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坦白
温煦远直觉侧脸，雪白的纸张纷纷扬扬从头顶落在地板上。
偌大的温宅只有温煦远和陆绛云两个人。
温准不在，打电话之前陆绛云就找了个理由让刘妈和司机都出去了。虽然梁益还没有进温家门，但这也算是温家的丑事，越少人知道越好。
陆绛云看着地上不知道是谁寄过来的资料，胸口一阵发闷，自家人蒙在鼓里，倒是外人都门儿清。想到每天出去都有人对着她指指点点，甚至自己千盼万盼的孙子到时候也保证不了，就让她心里像装了炭一样，坐立难安，直觉得自家儿子是瞎了眼，温家祖宗是造了孽，要不然怎么会在这么多人里偏偏挑出了这么个祸水出来？！
“怎么了？”温煦远无视地上的东西，平静地看着满脸怒火的陆绛云，问道。
“你问我怎么了？”陆绛云被温煦远的态度激得怒气更盛，指着一地的纸张，道：“你不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这上面写的事情？”
说完，她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平复下情绪，微抬下巴，“也行。只要你说你不清楚这上面的事情，你也是被骗了，我就既往不咎，相信你。”
温煦远冷淡地垂眸，弯腰从地上捡起一张，随意看了两眼，抬头对上陆绛云带着希翼的眼神，淡淡地道，“这上面的事情我一开始就知道，有什么问题吗？”
“有什么问题？！”陆绛云觉得自家儿子是鬼迷了心窍，恨极想像小时候一样去揪他耳朵，被温煦远矮身躲过。
“你认为这很正常吗？”陆绛云没把温煦远的动作放在心上，接着道：“这样的人，一个血液里带着精神病基因的女人！别说是把她娶回家，就是只和她玩玩，都会惹上麻烦的，你知不知道？”
“你就是贪新鲜，好好的人你不要，非挑个这样的。万一她犯病了，万一她死缠着你不放，你甩都甩不掉！听妈的话，赶紧跟她分手，好好的跟她说，尽量满足她的要求，不要刺激她，过了这一段时间，任她自生自灭，跟咱们也没关系。”陆绛云苦口婆心地劝道。
“妈，你误会了。”温煦远站得累了，抬腿走到沙发前坐下，仰望着陆绛云。
这个有些弱势的姿势由温煦远做出来，却让陆绛云有些恍惚，像是看到了温准的父亲，温煦远的爷爷。当年那个老人就是这样坐在沙发上，看着刚进入家门的她，没有欣慰也没有批判，只淡淡的陈述事实，“嫁到温家就是温家的人，不管以前是什么样，以后你们夫妻俩扶持着过日子就好，外人说什么不用管。”
“误会什么？”陆绛云回神，因为想起过往，语气不由得软了下来。
“我没想要和梁益分手，也不是和她玩玩，第一次带她到你们面前时我就说过，我是打算一辈子要和她在一起的。”温煦远低头把玩手里的纸，不一会一个纸飞机就出现了，吹了一口气，抛出去，滑过一道漂亮的弧线，落到了楼梯上。
“糊涂！荒唐！你是想气死我吗？”陆绛云看着油盐不进的儿子，脑仁都在突突的跳着疼，“你以为一辈子是这么好过的吗？你到底知不知道事情有多严重？！”
“梁益有病！还是会遗传的精神病！你也别嫌当妈的不通情理，如果是别的什么病，我也不会说什么，只要你喜欢，咱们尽可以给她医治，国内不行就去国外，可是她这种要怎么去医治？有哪个国家医术发达到可以滤除基因里的病毒？难道你想看到咱们家有一个随时会犯病的女主人，就连生下的孩子也难逃厄运，成为所有人眼里的笑柄吗？”
“妈，你又误会了。”温煦远手里不停，开始折第二个飞机，“我只是说想和梁益在一起，没说要结婚，也没打算要孩子。”
“你疯了！”陆绛云惊愕了，怎么也想不到温煦远会说出这样的话，“那个女人到底给你下了什么药？让你这么死心塌地！不结婚！不要孩子！就为了和她在一起！你是想要温家断子绝孙吗？”
“温家断子绝孙也没什么，反正你又不会。”温煦远把飞机抛出去，抬眼看向陆绛云。
对上温煦远了然的视线，陆绛云不自觉瑟缩了下，像是自己无所遁形一般，只一瞬间，视线移开了，“你什么意思？”她皱眉问道。
“没什么意思。”温煦远又从地上捞了张纸，垂眸看着，“这上面写的挺详细的，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居然都查到了。”
“那你还……”陆绛云燃起一丝希望。
“可是一个人好不好，不是只靠几张纸就能评判的，多的是知人知面不知心。”温煦远弹了弹纸上牵强附会的内容，真辛苦了寄信人，这么会编故事看来就是宁氏没了，去写小说也饿不死。
“这不是人好不好的问题。人好固然重要，但她这太超过我能接受的底线了。”陆绛云把火气发完了，人也冷静了，觉得自己为了一个不会进门的女人和儿子争吵实在有失身份，遂也优雅坐下，“不管怎么说，我是不会同意你和她在一起的，只是谈恋爱也不行。”
“妈，我最近一直在公司加班，爸也比以前要忙，你知道吧？”温煦远不理会陆绛云说的话，自顾自道。
“我知道啊。”陆绛云不解话题怎么突然变了，疑惑道。
“知道为什么吗？”
陆绛云摇头。
“因为公司出了内贼，有很多机密都被泄露了，如果一个弄不好，温氏就是下一个宁氏。”温煦远轻描淡写的说出答案。
“怎么会？”陆绛云惊疑不定，想说温煦远是故意扯开话题在骗她，又觉得没必要撒这种随时可以揭穿的谎，而温准这段时间也确实比以前要忙得多。
宁氏的衰败她是看在眼里的，大众可能不了解，但这个圈子里的人都清楚，除非现在有资本雄厚的财团插手，否则，最好的结果就是宣布破产，甚至几个主要负责人还会有牢狱之灾。
想到温氏也有可能步宁氏的后尘，陆绛云脸色白了，颤声问道，“查到是谁了吗？”
“还没有，不过快了。”温煦远观察着这个叫了快三十年母亲的女人，她的担心害怕，是为了他们父子，还是舍不得养尊处优的生活？
在陆绛云松了一口气时，他又补了一句，“左不过就是最近一年提拔上来的几个中用的人。”
陆绛云刚想落下的一颗心又吊在半空，她皱眉思索道，“最近一年中用的人？我记得你好像三番两次提到过一个姓方还是姓袁的……”
“哦，他也在怀疑的名单内。”温煦远点头。
“不可能！”陆绛云冲口而出，看到儿子奇怪的眼神，才发觉自己情绪太激动了，忙笑道，“我只是觉得他好不容易得到赏识，又受到重用，应该不会做出这样的事。”
“你又没见过他，只是听我说了两次，怎么这么肯定他做不出这样的事？”温煦远反问，“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只要开的价够高，总有人相信富贵险中求。”
“我只是这么一说。”陆绛云垂首，手指有些无措地划过沙发，随便抓到了一个东西在手里，才强自镇定下来。
“一个素未谋面的陌生人你相信他没有恶意，我和梁益在一起这么久，不应该更清楚了解吗？”温煦远站起来，往门外走，“这两天是关键时候，你别什么鸡毛蒜皮的事都让我回来。我还要赶回去收拾这个得意不了两天的内贼弄出来的烂摊子，先走了。”
陆绛云一时心乱如麻，简单应了声，不知道听没听清楚温煦远说的话。
转身关门时，看到陆绛云坐在沙发愣愣的发呆，和刚进门时痛心疾首的怒气形成鲜明的对比，温煦远眼里不带一丝波动的离开。
陆绛云是个合格的母亲，她想给她的孩子能力以内最好的生活，这没有错，但如果其代价是牺牲掉另一个孩子，又何其的不公平！
果然，当一个母亲对其中一个孩子满怀愧疚时，心就已经偏了。她只想着被亏欠的孩子是如何的可怜，却忘了被蒙在鼓里一无所知承受仇恨的孩子更可悲。
温准进门，就看到陆绛云一个人坐在沙发，有些焦燥不安的样子，走了几步感觉踩到了什么东西，弯腰捡起来，扫了一眼，眼神沉了下来。
关门声惊醒了陆绛云，见是温准回来，下意识站了起来，脱口问道，“我听煦远说公司出了内贼，查出来是谁了吗？”
闻言，温准不由得扬眉，“你从来不关心公司的事，今天怎么想起来问了？”
“我这不是担心嘛，听煦远说的挺严重的。”陆绛云眼神闪躲了下，镇定地道。
“没什么大事，儿子会解决的。”温准不在意的道，公司的事用不着他操心了，他关心的是另一件，扬了扬手里的纸，“这是怎么回事？你让人去查了煦远的女朋友？”
陆绛云这才想起来，她和儿子还没有谈出个结果来，人就又走了，忍不住抱怨道，“是有人寄过来，我才没有闲工夫查她呢。不过，要不是看到，我哪知道你这好儿子找了个这样的人，还说宁愿不要孩子也不分手，当真是翅膀硬了，我是管不了了。”
阴谋！有人故意离间！这是温准第一个念头！他看着不满的妻子，道，“道听途说的东西不可信，这件事先不要跟煦远说，他这段时间事情太多，等他忙完找个时间坐下来好好谈。”
“有什么好谈的，他自己都承认了。”陆绛云随意道。
“你找他聊过了？”温准皱眉，深深看了陆绛云一眼，“儿子大了，有自己的主意，事情说过就算了，这几天不要再提，他现在忙得连个整觉都睡不好，咱们就不要再添乱了。”
陆绛云还想说什么，看到温准脸色不太好看，又咽了下去。
“明天让刘妈炖些汤给煦远送过去。”沿着楼梯走到一半，温准回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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