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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2章 第十八章第二节


  梦晓坐回到了床边,再次将吉它抱在了怀中,最近几日除了吃饭睡觉,自己几乎都在练琴,他看到过二龙的琴技,自己相信在技术层面上自己与他应该算是难分高下,想要赢他有十足的把握,就必须在唱的方面多下些功夫。梦晓近期已经将刘文正、高凌风、黄仲昆等八十年代最流行的歌曲全部学习了一遍,他知道二龙的歌几乎全部来自于这些歌星的作品中,但是,梦晓同时也很清楚,单纯只学这几个人的歌是远远不够的,如果只是这样,那自己与二龙之间最多只能打成一个平手,自己要的是赢!而不是输或者平局……他想看到二龙亲手把琴砸烂,对于梦晓而言,他并不是不肯原谅二龙当初对自己的所作所为,甚至于多少次在梦里都梦到过,二龙被自己亲手打败后的那种快感!但是,他渐渐明白了武力绝对不是解决一切的唯一途径,这样的蔑视与仇视不应该再持续下去,所以自己有责任要把这种彼此的伤害终止于茬琴场上!自己要让那些胡同串子从心里服,而不是凭借武力去征服对方!以后,还有更多的部队院子弟要走出大院的大门,还有更多部队院子弟要面临哪些胡同串子的围追堵截,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报仇,这样的轮回只会造成更深的仇怨只会更加加深两个阶级的裂痕,所以,这样的轮回需要从心理上去征服,那些自恃自理与自立能力都远高于部队院子弟的人们,你必须要用事实去证明自己的强大……对于后天的茬琴,梦晓自认为已经是胸有成竹,但是自己依旧不敢有丝毫的懈怠,左手指尖上的老茧已经磨得很厚!脑子里装下的歌曲又何止有几百首?自己已经找到了二龙以及那些琴主的软肋,他们的歌都只是局限于香港的流行乐坛,因为八十年代刚改革开放,所有流行歌曲的传播途径,无非是从广东这个口岸向大陆慢慢的渗透;但是香港流行乐坛始终是以粤语为主打,国语歌曲数量相对较少,况且,对于像北京这样尊崇普通话的城市,怎么会用正眼去看那些蛮夷语言的歌星呢!八十年代的香港乐坛也绝对是个讲求个性的舞台,那么多的歌星那么多的公司,只是坚守着香港那区区几百万人的小市场,而绝对视偌大的大陆市场为不见,愿意唱国语歌的人屈指可数,所以,二龙他们这些琴主脑子里存的歌,更是没有多大的数量。但是,梦晓却选择了一个偏门,他搜集到了很多当时根本无人知晓的歌曲,像是台湾音乐人:罗大佑、齐秦等等,在八十年代中期,知道这些台湾艺人名字的人绝对算是凤毛麟角!至于获得的途径,梦晓很少跟别人提起,都是从一些家里有海员或是在舰队里在职的同学那里翻录得来的,那时候,台湾与大陆绝对是水火不容而且关系十分敏感的两个敌对阵营,偷听台湾的广播就是通敌,要是传播台湾的音像制品估计也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所以,梦晓在学歌的时候,总是会紧紧关上房门,而且会戴上耳机,将音量调到适中,唯恐被任何人听到!对于这样的做法自己多少会感到有一些胜之不武,但是细细想来其实也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自己去二龙家时,他也总是将床头的磁带尽快收好,不让自己看到他最近是在学习谁的新歌!这世界上谁不想做赢家?但是,凡事有正就有负、有黑就有白、有赢就一定会有输,这是一个毋庸置疑的真理,也是一个必须接受的事实!所以,梦晓从不会向二龙打听茬琴的准备情况,他心里十分清楚,这场茬琴不仅只是为了输赢的结果,更是部队大院子弟与胡同串子之间的一次较量,或许,在二龙的心里也是同样的想法吧?

  梦晓轻轻的拨弄着琴弦,该换琴弦了……梦晓决定明天下午把新弦换上,近几日自己已经换了四五套琴弦了,每天弹琴的时间都超过了十几个小时,所以琴弦的老化过程会变得很短!其实,自己也不过才练了不到一年的时间,但是对于基本弹唱的技法已经掌握的炉火纯青了。梦晓相信,弹琴一定是有天赋的,不能完全依赖一味的苦练,有天赋的人一定会找到相应的技巧,就像自己这样,似乎将吉它抱在怀中的瞬间,自己与吉它便立刻成为了一体……

  “是否,这次我将真的离开你;是否,这次我将不再哭;是否,这次我将一去不回头,走向那条漫漫永无止境的路……”梦晓觉得台湾人的文学功底很深,他们对于文字的运用总是可以那样恰到好处,台湾人的音乐线条很流畅,乐曲与歌词的搭配也相得益彰……就像这首《是否》,很容易就可以让人找到共鸣,并随着歌声的起伏找到那种如泣如诉的感觉。“多少次的寂寞挣扎在心头,只是为了挽回你离去的脚步;多少次我忍着胸口的泪水,只是为了告诉我自己我不在乎!”

  梦晓突然止住了琴音,他抱着吉它望着门口,像是陷入到了深深的沉思之中……虽然过去有些日子了,但是自己还会时常的想起孔灵……尽管那个身影在自己的心里已经越来越模糊,越来越遥远了,可是,想念是一种习惯成自然的事情,人!不一定非要触景生情时才会想念,只要是静静的坐着,或是像现在这样,因为一首歌而无意间触碰到了心底的那根琴弦时,就算那个身影再遥远就算那张面容再模糊不清,也会在心里碰撞出层层的涟漪,让自己产生似真似幻的影像,又好像一切都不曾发生过,没有那一夜的深情也没有几天前的绝情,无非是自己闲极无聊时的梦境,无非只是一段与青春有关,却与现实无关的回忆罢了……梦晓知道,就算一切都是真实存在过的曾经,现在自己也必须学会放手!虽然心中有万千的不舍,但是自己明白,这世界上谁也不可能拥有唯一一段从始而终至死不渝的爱情,否则,又怎么会有那么多的伤心情歌立足于世呢?这段近似于爱情又绝非是爱情的回忆,只是自己生命旅途上的一段经历罢了,无所谓长久或是短暂,到最后终究会成为没有结果的灰暗往事,终将被自己慢慢淡忘,但是不会被彻底遗忘更不会被之后的爱情所覆盖,毕竟,谁的第一次都是深刻的!

  “是否,这次我已真的离开你;是否,泪水已干不再流;是否,应验了我曾说过的那句话,情到深处人孤独……”

  此时,尽管只是独自一个人,但是梦晓并没有任何孤独的感觉,或许,是因为自己还没有情到深处吧?

  梦晓将一首歌完整的唱了不下三四遍,他知道关键是绝对不能忘记每一句的歌词,因为忘词而半途而废这样的损失简直是太不值得了。还好,自己早就准备了几首歌,那是自己绝对的杀手锏,不到万不得已的时候是绝对不会拿出来轻易示人的,那是几首在当时算是绝对小众的歌曲,就算是在台湾本土也是绝对耳目一新的作品,梦晓坚信,只要这几首歌一唱,二龙的败局就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了!梦晓从旁边的桌上抽出了一支香烟,在八十年代就敢在家里抽烟的学生绝对是不多见的,还好,自己生在一个父母都是东北人的家庭里,对于男孩子抽烟,母亲倒也是显得相对的大度。梦晓将香烟点燃,很随意的叼在嘴角,再次将吉它的琴弦弹响,唱起了另一首在当时绝对是禁止的新歌:“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爹娘;我家就住在妈祖庙的后面,卖着香火的那家小杂货店;假如你先生来自鹿港小镇,请问你是否看见我的爱人;想当年我离家时她已十八,有一颗善良的心和一卷长发;台北不是我的家……”

  说实话,梦晓始终想不明白这首歌为什么会成为一首禁歌?难道就是因为那里面有几句有关“妈祖庙、台北、霓虹灯”的名词吗?或是因为演唱这首歌的人是台湾人?不是一直说台湾也是大陆不可分割的一部分吗?既然是一部分为什么要明令禁止呢?梦晓觉得这是一种狭隘的封闭,是一种自欺欺人的掩盖,不是禁止吗?自己偏要唱出来。“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鹿港的清晨鹿港的黄昏,妈祖庙里烧香的人们;台北不是我的家,我的家乡没有霓虹灯……”他开始对这个叫做——罗大佑的歌手产生了一种莫名的好奇感,这是一个怎么样的男人呢?这个男人的歌声里充斥着一种不羁的放浪,却包含着对于世态炎凉的一种感悟。当时的北京还没有多少霓虹灯闪烁,更看不到庙里烧香的人们。这是一个完全唯物主义光辉照耀下的世界,满耳朵里充斥着大刀阔斧的嘹亮主旋律,梦晓并不知道所谓的资本主义社会会是怎么样的一番残酷景象,但是自己喜欢罗大佑的这种理性、这种不羁、这种与社会格格不入的态度,更喜欢这种用音乐风格展现出来的批判精神。或许这才是音乐的魅力所在,不单纯是你侬我侬卿卿我我,还有对于现实的无奈与大胆抗争。在梦晓看来,这应该就是一种精神,一种不向世俗屈服的勇气。

  “我听说他们挖走了墙上的木板,砌上了水泥墙;家乡的人们得到他们想要的,却又失去了他们拥有的;门上的一块斑驳的木板,刻着这么几句话,子子孙孙永保佑,世世代代传香火……”

  梦晓并不知道为什么在台湾要挖走墙上的木板?是谁挖走的呢?再说,砌成水泥的墙不好吗?若要得到就注定要失去一些曾经所拥有的,既有得到而又不肯失去那岂不是很贪心?八十年的人们还不曾听说“开发商”、“拆迁”等之类的名词,但是梦晓可以感受到,这是一种新社会取代旧社会的转变过程,直到多少年之后,才明白这种转变过程竟然是那么的迅猛与残酷无情……

  “笃笃笃……”门外传来了敲门声,梦晓皱了皱眉头,是谁大下午两点多来找自己呢?还没有放假,难道还有人跟自己一样敢旷课?梦晓小心翼翼的把琴放到了一旁,趿拉着布鞋走到了门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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