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告别
市中心，人民医院。
寂静灰暗的深夜，纪允晨正在重症监护室里沉睡，消毒药水的气息弥漫了整个病房区，历经了连续二十四小时抢救，医生才把她这条命从鬼门关里抢救回来，而李爷爷则没有这么幸运了，被架到护救车上时便已经没有了呼吸，原因是失血过多，随车而来的医生护士为老人进行的紧急救护都没有派上用场。
“纪允晨，全身上下大小三十二处骨折，目前已经拼接完毕打上钢钉，最严重的当属左手臂闭合性骨折，桡骨、尺骨与肱骨完全分裂，三角肌、肱三角肌、肱肌、肱二头肌、肱桡肌、肱侧腕屈肌均有不同程度的撕裂，皮下出血也很严重，像她这种情况，我们虽然已经将她断裂的肌腱接上，但是肌腱损伤后其再生能力弱，自身很难修复愈合，所以，你们要做好心理准备，病人的左臂极有可能会失去原有的功能，尤其是做关节弯曲动作，非常受限。”
监室室门外医生正在详细地给明小伍和陶静交待纪允晨的病情，他看向明小伍的眼神满是责备，仿佛在质问他为何会让一个正值花样年华的少女遭受如此巨大的意外。
“给病人多加点营养，骨折愈合需要大量蛋白质和钙质，多让病人吃些鱼肉蛋类的食物，新鲜水果蔬菜也不能少！牛奶含钙量高并且容易吸收，建议多喝。”
医生满脸严肃地瞪着明小伍吩咐道，口气很是生硬，他极有可能将明小伍误认为纪允晨的男朋友，而明小伍也老老实实地站在原地听医生嘱咐，苍白的脸庞上满是沧桑与悲凉。
陶静见状忙向医生露出温和的笑容：“您辛苦了，做完手术本来够累了，这些都是护士该嘱托的事情，您还亲自来说，真是太感谢了。”
听陶静这么一说，医生脸上严肃的表情也舒缓了些，他轻声细语地嘱咐陶静几句，连着打了几个呵欠，揉着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离开了。
“小伍，你要是累了就去歇一歇，允晨一时半会也醒不了。”陶静将手搭在明小伍的肩膀上关切地说道。
“你有没有看见一个画着佛陀神像的葫芦？我好像把它弄丢了。”明小伍失神地揉着乱蓬蓬的黑发，两个浓郁的黑眼圈使整个人看起来憔悴了许多。
“你刚才急冲冲地离开医院就是为了找葫芦？”陶静轻声细语地问道。
“嗯，你没有看见吗？”
“没有看见啊，丢了就丢了吧，如果你喜欢葫芦，我可以帮你买一个。”
“你不懂，那不是普通的葫芦，那是师傅费了很多心血才制成的辟邪器皿，更何况里面还装着杀害师傅的鬼魂，却让我给弄丢了。”明小伍幽幽地瞪着空气，满脸受挫愧疚的表情。
“你的师傅是被一个鬼魂……杀害的？”陶静一脸吃惊，和明小伍见面她都还没来得及向他询问在别墅发生的事情，依明小伍现在的状态来看，她不能寻根究底，虽然她相信鬼魂之说，但是警察未必相信，估计很快警察便会找上门来询问李爷爷的死因。
“别墅的对面正好是一家超市，门口应该安有监控，明天我帮你去调一下监控，看看是被什么人拿走了。”
“明早我们一起去吧，纪允晨需要长时间静养，把她交给护工来护理吧。”
……
……
……
明小伍和陶静在医院走廊的长椅上将就着休息了一会儿，明小伍闭着眼睛在心里琢磨着要不要为师傅请个入殓师，为他老人家整理整理仪容，毕竟老人生前非常注重妆容，即使拥有满头银发也要把它梳得一丝不乱。主意就此形成，他决定明天一早先去拿监控录像，再去为师傅请个熟练的入殓师，一想到师傅的遗体孤零零地躺在太平间里，他的心里就止不住地难过，眼泪不由自主地啪嗒啪嗒地往下掉。
“你这孩子，怎么又哭了，师傅早就给你说过男儿有泪不轻弹。”李爷爷笑呵呵地蹲在明小伍身旁。
“师傅，你……我肯定是在做梦，你不是真人。”明小伍揉了揉眼睛，声中带着哭音。
“呵呵，傻孩子，凭你的能力，就算我不是真人，那又有什么关系呢？对于我的逝世你无须太过自责，师傅的命数早在数月前就到了尽头，多活了这几个月就是因为师傅收了你这么一个天赋异禀的徒弟啊，其实命中注定我要遭此一劫，只不过因为你的出现将它延缓了一段时间而已。”
“师傅，你后不后悔遇到我？”明小伍鼻头一酸，内心涌起复杂的五味情感，无尽的辛酸愧疚中夹杂着些许感动
“从来都不曾后悔！呵呵，小伍，明天就让我入土为安吧，冥王已经派鬼差来接我了，他见我生前替他超度了很多灵魂，特意任命我为崔珏判官的文书，这是一个很轻松的闲职，放心吧，师傅我不会在阴间受罪的，我这次现身就是为了和你告别。”李爷爷说完乐呵呵地朝明小伍摆了摆手，一步一回头地渐渐离去。
“师傅，师傅，等等我，我还有话要问你……”明小伍连忙起身去追随李爷爷。
砰！
“小伍，你怎么了？”伴随着女子一阵清翠的惊呼声，明小伍捂着胳膊肘从地上坐了起来，浑身酸痛。
原来又是做梦，适才他应该是从长椅上摔了下来。
“刚才听见你小声哼哼，是不是又做梦了？”陶静扶起明小伍。
“嗯，梦见李爷爷了。”
“日有所思，夜有所梦，人已经没了，别想太多了。”陶静无限怜息地望着他，那样爱怜的目光犹如在凝视一个需要家长关爱的孩童。
“你有没有听说过崔珏判官？”
“崔珏判官？听着挺耳熟的，好像在哪里听说过一样，对了，用手机百度搜索一下吧。”陶静拿出手机输入关键词语，百度百科上立刻呈现出相关的信息。
“小伍，你看在这里。”陶静将手机递到明小伍面前，两人一同察看。
“‘崔判官是驰名阴曹地府的头号人物，身着红袍，左手执生死薄，右手拿勾魂笔，专门执行为善者添寿，让恶者归阴的任务。据《西游记》第十回中记载：“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磁州令，后升礼部侍郎。”生前为官清正，死后当了阎罗王最亲信的查案判官，主管查案司，赏善罚恶，管人生死，权冠古今。有关人物传说，相传崔判官名珏，乃隋唐间宁州罗川县（今甘肃省正宁县）人。唐贞观七年（633）入仕，为潞州长子县令。据说能“昼理阳间事，夜断阴府冤，发摘人鬼，胜似神明。”民间有许多崔珏断案的传说，其中以“明断恶虎伤人案”的故事流传最广。故事说：长子县西南与沁水交界处有一大山，名叫雕黄岭，旧时常有猛兽出没。一日，某樵夫上山砍柴被猛虎吃掉，其寡母痛不欲生，上堂喊冤，崔珏即刻发牌，差衙役孟宪持符牒上山拘虎。宪在山神庙前将符牒诵读后供在神案，随即有一虎从庙后窜出，衔符至宪前，任其用铁链绑缚。恶虎被拘至县衙，珏立刻升堂讯。堂上，珏历数恶虎伤人之罪，恶虎连连点头。最后判决：“啖食人命，罪当不赦。”虎便触阶而死。当年唐太宗因牵涉泾河老龙一案，猝然驾崩，前往阴司三曹对质。于是魏征修书重托，崔珏不但保护唐太宗平安返阳，还私下给他添了二十年阳寿。在还阳途中，太宗又遇到被他扫荡的六十四处烟尘，七十二家草寇中惨死的成千上万的冤魂前来索命，崔珏又出面排解纠纷，帮助李世民代借一库金银安抚众鬼，太宗方得脱身。崔珏也因此名声大震。崔珏死后，百姓在多处立庙祭祀。”
“怪不得这么熟悉，我想起了，我在西游记中看到过这个故事，《西游记》第十、十一回里有记载，和百度上说得差不多，故事说得是泾河龙王与袁守诚打赌，错行雨布，泾河龙王找唐太宗帮忙的，结果被唐太宗李世民的老臣魏征在梦睡中斩首，泾河龙王的鬼魂因此来找唐太宗索命，唐王因此日不能进食，夜不能寐，最后重病而亡。在唐太宗临死之际，魏征奏道：“陛下宽心，臣有一事，管保陛下长生。”
太宗道：“病势以入膏肓，命将危矣，如何保得？”
征云道：“臣有书一封，进与陛下，捎去到冥司，付丰都判官崔珏。”
太宗道：“崔珏是谁？”
征云道：“崔珏乃是太上先皇帝驾前之臣，先受兹州令，后升礼部侍郎。再日与臣八拜为交，相知甚厚。他如今已死，现在阴司做掌生死文簿的丰都判官，梦中常与臣相会。此去若将此书付与他，他念微臣薄分，必然放陛下回来。管教魂魄还阳世，定取龙颜转帝都。”你看，这是西游记中有关魏征和唐王对话中对崔珏的介绍。”陶静拿着手机将此段对话念给明小伍听。
“原来真得有崔珏判官这个人，我以前看过西游记的白话文，不过也就是走马观花大体浏览了一遍，具体情节根本没有记住，照这么说，我刚才做的那个梦便是真实的，师傅他老人家原来没有骗我。”明小伍低头凝视着手机，唇边掠过一抹淡薄安然的笑，如此，他的内心还能好受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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