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12章
程梦依偷偷给少年身上抹了酒降温以后，像是完成了什么重大喜事一样，心情愉悦的不可言说。
这种心情在她等了一段时间，听闻“老八家的那孩子有福气真退烧了”之后尤甚。
和赵三叔以及帮她引开陆老八的青叶打了个招呼后，程梦依独自来到洞口，大口呼吸着潮湿的空气。
她伸出手去，主动承接、感受着从洞口上方植物叶片上不断滑落的水珠。
水花在她指尖绽开。
“呵呵……呵呵呵呵……”程梦依傻笑着。
有病就好好治，有问题就好好解决。
这才是事情本该有的模样。
她想。
程梦依背过手去，手指捻了捻水珠的余迹。左脚时而脚尖点地，时而反过来脚跟朝地脚尖轻快地晃一晃。
越想越开心。
她甚至原地转了一圈儿。
右手抬起扶着洞口的壁，程梦依再次大口呼吸，享受清新和自由。
一口长长的气还没完全舒出去，扶着洞壁的那根食指有些痒。
程梦依条件反射侧目去看。
一只不知名的黑亮壳虫，正爬在她食指指侧。
“啊啊啊啊啊！虫子！”尖利的女声响彻洞口，极为震慑心神。
短暂的沉默后，一个清亮的稚童音不知有多清晰。
“哈哈哈哈！娘，那个大姐姐好好玩！她声音好大呦。”
程梦依边甩着手边回头看，一对母子就在她身后四五十米的地方，笑吟吟地看着她，显然目睹了她被虫子吓到的场面。
程梦依赧然。她想当作什么都没发生，把这份尴尬躲过去。
咬了咬唇，取了方帕子擦拭了好几遍被虫子触碰过的地方。程梦依转身直立，假装专注于洞外风景，试图为自己挽尊。
岂料孩子的心，海底的针。
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男孩儿伸出肉嘟嘟的一只手，拉住自己娘亲的袖子：“娘，你看，大姐姐和呼呼好像啊。呼呼脚滑，摔了个大屁墩儿的时候，也跟姐姐一样，拍拍屁股就站起来了，就怕别人知道呼呼刚摔了个大屁墩儿呢。”
听了个清楚的程梦依更尴尬了。她声音极低地嘟囔：“现在的小孩子这么聪明干什么。”
洞口的空气，好像忽然就没那么清新了。
“呼呼，下次再有这样的时候，可不能像今天这样大声说出来了。”年轻的妇人垂眸，温柔地教诲自己的儿子。
“娘，为什么，呼呼做错了什么吗……”稚童嘟着嘴忽而变得不开心且相当无措。
年轻的妇人神态柔和：“呼呼，如果你脚一滑，重重摔了个大屁墩儿，你希望有人指着你笑话你，‘看，呼呼摔了个大屁墩儿！’”
妇人浅浅一笑：“呼呼，你希望别人这样做这样说吗？”
呼呼比着手指，似乎很认真的思考了这个问题。再一张嘴，便多了几分奶音：“不希望。”
“所以啊，下次呼呼也不要这样对待别人好不好。”
“好。”
这对母子的对话，让程梦依心生好感。
左右被人看了全程，她不再装作无事发生。俯身折了一根细长的草叶，程梦依走近呼呼母子。
她先是与呼呼的娘目光交汇，投以温和的目光和笑意释放出善意。在同样接收到呼呼娘亲的善意后，程梦依微垂了头，轻轻揉了揉呼呼的发顶。
“宝贝儿，你几岁啦？”
呼呼看了看自己的娘亲，在对上娘亲期待的眼神后他掰着自己的手指头，大拇指和小拇指用力向两边撇出去，中间三根手指并着抓了三抓。
呼呼认真掰手指的样子憨态可掬，程梦依一下乐了：“宝贝儿，你这是几岁啊哈哈哈。”
“娘说了，我今年五岁……三个月了。呼呼快六岁了。”呼呼似乎很是犯愁，“那呼呼到底是五岁呢，还是六岁呢。”
说着，肉嘟嘟的小手按照刚才的方法撇开大小拇指，又抓了两抓。
程梦依对呼呼这孩子心生喜欢，忍不住再度揉了揉呼呼的发顶。她抬头对呼呼的娘亲说：“这孩子真可爱。”
呼呼娘亲毫不掩饰对自家孩子的喜爱：“海上风浪多起，经常耽搁在岛上。多亏有这孩子，我和我夫君在海上打鱼的时候才多了许多话说。只不过这孩子呀，赶得如此不凑巧。我和夫君第一次带孩子到海上，就遇上这么大的风雨。不然但凡遇见个好天气，呼呼能去的地方，能玩的事情总能多些。”
“没关系，娘亲。呼呼现在有大姐姐了，大姐姐好漂亮，呼呼看见大姐姐就好开心啊。”呼呼攥着肉嘟嘟的小手，十分认真地说。
呼呼这一番话逗笑了呼呼的娘亲，更哄得程梦依轻飘飘的。
于是其后的两天，程梦依的一大乐趣就是带着呼呼，陪呼呼玩。
“大姐姐大姐姐，快帮呼呼看看，这里，是这么折吗？”呼呼和程梦依肩并肩坐着，两人各自手中都有折了一半的草叶。
“不对哦，呼呼，你看，这里应该是这样的，呼呼正好折反啦。”
呼呼有些泄气：“大姐姐好厉害，呼呼，总是记不住。这里，怎么，大姐姐，你看这样对吗？”
程梦依看着呼呼一叠东西就不太会分瓣儿的手指头和缠做一团的草叶，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
呼呼咬了咬唇，眨着清亮亮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看着程梦依：“大姐姐是不是在笑呼呼啊。”
为了孩子的自尊心，程梦依原想否认来着。可是她不想骗孩子，也从不骗孩子。
“是啊，大姐姐就是在笑呼呼。呼呼好可爱，大姐姐看见呼呼就开心，所以大姐姐笑了。”
即便程梦依这么说，呼呼也不能克服心底的赧然。
呼呼迈着小短腿儿快速跑几步一头扎在正在几米外烤火的娘亲怀中，说什么也不肯把头抬起来。
程梦依和呼呼娘亲略一对视，双双笑开了。
这天风很暖，看样子最多再过半天的时间就能彻底放晴。
程梦依正肆意感受这一刻的轻松惬意，她脑袋忽地重重一沉。
起初她还以为是因为自己昨夜没休息好，或者她上了这岛以后经常日夜颠倒，想要入睡总要蜷着才行，因为导致她原本就有的颈椎病加重了。
直到她脑袋一下一下，一沉一沉，不歇不间断。
程梦依警觉起来。
她的身体是不是出了什么大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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