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婚约
众人皆围在一家颇为庄严的门府之前，门匾上书三字：“齐家庄”。
此时门府大开，众家丁立于门前，为首的是一个二十五岁上下的年轻男子。
男子一袭束腰的蓝袍，腰间坠一块白玉，身姿修长挺直，手上握一把长剑，显得很有精神，他的面容颇为英俊，一眼瞧上去倒也是个一表人才的年轻俊杰。
门前独身站着一个青衣女子，打扮得极为干净利落，她手上也是握着一柄长剑，直指那男子所在之处。
以琳琅三人的角度望去，只能看到女子及腰的青丝、妙曼挺拔的背影。
瞧这情形倒似是一桩年轻男女的怨孽情债，又听四下围观之人一番解说，她们这才稍稍了解了这件事情的原委。
原来这对年轻男女一人是这齐家庄的少庄主齐湛，另一人是龙行镖局大当家宋廷的长女宋绾君。
昔年齐家庄还只是个小小庄园，尚未发迹，有一回庄主齐泫去南山岭走生意，正好遇到一群劫匪，幸得龙行镖局大当家宋廷出手相救，方才保住了货物和性命。
齐庄主感念大当家恩德，便与之结下儿女亲家，订下了宋绾君和齐湛的婚约。
这些年齐家庄生意越做越大，已是这安阳城中的显赫大族，相反，龙行镖局却已有渐渐没落之势。
眼下这位宋姑娘早已到了出嫁的的年岁，这宋大当家便带着女儿和儿子一起来到安阳城中，欲与齐家庄兑现婚约。
奈何这位齐少庄主早已有了心仪女子，死活不愿娶宋绾君为妻，宋大当家一气之下就病倒了。
这位宋姑娘欲了父亲宿愿，便亲自来了齐家庄找上这位少庄主。
此时，宋绾君用剑抵住齐湛，说道：“少庄主既已有心仪之人，绾君不好过于勉强，只是少庄主与绾君一纸婚约在前，男子汉大丈夫，当重诺守信。”
“为给我父一个交代，少庄主今日若能敌得过我手中这把宝剑，绾君便与少庄主取消这门婚约，你我再无相干。”
齐湛闻言，问道：“姑娘所言可是当真。”
“自然当真。”
宋绾君的声音明亮果断，干脆极了。
“那好，本公子便应你之邀。”
齐湛亦是取出长剑，慢悠悠下了台阶，一步一步走到宋绾君的面前。
他又道：“倘若姑娘有幸赢了在下，那在下便如姑娘所愿，娶你入府。”
四下众人闻得此言皆是一声冷嘘，这位齐少庄主的剑法武术在安阳城中可是极有名气，至今未逢敌手，这位单薄柔弱的姑娘哪里会是齐少庄主的对手？
阿雨也是禁不住骂道：“这齐少庄主可真不是个东西，不守约定在先，以强欺弱在后，还有那个宋姑娘，她是不是也傻了？”
“此时断言太早，还是先看过比试再说吧。”杜娘半眯着眼睛，细细打量那个女子。
她的身形有些纤细，可面容极为沉稳，气息稳定，不似冲动之人。
琳琅亦是挑起眉头，起了一些兴致。
宋绾君首先出剑，她的剑势并不过于锋利，甚至显得异常迟钝，叫人看了多少有些为她揪心。
齐湛见她如此舞剑，脸上笑意愈深，他双手抱拳，道了一声：“在下得罪了！”
而后便猛然出剑，直指宋绾君要害之处。
杜娘皱了皱眉头，只道：“这位少庄主太心急了些，怕是要吃亏的。”
琳琅虽对这剑术之道所知不深，可杜娘是个练家子，眼界必然不俗，她既是如此说话，必然有她的道理。
齐湛的剑法凌厉，攻势又紧，可几十招下来竟无占到半点便宜，相反，那位宋姑娘只是一直抵御，迟迟未曾出手。
饶是众人再迟钝，此时也已发现了不妥。
阿雨有些疑惑，她问：“这位宋姑娘明明游刃有余，可为何一直都不出手反击呢？”
“兴许是在等。”
“等什么？”
“等最稳妥的时机…”
话还未曾说完，宋绾君佯做了一个剑花，手中那把剑忽得一闪，带着凌厉的剑风，快若闪电，如同一条毒蛇一般，盘上了齐湛颈间要害之处。
胜负已分，所有人都是目瞪口呆。
那位齐少庄主的面色尤其难看，大庭广众之下为一女子所败，脸上着实无光。
他又想起比试前那句信誓旦旦的诺言，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在场所有的人都听得明明白白，这账决然是赖不掉的。
可是当真要娶她么？
看到齐湛脸上的犹疑为难之态，宋绾君一声冷笑，她长剑一转，剑身入鞘，剑刃划破了他的衣角，一块湛蓝色的碎布随风飘远。
宋绾君清冷决然的声音再度响起，“你不用娶我，你只需亲自去我府上同父亲请罪，了了婚约，我们今后两不相干。”
言罢，转了头，潇洒离开。
热闹看完了，所有的人都一哄而散，只剩下憋得一脸猪肝色的齐少庄主。
阿雨噗嗤一声大笑出了声来，“这位宋姑娘真有意思，打输了不嫁，打赢了也不嫁，这是过来存心和人过不去的。”
“人家哪里有那么空闲？”琳琅敲了敲阿雨的脑袋，自她身侧走过。
阿雨揉了揉脑袋，跟上琳琅和杜娘的步伐，嘀咕道：“你们走慢一些，等等我。”
三人入了客栈之后稍微休息了一番，洗了澡换了身干净衣裳。
琳琅叫店家准备了一桌子美味菜肴，这倒是把阿雨给高兴坏了，一下楼便围到饭桌前，两眼放着光。
阿雨吃得格外香甜，杜娘和琳琅的吃相则要斯文许多。
看着阿雨这副饿死鬼的模样，杜娘不禁露出少见的笑意，她敲了敲竹筷，漫不经心道：“堂堂公主之尊，皇室贵胄，这般姿态，杜娘倒还是第一回见到。”
阿雨不以为意，一边嚼着饭菜，一边含糊不清的回答：“我这个公主同别的公主不一样，我是师父和阿姐带大的，不比皇城中的贵女小姐。”
杜娘听她此言，更是抑制不住笑意，“你家阿姐这一副姿态比之皇城里的贵家小姐们可是有过之而无不及，你是她带大的，怎的半分都没有学到？”
阿雨眼巴巴瞪了杜娘一眼，“阿姐自小宠我，我吃相如何同你这个冷冰冰的女人有什么相干？不用你来管。”
“阿雨，杜娘年纪长你几岁，一路又对你悉心照顾，不该这样无理。”琳琅拿着碗筷，朝阿雨一声低斥。
杜娘咯咯笑了笑，她拿起茶壶为自个倒了杯茶，悠哉哉喝了口水，出声说道：“我保护这位小殿下只是尽我职责，无干其他，小公主无需因此待我有所不同。”
见杜娘这样一副傲然不屑的姿态，阿雨一声闷哼，索性别过头来不再理会她，只自顾自吃着东西。
琳琅不由地有些头疼，这一路以来，这两个人着实是有些相互看不顺眼，隔几日便得拌一拌嘴。
见饭桌上又安静了下来，琳琅问道：“杜娘你觉着那个宋姑娘身手如何？”
杜娘食指扣了扣桌角，斟酌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这个宋姑娘让人有些看不透，她身上总有一种让我特别熟悉的感觉。”
“熟悉的感觉？你是曾经见过她么？与她有过交集？”琳琅有些疑惑。
杜娘摇头，“不，我以前从没有见过她，这种熟悉感是来源于同一种本能。”
“本能？”
“她虽然掩去了全身的锋芒，出势内敛沉稳，叫人难以看出头绪，可是她对招式、对破绽有一种超乎常人的敏感，且出手过于/迅速狠厉。”
“这是一种身为杀手所独有的本能。”
阿雨听到‘杀手’二字时，不由地呛出了声。
杜娘言下之意可是她也曾是杀手出身，阿雨不由地望向她身侧那把冷冰冰的剑，生生哆嗦了一下。
琳琅微微蹙眉，“杀手？我瞧那姑娘的模样实在同这两字联系不到一起。”
“那琳琅姑娘第一回见我之时可有想到过‘杀手’二字？”
杜娘偏头望向琳琅，那双柔媚的眼睛里具是风情，只一眼就可以叫人酥了骨头，饶是琳琅一介女子之身也不由得为之愣了愣神。
“决然不会。”
虽时隔许久，可想到一杜娘那日的舞姿、身段，琳琅也总禁不住为之惊叹。
“是了，杀手是最擅长伪装的，又怎么能够叫你一眼就看了出来。”
“可是杀手与杀手之间也总会存在一种常人难以察觉的微妙联系，这就是我们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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