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4 我错了吗?
李穆竹一边切着肉，一边问绿婉：“那你今后有什么打算？”
绿婉想了想，“我想去泉州，不知道可不可以跟着商船出海，去南洋看看。”
赵弘本来还在感叹稍稍有点焦的烤肉，味道也不错，一听到绿婉说泉州，立刻叫道：“南洋有什么好看的，我听说那边尽是蛇虫鼠蚁的，都是有毒的，可怕得很！咱们可不要去那里！”
这话把绿婉逗笑了，一脸惊异的看向赵弘，“还真是稀奇，师父你什么时候怕过死了？还蛇虫鼠蚁呢，妖魔鬼怪、魑魅魍魉也没见你怕过啊！”
赵弘一脸的尴尬，“反正，我不喜欢出海，我怕水。”
绿婉一脸的不可置信，“师父，你这个谎话还不如刚才那个！我又不是没见过你下水，咱们大营里也没几个比你水性好的了！”
“我怕海水！”
“师父，你知道我跟了你这么多年，学到的最大本事是什么吗？就是找到好玩的事的嗅觉！”绿婉到是这几天难得的露出笑来，“我似乎发现了非——常——好玩的事，有什么事，比让我师父害怕更让人好奇的呢？”
赵弘也不看她，一边吃肉一边嘟囔：“反正我不去泉州！要去你自己去！”
*****
第二天一早，赵弘趁着李穆竹收拾东西的时候，凑近了绿婉跟她说，“我说丫头，既然世子那边你死活不愿意嫁了，不如另想他人。”说着，朝向李穆竹努努嘴，“我看那小子不错，脑子活，会看病，又会烤肉，长得也不错，就比为师我差那么一点点点……”
绿婉一脸无奈，“师父，亏你自命纵横江湖最逍遥自在，难道也认为身为女子便只有嫁人一条路吗？我不嫁这个，就一定要再找一个嫁了吗？”
赵弘歪了歪头，“你要是不愿意，那也没问题啊，我就是提醒你一下嘛。”
“他这个人，身上有太多秘密了。我这还没完全从敬王府那个坑里跳出来呢，并不想跳进别的坑里。更何况，我现下要是有了别人，子程那边更要认为我是水性杨花，移情别恋了，我也不想让他抓这个把柄。”
“切——”赵弘不屑道：“喜欢了就喜欢，不喜欢就不喜欢，哪那么多弯弯绕绕。”不过这话说到后半句，似乎显得有那么点底气不足。
绿婉淡然一笑，“师父，当初我对子程可是一心一意的，如今又哪那么容易这么快就喜欢他人。”
他们三人怕敬王府的人追过来，走的都是小路，夜里不是露宿便是投宿在小村庄里面的一般人家里。
当天晚上，他们便借住在一户农家，绿婉虽然穿的是男装，但到了这里便向那家农人讲明是个姑娘，晚上便与那农人的老婆与女儿同住，而赵弘、李穆竹则与那农人和一个七八岁的男孩子同住，毕竟这里一般人家住得也不宽敞。
晚上，众人都睡下了，那姓刘的农人已经打起响亮的呼噜来，睡在他怀里的小儿子，时不时的发出喃喃的呓语。
赵弘突然轻声说道：“喂！我说小子……，你觉得我那徒弟如何？”
李穆竹此时闭着眼，但还没睡着。听了这话也没睁眼，只道：“很好。师父您要说什么便直说？”
赵弘嘿嘿一笑，“嘿嘿，你小子够爽快，我就是喜欢爽快人，我是想问，你喜欢不喜欢她。就是……男人对女人那种喜欢。”
李穆竹仍没睁眼，只闭着眼睛道：“喜欢。”
赵弘又嘿嘿笑，“我早看出来你小子心有不轨，以后我这小徒弟就交给你照顾了。不过我告诉你啊，你要欺负我徒弟我可不饶你！”
李穆竹睁眼，干脆坐起身来，“师父，我不过是一介布衣，既无武攻又无权势，我拿什么来照顾绿婉姑娘。”
“那你想怎么样？”赵弘也坐起来，“我告诉你啊，你要是想那什么那什么……然后不负责任那可不行！”
李穆竹沉默了良久，绿婉的一颦一笑，都在他眼前闪过，她动脑子的时候喜欢用手指转着发带，她遇到觉得好玩的事情就一脸的想看想探听的表情，还憋着不想表露，有一次她烦恼的时候，还把下唇扯到上唇外面，向上一吹，把额头上的刘海吹起来，样子真是滑稽，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她舞起剑来，身姿妙曼伸手凌厉，到是很有武将之后的风范。她同情尚锦萱，同情韩世洪的夫人，也同情他，帮他们讨封赏、讨人情，其实她完全没有必要这么做。
他原以为此生心如止水，再不会对任何人动情，可是不知不觉间，情便是动了。只想着能看到她伶俐的眼神，看着她舞剑的身姿，看着她得意的笑颜便心满意足。
赵弘看他没说话，用力的敲了一下他的头，“你小子不会真的想那什么那什么然后不负责任吧！”
李穆竹捂着头，被打得哎呦直叫，“我哪敢啊，我又打不过她！”
赵弘听了这话，点了点头，“那到是。所以我才觉得你小子不错啊，至少我徒弟要是跟了你，打得过你！不会吃亏！”
李穆竹失笑，不知道赵弘这是什么逻辑。
“赵师父，李某自知配不上绿婉姑娘，李某身无长物，一无所有，能做的，便是按绿婉姑娘的吩咐行事罢了，她若想继续玩玉面神医的戏码，便陪她玩下去，她若想去泉州，去南洋，在下也愿意同往。若是什么时候绿婉姑娘玩累了，想要回雍州，或者回敬王府，在下也愿意送她回去。如此而以。”
窗外隐约听得到夜虫的鸣叫声，远远的偶尔有一两声犬吠传过来，两个人说话声音都不大，尽可能轻声。
赵弘借着透过窗纸的一点月光，看着李穆竹的脸，光线太暗，看不太清，只觉得似乎分外的诚恳，又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错觉。
“她想怎么样你便配合她？”
“是。”
“那要是她想嫁你呢？”
李穆竹愕然，半晌才道：“在下自知配不上她……”
赵弘继续追问：“那要是她愿意呢，她想呢？要是她非得要你呢？”
李穆竹一个翻身躺下，拿被一直盖到额头上，闷声说道：“不敢存这个非分之想。”
*****
第二天一早，众人起来，却发现赵弘不见了。没留下只言片语，和他的马一起，跑了个无影无踪。
李穆竹回想起昨晚的对话，隐约间怎么好似有种“托孤”的味道？
绿婉到表现得没有怎么意外。
“我师父就是这么随意，以前也有过，突然就跑没影了，等他玩够了，累了便又回来了。他大概是听我说想去泉州，自己又不想去，就跑别处玩去了。”
李穆竹听她声音有些不对，看着她面色发红，眼睛没什么精神，便伸手摸了一下她的额头，果然滚烫的。
“昨晚受了凉？”
绿婉摇头，“不知道，这些天就有些乏累，昨天晚上睡觉前便觉得嗓子紧。”
红袖的事，对于绿婉来说，犹如闷头一棒，几乎把绿婉打晕了。
她原本也没想到这么快就直接跑出来，总想着或许可以跟潇子程把事情说清楚，商量出一个更合理的对策来。
却没想到出了红袖这事，让绿婉觉得实在难以接受，也觉得说服他们这些人，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吧，干脆当天夜里就找了赵弘，带上李穆竹逃出了洪庐庄。
对绿婉来说，也是她实在不知道今后要如何面对红袖，差不多是落慌而逃，逃离她不想面对的背叛……
但是心里憋着的郁结，却始终都在，从未舒缓，真真的是痛彻心扉。
曾经她最好的朋友，最爱的男人，都不能明白她想要的。
这些天，绿婉常常问自己：难道是我错了吗？
或许，我真应该乖乖的嫁进王府，接受王妃的调||教，再扶红袖作妾，这样，大家都会高兴，子程、红袖、父亲、兄长，所有的人，皆大欢喜，不欢喜的，只有她而以。
而她的欢喜，真的有这么重要吗？她一个人的欢喜，真的比大家所有的人欢喜更重要吗？
如果以数学的方法来计算，她一个人，怎么可能比那么多人重要呢？
所以，是她错了吧？
她既然已经来到这个世界，为什么不能就这么适应这个世界？
就好像曾经看过的许多穿越的故事一样，安安心心当个后宅的女子，跟婆婆、妯娌、姬妾、姐妹们斗一斗，讨一讨夫君的欢心，或许，也不是做不到吧……
如今已经是他们离开洪庐庄的第四天，此前三天他们一直急着赶路，绿婉全靠着精气神撑着，夜里多是宿在野外，天气凉，休息得也不好。昨天他们终于投宿到这家农人家里，绿婉似乎撑着的那口气终于撑不住了，身体一松懈下来，病就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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