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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断魂无常生死林


  慕云谷里云山雾绕,仿若仙境,不时有飞流直下,小溪流淌。走过一片树林,山与山之间陡然劈开一道天堑,只余一坐十来丈的铁索桥相连,桥前一块山石上刻着“断魂桥底掩白骨,有去无回君莫往”想来便是传说中的“断魂桥”了,说是桥,其实就是脚下共一侧有几根铁链供人前行。

  几人下了马,杜迁自告奋勇先行踏上桥,前脚刚踏上,桥身便一阵晃动,越往前走,越摇晃的剧烈,桥下深不见底,空谷里突然一声飞鸟掠过,惊的人冷汗淋淋,若非定力极强之人,只怕早已瘫软在地。好在杜迁功夫不弱,勉勉强强走了小半个时辰才过了桥,见暂无危险便唤人跟上。

  赵元俨一身白衣,飘然上桥,只见他身轻如燕,如飞羽上覆,飘忽若神,眨眼间便已到了对岸。众人都是跟着赵元俨多年的随从,虽然早知他武功高强,此时也忍不住叫了声好,一时气势如虹,都将之前的一丝恐惧抛于脑后,个个争相恐后上了桥,安宁心内也惊叹不已,不由刮目相看。

  众人过了桥,走了百来米远的崎岖山路,眼前又冒出一片宽阔树林,只见林木郁郁苍苍、重重叠叠,走在林间,幽暗无光、寂静无声,无边的绿色像是广阔的海洋,不知将人带向何处。

  赵元俨心想,若是所料不差,这应该就是那处“生死林”。他原以为会有陷井,流矢,或者是虫蛇猛兽之类,因此令众人听声辨位、小心行事,哪知走了许久,预料中的事也未发生。

  正觉得奇怪之时,听见安宁说道:“王爷,我们迷路了,这条路我们才刚刚走过,现在绕了一圈,又回了原地。”她指了一棵树上的梅花刀痕道:“这是我刚刚做的记号。”

  原来安宁刚进了树林时,便已在沿途路过的树上皆作了标记,元俨赞赏点头,又了然道:“所谓‘生死林’原来就是让人如坠迷境,前进不得,后退不得,树木又遮天敝日,身处其间,看不清南北,只能围困其间。”

  众人皆有些惊慌,元俨透过斑驳的光影望了望天空,抬手道:“杜迁,将我的铁鱼磁针拿出来。”

  杜迁拿出一个内圆外方的罗盘,罗盘上密密麻麻地刻着天干地支并二十四周天,盘上有一片长二寸,阔五分,首尾锐如鱼形的薄铁叶。杜迁调整好方位,将罗盘平举向前,一行人随了磁针指示的方向前行,走了约莫一个时辰,终于出了“生死林”。

  众人都松了一口气,当下休息片刻,方沿着一条一人宽羊肠小道鱼贯前行。道路两旁都是陡峭的石壁,走了几百米,才看到路的尽头是一个巨大的狮面山洞,上面用血红大字刻着“嗜魂夺魄无常鬼,碧落黄泉地底人”,想来这便是“无常洞”了。洞里漆黑一片,只有水的滴答声在不远处回荡,似乎还有一些尖利的吱吱声,若是常人,恐怕早就心有畏惧,踌躇不前了。

  好在刚才在树林里,杜迁捡了几支树枝作为探路的工具,此时分发给众人,又拿了火折子点燃,众人进得洞内,走不了多远,听得头上呼啦啦一片黑影,无数蝙蝠向人扑了过来。

  安宁喊道:“蝙蝠怕火,多点些火把它们自然不敢过来!”杜迁等人平日里训练有素,也并非胆小无能之辈,忙取出随身带的衣物之类,俱都点了扔向蝙蝠,安宁又掏出随身带的“鹤舞九宵”点燃,扔向半空,这“鹤舞九宵”是她出行时,沈雁南塞给她的,原是他行南走北的防身之物,对付山间猛兽或是厉禽最是有效,想不到果真派上了用场。

  有些蝙蝠胆量大些,专往火苗弱一点的地方扑来,众人忙挥刀躲避,一时吱吱的惨叫声不绝于耳。剩下的蝙蝠闻到了血腥味似乎更加疯狂,也不怕火了,成群结队的扑来呼去,一时刀光剑影,血肉纷飞。赵元俨见前方隐隐似有一扇石门,忙令众人随他前往。

  石门旁蹲了几座石像,借着火光映照,才发现是一排踩着绣球的小狮子,小狮子表情各异,憨态可掬。元俨曾监造过先帝的陵墓,知道这些工匠最喜欢巧设机关,若不是工匠本人,谁也不会知道误开了机关后等着的是什么。没想到这位慕云谷主也喜故布疑阵,这层层障碍,不可不谓之用心颇深,元俨此前在终南山习武之时,对江湖中奇人怪事也略有所闻,却从未听师父说过这样一号人物,可见他也算是一位隐世高人了。

  一行人围在石狮子前左看右看,有说绣球是机关的,有说耳朵的,有说尾巴的,也有说眼珠子的,嘴上说着,也不敢轻举妄动。赵元俨举了火把,细细看过,见其中的一个石狮子的眼珠色泽与众不同,似泛着幽幽绿光,他伸手按住,前方一阵巨响,一座被藤蔓掩盖的高大石门轰隆隆的打开了,石门后春光明媚,绿意盎然,众人喜出望外,按捺住心头激动,快步走了出去。

  赵元俨回头看了半晌道:“这位谷主其实心地仁善,虽然设了许多的机关,又刻了些血红字体,看似吓人,其实也只是吓人而已,并没有可怕之处。”

  杜迁抹了额头上的汗水道:“若不是有王爷镇定人心,我早就吓的尿裤子了。”

  几人哈哈大笑,此时想来,这一路也确实没有什么伤人性命的机关暗道,只要胆子大些,脑子灵些,平常人也过的来,这慕云谷主故弄玄虚,也不知出于什么目的。

  出了“无常洞”,眼前豁然开朗,但见溪水潺潺,落英纷纷,沿着小溪走去,一路花开正艳,随风摇曳,不远处两个翠绿裙衫的女子挽了竹篮在采收枝上的花朵,陡然见了这闯进的几人,却并不慌乱,反而一脸惊讶道:“你们是如何进来的。”

  杜迁上前道:“我们家姑娘得了重病,听说慕云谷能解百毒,特地赶来求救,还请两位姑娘通传则个。”

  两个女子都是十四、五岁的样子,头上挽了双环髻,一人头上戴着紫薇花,一人戴着茶花,戴了紫薇花的女子掩嘴笑道:“你们难道不知吗,我们谷主三年前去四海云游了,慕云谷早已谢绝来访,周边的百姓都是知晓的呀!”

  众人面面相觑,都有些不知所措,元俨分开众人上前行了一礼道:“慕云谷声名远播,难道谷主还没个徒弟子女的,若不然一身绝学失传,岂不是天下同憾!还烦请姑娘进去帮我们通报一声,慕云谷主医术精湛,想必他的传人也不差,小妹已然命在旦夕,只盼谷中各位妙手仁心,出手施救,元俨必有重谢。”

  两人毕竟幽居谷底,鲜少见到外人,又是天真烂漫的年纪,见元俨俊逸非常,气度高雅,又见他举止彬彬有礼,回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了。戴了茶花的女子看了看元俨,羞红了脸拉了拉另一人的袖子,两人又附耳低语了数声,这才回道:“我们俩只是下人,皆是做不了主的,既如此,公子稍候片刻,我俩进去回禀过,成与不成,一切就看你等造化了。”说完嫣然一笑,相携着绕到一片山石后,像是变戏法般不见了踪影。

  安宁心下讶然,原来美色是不分男女的,如若这谷里的主人是个女子,不知道会不会见色起异,将堂堂王爷留在谷里做什么山大王,她越想越出神,不由哑然失笑,不妨见赵元俨正默默瞧着她,忙掩饰着咳嗽了一声,转过身去。

  等了片刻,头戴紫薇花的女子从山石后走了出来笑道:“公子今日运气不错,我们姑娘请你进去。”一行人等的百无聊赖,或坐或靠在山石上休息,听了那女子所言,正准备起身一同前往,那女子却摇了摇头道:“你们这么多的臭男人,恐脏了我们姑娘的园子,我那吊篮除了这位公子,最多只能加一人。”众人皆是五大三粗的汉子,又经过前面几道关口的辛苦受罪,自然都是一身的汗水与灰尘。那女子左看看,右看看,指了指安宁道:“看来看去,只有你长的最养眼,那就你吧。”

  安宁讶异的指了指自己,那女子笑着点了点头。赵元俨客随主便,并无异议,反倒是杜迁嚷了几句,怕有危险,元俨挥手制置了他,又向杜迁交待了几句,这才和安宁一同随着那女子行到山石后,原来山石后竟是一道悬崖,崖边用铁链拴着一个大大的吊篮,那女子请二人上去,晃了晃铃铛,吊篮便缓缓滑落。

  安宁探头看去,只见崖下云雾茫茫,深不可测,好在今日已受够了惊吓,对眼前的场景也不觉得害怕。

  原以为是万丈深渊,却原来是世外桃源。

  眼前亭台楼阁重重,小桥流水深深,落红满天寂寂,彩蝶飞舞翩翩,美的有如天外仙境。

  安宁从来不知,世上还有这样绝美之地,不知从何处传来琴声悠悠,如山泉从幽谷中蜿蜒而来,又如青云直上九天,纵横逍遥宇内,俯瞰万物重生。

  上了小桥,转过回廊,小楼上珠帘轻垂,帷幔翻飞间掩映着一个娇美身姿,玉手轻弹,泛起层层涟漪,微风习习,楼上楼下俱陶醉于这此情此景里。

  琴声渐消,弦音袅袅,两人都不敢冒然出声,恐唐突了这位绝代佳人,元俨原以为弹出这样大气磅礴之音的定是铮铮男儿,谁想不过是一柔弱女子,不过琴音绝佳,令他有‘扶摇直上冲霄汉,百折不挠转乾坤”之感,那女子听他吟诵,站起身来,挽起珠帘,露出一张倾城之貌,打量着两人,诧异地道:“没想到公子也懂这琴意,这曲子原是我父亲所作,我闲来无事,照着琴谱随意弹了一段,让两位见笑了。”

  “原来是这样,怪不得琴中壮志难酬,又有抑郁寡欢之感,这般沧桑大气,看着确实与姑娘的年岁不符。”

  “其实这曲中意我也一知半解,从前常听父亲说知音难觅,没想到公子竟能从我这残破的琴艺中也能知晓父亲平生之意。”

  元俨道:“想来姑娘便是慕云谷主的传人了?”

  那女子请了两人上楼,又命人奉上茶点,这才点头道:“我叫云姝,家父正是慕云谷主。”

  元俨说了来意,云姝眉尖轻蹙,有些为难地道:“想必公子刚刚也听我那两个侍女说了,家父早已出谷了。实不相瞒,我虽也从小学医,一来学艺未精,怕耽搁了贵府中人的病情,二来家父临行前千叮咛万嘱吒,不许我随意出谷,为人子女自是孝道为先,这些周边的乡邻也是知道的。我知道公子远道而来,又怕我两个侍女解释不清,因为特地亲自说明,还望公子见谅。”

  元俨沉吟片刻道:“并非我强人所难,只是小妹生命垂危,方圆百里的名医皆道无药可医,世人都说慕云谷主解毒功夫天下无双,姑娘做为谷主的传人自然不会差到哪去,所谓生死有命,若实在无法,那也是舍妹的命数,救与不救,元俨也必会重金酬谢!”

  云姝站起身犹豫道:“公子一片诚心,云姝岂会不知,只是……”她叹了口气道:“家父的话云姝也不能不听……”

  元俨见她说话间留有余地,只当她是为了讨价还价,当下从怀中取出一块价值不扉的玉石放在桌上道:“这是订金……”

  “不,公子误会了!”云姝将那玉石退回元俨的面前,“我并不缺钱,我只是看公子心诚,有心通融,我父亲曾说过,若我要出谷,必须要答应我三件事情,如若公子能做到,云姝就随公子走一趟,他日家父问起,云姝也好有个交待。”

  不知道为何,安宁突然想到如果这女子要他以身相许,不知广陵王会不会答应。

  “只要是力所能及之事,三件事自然是答应的,只是不知是哪三件事?”

  云姝嫣然一笑:“公子别急,待我准备妥当,自然会告之公子。”

  看来一时半会是出不了谷了,元俨无奈地道:“那烦请少谷主告诉外面的兄弟,我在此安好,让他们稍安勿燥。”

  云姝拍了拍手,不知从何处走来一侍女,听了吩咐便下去了。云姝又道:“公子想必也累了,不如稍做休息,我这谷里虽说僻静了些,总归样样齐全。”

  元俨有些焦急:“舍妹危在旦夕,还望少谷主尽快……”话还未说完,云姝只微微一笑,自顾自地出了门。

  元俨皱了下眉,叹了口气道:“你们女人都是如此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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