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世子
“最好的情况是死？那坏的情况呢？”
“生不如死。”
绿婉不小心拉动了李穆竹的头发，他嘴角抽动了一下，没有叫出声，只听得身后的声音问：“你做了什么，让他们这样对你？”
“我说，我从前从来没有伤害过别人，你信吗？”身后的人没有回头，她没有梳子，只拿手一点点的帮他束发，“我只是……信错了人。又知道了他的秘密，所以他不会留我。”
“哦。”绿婉在他身后轻轻地哦了一声，“我是不是招惹了很大的麻烦？”
“嗯。”
“有多大？连我爹爹也摆不平的麻烦？”
“嗯。”
绿婉吸了一口气，连镇西大将军也摆不平的麻烦，果然是不小。
“那敬王府呢？敬王府也摆不平的麻烦吗？”
李穆竹想要回头，被绿婉按住，“还没梳完呢，你别歪头。”
李穆竹：“你不是不愿意再借敬王府的力量吗？”
“我没说要借敬王府的力量啊，我就是说，如果是敬王府的话，能不能处理掉。”衡量一下，麻烦到底有多大。
李穆竹想了想，“不知道。”
“也就是说，我爹爹摆不平，但是敬王府有可能能摆平的麻烦。大概是这样的等级。”绿婉拍拍他的肩膀，“头发好了。”
“或许是敬王府也没办法处理的。”
“哦。”绿婉又哦了一声，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听到李穆竹说：“我帮你梳头？”
“好啊，不过别人一给我梳头我就好困，没办法思考了。”她回头向李穆竹笑了一下，“没关系，大不了我们今天跑回听竹山庄就分钱分东西散伙，让章保辰他们把金潜那孩子送回去。说不定我师父已经回去了，跟他商量一下怎么打听卫朗的事，实在不行我就快马去云南送信，你也可以跟我一起去云南，去了云南他们便不见得能找得到你。就算真追到那边去，我也有办法帮你打掩护。”
李穆竹一边听她有条不紊的分析、规划，一边以手指为梳，梳理着她的头发，“你刚刚见我杀了人，现在还信我吗？”
绿婉想了想，“不知道啊，可是你跟我狼狈为奸这么久，至少也该分你些跑路的银子啊。”
“或许，我才是真正的恶人呢？”
“你是昨晚就动了杀机吧？”绿婉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道：“你昨天晚上便约他们在此处相见吧？想是那时候便想好今天要在这里动手杀人了吧？”
李穆竹给她梳头的手顿了一下，缓缓道：“我昨天晚上求他们放过我，我许诺他们只要在此处等上三天，三天后我会送来千两银票，只要他们为我的行踪保密。”
绿婉挑眉，“你还真大方，要是你拿不到千两银票呢？钱都在我手里，你怎么知道我会一下子给你这么多钱？”
“我把身上的玉佩给了他们，那玉佩总还值些钱，先让他们相信我是有钱的。而且，我猜想他们一定会跟踪我的。只要掌握了我的行踪，就算我真的拿钱给他们，他们还是可以拿了钱再出卖我。”
绿婉了然，“所以，你把他们引到林子里，在伺机杀人灭口？”
“可惜，我怎么也想不出可以同时杀掉两个人的办法，到底还是跑了一个。”
“为什么不告诉我，如果我在的话，一定不会让那人跑掉。”
李穆竹帮她系上一侧的发带，“告诉你，你会帮我杀人吗？”
绿婉一愣，就是现在，她也不能说完全相信李穆竹的话，让她就这样杀掉与她无冤无仇的人……似乎……很难下手。
她坚持道：“也许可以想到别的办法。”
沉默了一会儿，绿婉追问：“如果我不追过去，你就打算偷偷逃掉吗？”
李穆竹顿了一下，轻轻的嗯了一声。
绿婉哦了一声，“那上次你一声不响的跑掉，也是担心那些袭击的人是冲着你来的，所以才偷偷逃掉？”
“……嗯。”
“难怪后来你不逃了，因为你知道那些袭击你的人，并不是你以前的仇家。”
“你不是说别人给你梳头会困嘛，我看你还挺清醒的啊。”
“那哪能一下子就睡着啊，又不是催眠术。”
李穆竹照着她平常的样子，给她梳了双丫髻，只是平常她都把双髻梳得较高，也没有头发垂下来，李穆竹这次却梳得较低，两边各留了些发，一边一绺的垂在肩头。
绿婉摸了摸两边的发髻，不由的感慨：“没想到，你还真的会梳女人的头发。”
李穆竹歪头到前面看向绿婉，嘴角微微勾了勾，点点头，“嗯，挺好看的。”
绿婉也笑了一下，“你也挺好看的。”然后咯咯的笑了两声，“咱们是在相互吹捧吗？”
“不是说梳头会困吗？”李穆竹靠向车壁，拍拍自己的腿，“困了吗？要不要睡一下？”
“嗯，是困了。”绿婉把头枕在他的腿上，一手抓住他的衣角，低声说：“李穆竹，真的不能把你的秘密告诉我，让我帮你想想办法吗？”
一阵沉默，沉默得绿婉以为他不打算回答了，才听到李穆竹低声说：“不能。”
“那你不要偷偷走掉好不好，至少分了银子，再跟我道别一下好不好？”
“好。”
*****
马车晃悠着进了宿州城，停在一处人来人往的巷口，绿婉跳下车，对车夫道：“先在这里等一下，我去去就来。”
过了好久，才看到绿婉领着一个壮实的汉子走了过来，绿婉招呼着李穆竹下来，那汉子对李穆竹行了礼，却不讲话，只把那车夫叫到一边，与他低声说话。
李穆竹认出这人，正是最初与他们一起在三家汇做扣，设计方文易的那伙人中的领头，人称“千面虎”的。
那人与车夫交涉了一番，便看车夫赶着车走了。千面虎过来，将绿婉的一双翡翠耳坠子交还给绿婉，笑道：“绿婉姑娘放心，我已与那车夫交代好了，叫他不许将二位的行踪透漏，否则对他不客气。”
绿婉一拱手，“多谢了，等下回到听竹山庄便把银子还你。”
“绿婉姑娘客气，咱们人在江湖的本来就是要相互照应，您说是不是？”
不多时，便又有一架马车过来，正是千面虎安排的，绿婉与李穆竹上车，与那千面虎道别，便朝听竹山庄去了。
到了听竹山庄，已是傍晚，绿婉上前扣门，当日他们离开听竹山庄的时候，庄子上只留了一对老夫妇照看，来开门的正是那老夫妇之中的老头，老头把门开了一个缝，见是绿婉和李穆竹连忙开门道：“绿婉姑娘，家里来了好些人……”
绿婉迈过了门槛，一边向里走，一边点头，“嗯，我知道，红袖姑娘在吗？快叫红袖出来，给门口的车夫拿钱……”
正说着，却从院子的另外一边，从正厅走出来一个青年，身资挺拔，金冠锦袍，虽然年轻，却周身一派轩昂的气度。
绿婉愣在当场，“子程？你怎么在这里？”
潇子程大步上前，“阿媛，你太无法无天了。”
绿婉此时也看到了他身后的卫朗，卫朗显是受伤不轻，手脚好几处包着白布，绿婉立刻眼睛一亮，却不理潇子程，对着卫朗笑道：“卫朗，你出来了，我还一直担心你，你可看到了我师父？”
卫朗点头，“赵师父还留在洪庐庄，今天夜里我们要里应外合拿下洪庐庄。”
绿婉这时才扭头看向潇子程，“这个洪庐庄到底是怎么回事？”
潇子程却死死的盯着在绿婉身后进门的李穆竹，李穆竹微微一笑，向他拱了拱手，却没说什么。
李穆竹现在的衣服虽然是深色，却看得出来是件里衣，而非穿在外面的，潇子程眉头紧锁，“就是他？”他眯眼看向绿婉，脸色阴沉，“你就是为了他要跟我退婚？”
“噗——”绿婉差点没跌倒，“你胡说什么呢！我跟你的事是咱们两个人的事，跟别人有什么关系？我跟你退婚的时候，根本不认识这个人好吗？”
潇子程一把抓住绿婉的手臂，“那你到底是为什么，你明明，你明明与我……”
“咳咳……”李穆竹轻咳了两下，笑嘻嘻的说：“这位是世子爷吧？小人给您提个醒，绿……哦，关小姐前两日右手受伤，还没完全恢复，您最好轻点哈……呵呵……”
潇子程皱眉，“你受伤了？哪里受伤，怎么样了？”
绿婉翻了个白眼，“你看你看你看！一见面你就兴师问罪，你见过卫朗应该知道我们死里逃生逃出来的吧？也不关心关心我？”说罢动了动刚刚被紧紧抓着的右手，“没什么，脱臼而以，李神医给接好了。”
说罢不再理他，探头问他身后的卫朗，“我师父可还说了别的吗？”
卫朗迟疑了一下，见潇子程没有阻止的意思，才说：“赵师父要你一起去对付洪庐庄，他说……他说……很好玩……”
“好玩？”绿婉垮下脸，“我都累死了，要知道我们可是在山里绕了一个大圈才出来的。”
潇子程看了看绿婉，果然是满脸疲惫之色，叹了一口气，“我有重要的事要做，你在这里等我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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