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005
“青叶，其实我已经不是……”程梦依话还没说完，嘴里就被青叶塞了条炸得酥脆的泥鳅鱼。
“小姐，您就是。”青叶执拗地又在程梦依口中塞了只小虾，“青叶需要您是，您就是一是好不好？”
程梦依咬着嘴里的鱼虾肉，心里非常不是滋味儿。
她鼓起勇气抬眸。
身侧的青叶眼中盈满泪水，却半仰着不肯任凭泪水落下。
程梦依几乎在一瞬间就被那个眼神打动。
“青叶，你也不过小我十余岁，以后不要叫我小姐了，叫我姐姐吧。”
青叶似乎狠狠愣了一下。有好一会儿，她才展露一个灿烂的笑。
“姐姐。”脆生生的一句姐姐，算是落实了对彼此的认定。
“好妹妹。”程梦依不知怎么，莫名被触到心底的柔软，“今天可是个好日子。我去找找，记得家里有坛酒来着。”
程梦依红着眼睛回了主屋。
青叶独自端着一盆鱼虾，语气表情极为温柔。
“姐姐。”
笑了好几声，又不敢相信般重复了遍“姐姐”。
青叶也红了眼，她抹去眼角一颗晶莹。
她终于有姐姐了。
可不能让姐姐看到，徒增担忧。
青叶酒量出奇的好。程梦依东倒西歪地搂着她科普烤鱼这东西多么好吃的时候，青叶眼里不见一丝醉酒的茫然。
甚至还有余力一句一句细问，不同口味烤鱼的具体做法。
许是这种泰然自若刺激到了醉迷糊了的程梦依，满口酒气的酒鬼当即一脚踩在凳子上：“等姐姐明天去捕鱼，非得让我们青叶尝尝，烤鱼是什么味道！”
于是次日一早，头疼欲裂的程梦依就被青叶毫不客气地推醒。
“青叶，别叫我，再让我睡一会儿。”程梦依把头埋在枕头上，闷声道。
青叶并未手软，她掀开被子狡黠地笑说：“姐姐，那可不行。姐姐可是要当海后的女人！”
程梦依迷迷糊糊间听见“海后”这两个字，差点没打个激灵。
她昨天都跟青叶说什么乱七八糟的了？
程梦依睡意消了大半，她偷眼看向青叶，对上一双温柔的眼。
一天的好心情便开始了。
程梦依坐起来，偏头一笑：“青叶，我们今天出海吧。”
程梦依说这句话的时候，多少不十分清醒。
她以为的出海，是寻一只小船，弄一张网，去去就回。
谁知待她挑了身方便干活的衣衫，却看见青叶准备了两个超大的包袱等在门口。
程梦依倚在门框：“青叶，你这，这都什么呀。”
青叶笑着解释道：“姐姐，要出海哪有那么容易？这几天，我们都要靠这些东西果腹了。”
“几天？”
程梦依在现实世界，坐汽车晕汽车，坐飞机晕飞机。坐船，只有海水温和流动的时候，才不那么晕。
照孟小语恨铁不成钢的话来说就是“梦依就适合坐自行车儿了。”
所以程梦依一听，此次海上之行要耗费好几天，要出行的喜悦很快变成了担忧。
“青叶，我们到底要出门几天啊。”
青叶像是力量用不尽一样左手揽过一个包袱，右手从哪儿摸出一根绳儿，塞在程梦依手里，又拎起另外一只包袱。
“船要靠岸了。”说罢，大步流星地冲了出去。
“诶？等等我啊！”程梦依迅速把门插好，一边数着细绳上的小疙瘩，“到底几天？多了我累。”
一抬头，青叶的影子都快到巷子口了。
“青叶！你急什么，等等我啊！”
热闹的海岸，泊着几只大船几只小船。不时随风而来咸腥味儿中，有人早就守候在岸边。
程梦依在等青叶交涉船只的时候，蹲在一块石头上安安静静地观察这里的一切。
有带着孩子的妇人，在简易的一个木棚里烧好水，待归航的渔夫上岸后就及时送上一杯温暖。
也有背着米粮早早来等今日最新鲜的一份鱼虾。
还有人几度辗转好不容易换来一大桶鱼蟹，却在最后的最后，和一个强壮的渔人换了几个螺贝。
青叶谈妥了，折返回来。
程梦依连忙扯了青叶的袖子询问：“他们，为什么拿那么多的鱼换几枚贝壳？”
青叶闻言望去，仔细瞧了一番：“姐姐，那是红螺啊。即使咱们相思靠着片海，这一整个儿的螺贝也是咱们相思的稀罕物。只要不破不坏，一年四季，都能换牛换羊换好多粮呢。”
程梦依眼角亮了：“我们今天出海，也能得到那什么，红螺吗？”
青叶知她所想，好笑地答说：“运气好的话，能的。”
“那还等什么啊！出海出海！”
这回，程梦依挺了挺小身板非要学青叶那样，自己一个人拎着两大团包袱率先上了船。回头唤了唤青叶叫她赶紧跟上，程梦依面对雇来的船夫，豪情万丈地一挥衣袖：“叔！人齐了就出发！”
海浪波涛翻涌，不灭生息。
立在船只中间的程梦依宛如真的海后，挺拔了腰板，看大海的目光仿若看着一地黄金。
片刻不肯移开目光。
于是，不久之后，程海后“哇”地一声，吐在了海里。
出发的时候多豪迈，呕吐的时候就多痛快。
零七清晨醒来，有些气闷。
最近也不知怎么了，经常会想到梦橙。
不但会想到，还会在梦里梦到她。
昨天的梦里，梦橙就养了只土了吧唧的小黄狗。
那狗儿看着不大，好像也就几个月。长着一双看什么都好奇的狗眼睛，逮着什么就咬什么，舔什么。
试口感，尝味道。
像极了程梦依小时候的样子。
真不是他骂人。
程梦依小时候，圆圆的像个团子。除了喜欢往他身上栽以外，就爱吃东西。
没站稳摔一跤哭了，往她鼻子底下放点什么吃的，她闻着味儿就不哭了。
百试百灵。
程妈妈都无数次笑说，养了个馋猫儿似的闺女。
梦里那小狗就跟程梦依小时候似的，东嗅嗅，西咬咬。
看见纸，都想上口尝尝好不好吃。
可一转眼，他自己不知怎么突然变成了那张纸。
他无论如何都挣脱不了，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小破狗伸出黏糊糊的舌头，对着他哈了半天气。
然后一口舔上去。
然后……
然后他就被膈应醒了。
梦境给他的余感，太过真实。
零七甚至觉得自己身上湿漉漉的。
深深叹息，零七气呼呼地掀开被子走去洗手间。
冲澡。
还不及打开手机的零七不曾发现，他和梦橙的聊天界面不久前刚刚增加了一条未读消息。
是梦橙发给他的文档。
内容恰好是梦橙新完成的那一页。
字数完整，排版整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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