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若无愧事凭人问

　　元俨进了中书省，小吏报知开封府尹陈恕及大理寺少卿冯廷琸正在厅内候着。

　　元俨点了点头，穿过前厅，见安宁站在花圃外，出神地望着庭前飞过的蝴蝶，见了他，才收了心神回了礼。元俨嘴角溢过一丝微笑，等安宁抬头时，又消失无踪了。问起沈雁南，安宁答道，冯大人有差事要他去办，因此还未回来。元俨又问起这几日可有收获，安宁轻轻摇头。

　　安宁原以为冯廷琸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广陵王差了二人前去，也是因为他能力不足，哪知这冯廷琸看着一幅不着调的样子，办起案来倒是头脑清晰，条理分明。安宁这几日早晚都跟着冯廷琸，有几次顺藤摸瓜，眼看就要抓住嫌犯，可惜不知是否出了细作，每次都让那个曲瑶提前得了消息，逃之夭夭。

　　元俨见安宁始终低着头回话，突然问道：“我是不是很可怕？”

　　安宁讶然抬头道：“王爷为何这样问？”

　　元俨微微笑道：“我每次见你时，你都低着头，我看，你连我长的什么样都未看清吧？”

　　安宁哑然失笑道：“王爷说笑了，安宁怎么可能不认识王爷呢，只是，毕竟尊卑有别，安宁一介下人，不敢忘了自己的身份。”

　　空气里微微吹来一阵风，似一声轻轻的叹息。

　　元俨望着天边悠悠飘过的白云道：“一年以前，我也只是终南山上的一个平凡弟子，每日大概都和你们一样，不是在习武便是在抄录经书。虽然清苦却很是自在，有时，我也会忘了自己的身份。”顿了顿又道：“江湖中人向来无拘无束，你不必太过拘谨，就如往日一般即可，王府不是什么虎狼之地。”

　　想不明白王爷为何会说这番话，只好怔怔地道：“是。”

　　开封府尹陈恕因数日都未捉拿到刺客曲瑶，此时一脸羞愧地站在广陵郡王面前。

　　安宁站在门外听得屋内广陵郡王问道：“她的来历可查清楚了？”

　　陈恕忙说道：“据查，那曲瑶乃是杨州人氏，从小父母双亡，流落到了青楼卖身学艺，做了秦淮河畔的一个歌女。因相貌动人，也算小有名气。半年前被折柳馆重金相邀来到京城，折柳馆一番炒作之下，更是声名鹊起。听说这曲瑶平日里多与朝中权贵往来，一般的商贾庶士都入不了她的眼。那个沈俊彦吗，仿佛两人真有些情谊，听说曲瑶待他与旁人果真不同，只可惜……”眼见陈恕越说越远，元俨忍不住轻咳了一声，陈恕抖了抖，这才正色道：“下官斗胆猜测，朝中某些与王爷政见相左之人或心生怨愤，因此□□也未可知。”

　　元俨不置可否，只转而问道：“折柳馆可有什么线索？”

　　“折柳馆的老板常得禄平日里确实也与一些高官来往密切，但无论怎么审，只一口咬定与曲瑶刺杀一事无关。常家世代经商，亲友皆在京城，犯不着为别人冒险置一家老小不顾，反在狱中日日痛骂曲瑶，害他遭此大劫，另外，”陈恕小心翼翼地道：“馆里的其它几个歌伎指证曲瑶与一名辽国商人往来密切。”

　　“那商人可曾抓住？”

　　陈恕汗颜道：“我们闻知去抓人时，那名商人早已离开了客店，按他离开的时间推断，应是在刺杀前三日离开京城，与此事应无关联。”

　　广陵郡王沉吟半晌，又道：“京城戒严，料那曲瑶是跑不出去的，如今还未捕获，十有八九是有人从旁协助。这协助之人或是她的同伙或是幕后主使。将之前与她接触过的人细细审问，看能否查出些珠丝马迹。另外一个青楼女子武功如此之高，实在令人不解，她既是杨州人氏，便派人去杨州查起，带上画像！”

　　陈恕吞吞吐吐地道：“那些朝中官员可要一一问过？”

　　广陵郡王扔了一块令牌过来道：“这曲瑶并非刺杀本王一人这么简单，有可能是辽国奸细。你拿我的令牌，就说是我的命令，传相关人等前来问话，若是有胆大放肆的，只管来找我。”

　　陈恕接了令牌，拱手称是，见广陵郡王再无其他事务，便告退出来。

　　冯廷琸本在旁边坐着聆听，见陈恕离开，这才松了松筋骨，踱步走于元俨面前。

　　元俨笑道：“该说的陈大人都说完了吧，难道你还有未上报的？”

　　冯廷琸摇摇头道：“这几日人困马累的，晚间去忻乐楼喝一杯千日春如何？”

　　元俨看了门外的安宁一眼，道：“我将沈雁南和安宁给你，原本是为了助你一臂之力，怎么，你支着沈雁南去办差，自己去喝酒寻欢？”

　　冯廷琸一脸贼笑道：“这个曲瑶实在是沉的住气，这些日子竟然没有露出一点踪迹出来，我这个神探竟毫无用武之地。我想着既然她是针对你的，王爷不如现身一次，说不定能将她引了出来。”

　　元俨一拳挥在冯廷琸胸前笑道：“你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这种馊主意也只有你才能想的出来。”

　　冯廷琸惨叫一声道：“王爷，我是认真的，这一招引蛇出洞我可是想了好几晚！”

　　门外一个娇俏嗓音传来：“什么引蛇出洞，冯廷琸你又打我八哥的主意。”话音未落，一道鹅黄身影闪了进来。

　　元俨回首笑道：“宛玉，你怎么过来了。”

　　冯廷琸忙正了衣冠道：“公主，我可不敢打王爷的主意，你别冤枉我。”

　　赵宛玉歪着头看了他一会道：“你一向做事就出格，还有什么是你做不出来的，我听说你最近常和一个小侍卫厮混，是也不是？”

　　冯廷琸一头雾水地点点头道：“我最近是常常和安宁在一起，不过我们是在......”话还未完，便被赵宛玉打断道：“我还听说那个小侍卫长的清秀无比，外人都在传你有断袖之癖呢！”

　　冯廷琸讶异的张大了嘴，回过神来恶恨恨地道：“哪个王八羔子胡说八道的，等我逮着了，非收拾他一顿不可。公主，你可别听外人胡说，安宁是王爷指给我办案的，人家好好的一个少年英杰，怎么到了这些人眼里就这么肮脏。”他见宛玉仍是不信，指着门外道：“那，人就在外面，你自己去看看好了。”

　　赵宛玉想起刚刚见门前站了一个侍卫服饰的少年，忙退出门外，见了安宁，围着看了两圈，笑道：“你就是那个小侍卫？”

　　安宁正一头雾水，因隐约听到屋内冯廷琸唤她为公主，仔细看了几眼，这才认出眼前之人正是荆国长公主赵宛玉。

　　安宁不由一阵头痛，她小时候总共就认识几位皇亲国戚，如今这三人又恰好全站在她面前。

　　她低头行了礼，道了一声见过公主。

　　赵宛玉左看看，右看看，嘴里嘀咕道：“相对于男人来说，你确实长的好看了点，你真的是男子吗?”

　　撒谎的最高境界便是连自己也相信这个谎言，因此安宁脸不红心不喘地道：“如假包换，公主。”

　　赵宛玉一脸疑惑地道：“我们从前见过吗，为什么我总觉得和你似曾相识。”

　　安宁心中暗呼一声，脸上仍不动声色地道：“公主大概认错人了，小人从小长在边关，来这京城不过才一个多月，今日才有这个福气见到公主。”

　　赵宛玉仍似不信：“那你叫什么名字？”

　　安宁行了礼道：“小人安宁，平安的安，宁静的宁。”

　　冯廷琸眼见赵宛玉不依不饶，忙上前拉开宛玉道：“你别生事了，他不过是王爷新收的侍卫，协同我来办事的，之前王爷遇刺，还多亏他二位。我正想去忻乐楼喝酒，你不是最爱那里的云英面吗，怎么样，要不要去。”

　　赵宛玉不高兴地道：“我哪有生事，我是真的觉得他眼熟。再说我天天闷在宫里，好不容易出来一趟，正想着去州桥，才不要去什么忻乐楼。”

　　冯廷琸拉了赵宛玉往门外边走边道：“公主总是费这些神做什么，先随我去了忻乐楼填饱了肚子，我再陪你去州桥也不迟，公主只管吩咐，要做什么都可以。”

　　“我才不要你陪，我想自己去玩。”宛玉有些不高兴，甩开他的手。

　　元俨在身后板着脸道：“想也别想，若不让廷琸陪着，我即刻便送你回宫。”

　　宛玉正要生气，廷琸忙解围道：“你若想去州桥也行，说起来州桥的小食也不比忻乐楼差，有一家的云英面做的很不错，还有梅花包子、笋威馄饨、桂花酿，这就去吧，说的我自己都饿了。”宛玉这才笑了，还不忘回头对着元俨吐了吐舌头。

　　安宁见他二人快走到府门口，想起下午还要去光华寺查案，忙喊了声冯大人。

　　冯廷琸一张脸恨不能揉在一起道：“你是王爷的人，王爷让你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喊我做甚？”

　　安宁无语地看了一眼已跑远的冯廷琸，又看了下屋内一脸似笑非笑的赵元俨，小声嘀咕道，简直是莫名其妙啊。


　　(https://www.biqudu.com/67_67352/3776832.html)


1秒记住笔趣阁：www.biqudu.com。手机版阅读网址：m.biqudu.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