫌疑,可没有觉得你的事情已经完成。你的身份吗,确实有些麻烦,这样,”元俨仿佛思虑良久道:“从今天开始,你跟杜迁对调,做我的贴身待卫。”

  安宁吓的目瞪口呆,忙摆动双手急道:“不是,王爷,我,我不是这个意思。”

  “这样不是很好,你呆在我身边,谁还会找你的麻烦,又有谁敢找我的麻烦?”

  “小人离开不是最好的方法吗?我保证消失的无隐无踪,王爷你何必为了我费心隐瞒。”这个人实在是不可理喻,安宁几乎要跪地哀求了。

  “无隐无踪?”元俨冷冷地道:“我偏不答应呢?”

  “为什么?”

  “因为我是个记仇的人,”元俨扔了笔,咄咄逼人:“想想你从前对我做过的事,淳化四年,你将我的灵狐私自放走,至道二年,你害我从马上跌落整整躺了三个月,至道三年,你又趁我不备,将我推入冰湖……其它的,我要不要一件件一桩桩提醒你!”

  安宁只能呆愣愣地看着元俨控诉自己小时候的“残暴”行径,忍不住出声为自己辨护:“那只狐狸我不知道是你的,只是看它可怜才放了……至于你掉下马我也摔下来了,这个咱们扯平吧,推你入冰湖的确实是我,但那是我看错了人,谁让你穿了柴茂的衣服。”

  “你别把自己摘的一干二净,什么时候本王气消了,就放你走。”

  任谁也不会相信,威严庄重的八王爷此时犹如八岁小儿一样蛮横,面对眼前这道貌岸然的无耻之徒,安宁决定君子不与小人斗,此刻也不顾身份之别,只气得恨恨地跺了跺脚,恼怒地转身离开了。

  她就知道他没有安什么好心,说到底他不过是个斤斤计较的伪君子,眦睚必报的真小人,枉她同师兄还以为他心地仁善,是慷慨大气之人,一切都是自己看花了眼。

  她气的浑身发抖,自然没有看见,身后元俨盯着她的身影居然笑的很是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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