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 生不如死
本来四人擦肩而过，那年轻人却突然回头，对着李穆竹叫了一声：“医郎！果然是你！？”
前面那位年长些的也回过头，楼梯口光线不是很亮，那人试探的问：“医郎！可真是你吗？”
绿婉只觉得他声音有些奇怪，一时间又说不出来奇怪之处。
李穆竹回头，一脸的茫然，“二位，恐怕是认错人了吧？”
绿婉飞速的扫了一眼那两个人，又扫了一眼李穆竹，上前道：“想是二位认错人了，我家公子姓赵，是做生意的。”
那年轻人似乎还想说什么，却被那年长的一把拉住，笑道：“想来是我们认错了。”
绿婉与李穆竹回到房里，谁也没再提这件事。
李穆竹抬了一下下巴，以下巴指了指里门房的门，对绿婉道：“你睡里间？”
绿婉看了看里间的床，又看了看外间的软塌，觉得还是床更宽敞舒服一些，便笑着点头。
一上床，连日来露宿的疲惫，就席卷了绿婉全身，她强撑着，躺在那让自己不睡着，听着外面的动静。
直到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外面已经一片漆黑，绿婉已经困得迷迷糊糊了，才听到外面有开门的声音，似乎李穆竹出去了，绿婉下了床来，在门口听了一会儿，好像听到某个房间打门打开又关上。
大概一刻钟的时候，才听到门外有轻轻的脚步声，绿婉回到自己里间的床上，果然听到开门的声音，李穆竹从外面回来，轻轻落下门栓，然后上了软塌，吹了灯……
一夜无话。
绿婉觉得真的是睡得好舒服，好些天没有睡得这么好了。
一早上起来，二人在客栈喝了些粥，车夫已经等在外面，车夫结了客栈的账，便带着二人上路，朝向宿州方向去了。
绿婉在车上，斜靠着车壁，叨念着：“希望这次可以顺顺利利回去！”
*****
走了还不到一个时辰，李穆竹便叫车夫停车，“早上粥喝得太多，我去解个手。”
此处离开天台镇不远，但因着天台镇本来就是个很小的镇子，到了这里已经很荒凉了，再走一阵子，便是三家汇，当初绿婉他们就是在那里初次设计方文易，为玉面神医打名的。
李穆竹晃晃悠悠闪进林子里，等了差不多一柱香的时候，还没出来，绿婉不由得皱眉，这家伙，该不会借着尿道跑了吧？
便叫车夫等着，她也跟进了李穆竹刚刚进的林子。
在外面没听到什么声音，向着林子里走了一段，便听到似乎前方有些树叶草叶的沙沙响声，似乎并不是自然情况下风吹的响动。
绿婉皱眉，向那声音的方向走去。
此处林子里，高大的乔木谈不上很密，很多阳光可以从树冠顶上倾泻而下，但低矮的灌木却长得很多，以至于视线并不能看得很远，绿婉把右手按在腰上剑鞭的剑柄上，小心翼翼的绕过几丛灌木，看到前方的灌木一直在摇晃，她便缓缓的栖身上前，只见树枝晃动间，露出一个人影，那人一身鲜红的血渍，正奋力的拖拽着什么东西。
“李穆竹！”绿婉惊讶的唤出声。
李穆竹也是一惊，抬头看她，手里的东西也松开了，绿婉上前，看到他拖拽的，竟是一个人，那人如今躺在地上，胸口上心脏的位置一个鲜红的血洞，鲜血似乎还在向外流着，但大概已经流得太久，现在已经流得不那样多了，但也可以看出，这人已经死得透透的了，绿婉探头看过去，似乎就是昨天在客栈遇上的两人之中较为年轻的一个，李穆竹刚刚正拉着那人的双脚想把尸体藏进一处最茂密的灌木之中。
李穆竹深吸了一口气，继续把那人的尸体塞进一处比较茂密的灌木之中，又捡了地上的落叶把那尸体盖了又盖，才喘着气，站直身子，看向绿婉。
“绿婉姑娘，我不能跟你回听竹山庄了，他们是两个人，刚刚跑了一个，我的行踪暴露，跟你回去怕是会给你添麻烦。”
绿婉才从刚刚的震惊惊清醒，“你要去哪？你现在身无分文的，还带着一身的血，一出林子就得让人抓住。”
“那就不出林子，躲一阵再想办法。”一边说，李穆竹一边把身上被鲜血染红的外衣脱掉，这衣服是那车夫给找的粗布衣服，好在衣服够粗够厚，虽然有一些血渗透到里面，却并不很多，而里面又是一件深色里衣，在身上看起来到并不明显。
绿婉上前帮他把外衣脱掉，也扔进灌木从中，又看他身上，“你可受了伤？”
李穆竹摇头，晃了一下绿婉原本藏在鞋子里，后来给李穆竹用了就没要回来的小匕首，“没有，用的你的小匕首，一下子就结果了一个，可是另外一个跑了，我追了一阵没追上，只好回来先把这个处理了。”
“你现在身上又没钱，天气又渐冷，这么跑了又能如何。还是先回听竹山庄吧，就算你现在走了，那些人也不见得找不到听竹山庄，不如咱们先回去，拿了钱你再跑路，去哪里也算有个盘缠。反正那庄子也是租的，大不了留下一个空庄子跑掉就是了。”
李穆竹抬眼看他，只见绿婉一脸的平静，“你不问我为什么吗？”
绿婉拉着他向外走，“到车上在说。”
李穆竹顿了一下步子，“那车夫……”
绿婉回头看他，的确，他们进林子这么久，现在出去，李穆竹的外衣又不见了，的确引人怀疑，她向下拉着李穆竹，“你，低点。”
李穆竹不解，弯腰向她，绿婉伸手把他头发弄乱，又从地上捡起一起枯枝树叶撒到他头发上，再把他衣领拉了拉，拉得松散凌乱。
然后又同样的把自己的头发弄乱，撒上枯枝树叶，把自己的衣服弄得凌乱。
然后，深吸了两口气，又手用力的掐自己的双侧脸颊，抬头看向李穆竹，“脸红一些了吗？”
李穆竹看向她，头发蓬乱，上面还插着一些草叶树叶，衣衫凌乱，衣领开得看得见白皙地锁骨，双颊微红，她还用力的让自己的呼吸更粗重些，就好像……就好像刚刚与人在野外……做了什么一样，他不自觉的咽了一下口水，喉结动了一下，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好。
却见绿婉突然低头找了一处灌木较少，落叶较多的地方，躺了下去，打了一个滚，衣服更加凌乱，还粘了一身的枯叶。随手站起来，说了一声：“走吧。”
李穆竹拉住了她的袖子，“绿婉……这……这样子……”
绿婉反手拉住他，“你什么时候婆妈上了，反正这车夫咱们也不认识，只要以后如果有人追问他什么，让他不觉得有什么奇怪，不会觉得咱们在里面杀人就好了。你也别绷着脸，做戏就要做全套。”
做全套……
二人出了林子，那车夫果然等得不耐烦，却两二人这样出来，绿婉双颊微红跑了两步，快到马车前的时候险些绊倒，一付腿软的样子，李穆竹从后面扶住她笑得一脸桃花。
绿婉声音软软的嗔怪道：“你这人，真是的，什么地方都……”
李穆竹扶着他，笑得一脸Y*D，“就是这地方，才格外……有劲……你刚刚难道不快活？”扶着她的手，似乎还要不老实，被绿婉一把拍开。
那车夫一脸了然的笑着，心里盘算着不知道是哪家的纨绔，带着丫鬟到处鬼混，混到银子都没了，要靠压着丫鬟的首饰赶路，竟然还有心情在路上……做那事。
二人上了车，叫那车夫尽快赶路，两人各自整理了一下衣裳。李穆竹整理好了衣服转头去看绿婉，她已经把衣领整理好，正把头发解开，打算重新梳理一下，可是头发上粘了好多树叶，她看到李穆竹在看她，轻轻念了一句，“没有镜子，我自己怕梳不太好。”
李穆竹抬手帮她把头上的树叶捡下来，转过身，“我帮你梳？”
“你会梳女人的头发？我告诉你啊，没有想的那么简单。”
李穆竹一边帮她捡树叶草叶，一边邦她解下发带，“你试试便知道。”
“等等等等等……”绿婉抬手制止他，“不行不行，别人一给我梳头我就放空，没办法思考了，我先帮你弄好了，你再帮我弄。”
绿婉转过身，扳着李穆竹的肩膀，让他背朝向自己，帮他把头上的树叶捡掉。
原本李穆竹头顶带的是玉冠，正配玉面神医的潇洒俊秀，但是他们到了天台镇，原本的衣服都已经脏旧得厉害，那车夫帮他们找的换的衣服都是粗布就衣裳，如果带着玉冠实在看起来奇怪，所以今天早上，绿婉只是帮他用发带在头顶简单的束了一下，插了一支筷子当发钗。
绿婉一边拔下那只筷子发钗，解开发带，一边问：“那两个人，是什么人？”
李穆竹略停顿，似乎是思量了一会儿，才缓缓答道：“我若是被他们抓住，最好的情况是……死。”
“最好的情况是死？那坏的情况呢？”
“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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