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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遇刺


  “在下是不是说得太过分了?”楯冈一铁紧张地问近藤香,“大人怎么说?”

  近藤香苦恼地皱起眉头:“不知道啊,大人一直不开心,没有说你什么,不像生你气的样子。哎,我也不懂这些啦,反正,做好自己的事情,有错就改,就没问题吧?你也别太担心。”

  两人的嘀咕引起了聂清风的注意:“楯冈君,过来一下。”

  楯冈一铁顿时觉得心里一松,赶紧一路小跑追上去:“大人有什么吩咐?”

  聂清风指指周围的房屋:“这鹿下町,有点奇怪。畑川町热闹,可也有茅草房;这鹿下町房子盖得挺漂亮,却这般冷清,这是怎么回事?”

  “畑川町有了迎华馆,那自然不能太过冷清。至于这鹿下町,它紧挨着护国忠王山,那是净心宗本部的本愿寺所在地。町里最出名的,就是麻糬了——一种用糯米打粉做成的糕点。原本这里差不多家家打糕、制点心,在下小时候跟着父母到这边来玩,还有幸尝过几个,那又甜又糯的滋味,真是一辈子也忘不了。节日临近,噼噼啪啪的打糕声能响到天亮。来来往往的商队、四海云游的僧人、敬香礼佛的香客,那真是摩肩擦踵川流不息啊——町里富人甚多,盖几间房,不算什么,”楯冈一铁遗憾地吧唧吧唧嘴,“可如今……天罚之后,哪家还有糯米可打啊。还剩两家,靠本愿寺送米勉勉强强维持着。大人您看,门口不都挂着灯笼吗?”

  聂清风扫视一周,果然不少人家门上都挂着红黄两色灯笼,问道:“这灯笼有什么讲究?”

  “挂红灯笼的是寺院田产——家里人把房子押给寺院,全家做寺院的僧奴,为寺院耕种、做工,寺院养活他们。”

  聂清风一眼望去,挂红灯笼的居然占了近一半,想起路上那群衣衫褴褛的穷汉,暗叹一声:“那剩下这一大半挂黄灯笼的呢?”

  “是吃斋礼佛,虔心敬奉净心宗的人家。看在佛祖面上,好歹不会被太过难为,挣扎求活吧。”

  “没灯笼的呢?”

  “顺之者昌,逆之者亡。没挂灯笼的,已经不会有人住啦。”

  两人说着,正好看到一户人家大门敞开,几个穿着赭黄色僧衣,挽着短发髻的汉子抬着几具瘦骨嶙峋的尸首出来,随手堆砌在路边。另外几个同样打扮的汉子面带喜气,噔噔噔爬上梯子,把早准备好的红灯笼挂上去,看那喜滋滋的神情,还以为这家要办喜事!

  聂清风顿觉心里被压上一块大石,呼吸都不痛快了:“这……这是佛门弟子做的事么!什么狗屁净心宗,分明是灭门宗,强盗宗!”

  楯冈一铁和近藤香一起点头,两人正要开声附和,突然旁边传来一声佛号:“阿弥陀佛——这位华夏施主,为何如此诋毁本派?”

  这句话是用流利的华语说的。三人扭头一看,原来是一名中年僧人,身披一件灰色僧袍,腰间挎一对小太刀,目光炯炯,一脸正气,宝相庄严。

  聂清风毫不客气,抬手一指路边堆积的尸体:“户主尸骨未寒,寺院即夺人田产,这不是强盗宗是什么?佛门弟子,不以慈悲为怀,坐视旁人全家饿毙,这与亲手杀人有何分别,不是灭门宗是什么?”

  僧人顿时大摇其头:“渡人至无欲无我无生无想之境,脱出轮回,乃是我净心宗妙义。施主若能虔心敬佛礼佛,自然能体会敝派的一番苦心。”

  “荒谬!这是佛说,还是一群歪嘴和尚念的歪经?既然你如此虔诚,何不自渡!”

  僧人双掌合十朝聂清风施了一礼:“阿弥陀佛,小僧大限未到,还是先渡了施主再说吧——”尾声一拖,铮铮两声,一红一黑两把小太刀擎在手中,一下一上,红刀反手,黑刀正手握,寒光闪闪的利刃朝聂清风呼啸斩来!

  时间一凝,聂清风进入了子弹时间。他清楚地看到,僧人左手的红刀从下朝上撩,动作几乎是静止的,刀锋上闪烁的是淡淡的红光;右手黑刀是从上向下斩,动作比红刀快了几分,刀锋上闪烁的是灼灼刺目红光。

  “这种大范围的挥砍留下的闪躲空间太充裕了,红刀是个虚招吗……不,对我这超一品也有杀伤力,看来威力也不小,亦虚亦实的攻击,确实不太容易对付;真正厉害的还是黑刀,如果被红刀封住了移动路线,就只能硬吃他一记劈砍了,看这身架,是不留后手的全力一击啊,真够极端的。”

  聂清风溜溜达达绕到对手空门大开的背后,已经不能说什么空门了,只能说全无防备,整个身体都前倾了,完全失去重心,这一刀斩到人还好,要是斩不到,都不用碰他,自己就能摔一个大跟头!聂清风伸头看了一下这家伙的脖领,洗得还算干净,伸出左手食指,按在他颈椎上,解除了战斗状态。

  三声惊呼同时响起,两声来自楯冈一铁和近藤香,另一声来自双刀僧人,全力一击砍了个空,后颈处又突然传来一股磅礴伟力,根本来不及调整步伐,一头扎到地上,摔了个鼻青脸肿。

  “怎么会,怎么会!”打击太大,双刀僧人直接进入了歇斯底里状态,“你一个四品,怎么能躲开,怎么能躲开!不可能,不可能!为什么,你告诉我为什么!”他喊得太卖力,就连楯冈一铁的长刀锋刃压住脖颈都没理会。

  楯冈一铁冷笑一声:“臭和尚,大人穿四品武士服,是因为这里只有这么高品级的衣服!你知道‘超一品’三个字怎么写么?嘿嘿,那你知不知道‘死’字怎么写!”

  “超一品”这三个字把僧人打懵了,他瞪圆了双眼,死死盯着聂清风,喉咙里格格作响,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看到他这副傻不愣登的模样,楯冈一铁嘿嘿笑着撤掉了长刀;近藤香轻轻抚抚心口,后退几步,让出更大的场子;不远处,扶梯子的两个汉子傻愣愣地松了手,轰隆一声,梯子倒了,把上边挂灯笼的小子摔得吱哇乱吼。

  僧人的脸一阵青、一阵白,突然大吼一声,挥刀朝颈中划去!

  楯冈一铁早盯他半天了,手腕一抖,当当两声,一红一黑两把刀被远远击飞。

  僧人苦笑着摇摇头:“求死不能啊……你是不是超一品我不知道;看你的身手,至少是一品中下——没什么区别啦,来吧,是剥皮抽肠,还是剜心腰斩?”

  “我没有杀人的瘾头,你走吧。”

  僧人一跃而起:“真的?”

  “骗你干什么?”

  僧人满面狐疑:“真放我走?不会等我一转头,你从背后……”

  聂清风怒道:“爱滚滚,不滚在这坐着!”说罢掉头就走。

  “等等,等等!”僧人狼狈地捡起掉在地上的刀,连衣服上的灰土也来不及拍打,紧跑几步撵上聂清风,张开双手拦在面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你不怕我找你报仇?”

  聂清风无奈道:“既然敢放了你,就不怕你回来。还知道华夏的俗语,挺不赖么——”

  僧人冷笑一声:“就算你不杀我,你的手下未必不会……你干什么?”

  聂清风掉头就走,扔下一句话:“那你就等着吧!”

  楯冈一铁嘿嘿笑着朝僧人比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近藤香都忍不住微微摇头。

  “下手狠辣,遇事却婆婆妈妈,这家伙……”

  “大人,这家伙是个假和尚。”

  “哦?”

  “刚才那一招,在下认得,是关西荒木家的绝技‘九幽狱门斩’,这个冒充不来。荒木家素来不敬鬼神,怎么会冒出个和尚?”

  “荒木家?什么来头?”

  “关西大家,有关西剑术第一的名头。立族已经快二百年了,对华夏素来友善。当年琉球惨祸之后,‘到华夏去’的声音甚嚣尘上,而荒木家一直谨守门户,很难得啦。刚才这家伙,手脚利索,可是对华夏却全无敬畏之心,所以在下觉得奇怪。难道有人要对大人您不利?那会是谁呢?”

  近藤香小心翼翼地道:“难道是一……一……”

  “一本道?”楯冈一铁摇头否定了她,“这里可是净心宗的地盘,一本道就是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把手伸到这里来。正邪不两立,净心宗一直视一本道为邪魔外道,怎么会容许一本道教徒在这里对大人不利呢?再说,大人可是净心宗住持空迢大师请来的客人!另外,刚才那个和尚,好像在哪见过……”

  “哦?在迎华馆时?”

  “不,好像很久以前了……一时想不起来……”

  看着他皱眉沉思的神情,聂清风笑着摇摇手:“树大有枯枝,大家族出上个把不肖子孙也是寻常,没必要去深究了。楯冈君,刚才那个老头提到一句什么‘催点花烛’,这又是什么名目?”

  “凡是耕种寺院田产的佃户,除交租纳赋,还要为寺院做没薪水的白工。若是碰上寺院做些成规模的法事——比方说两日后的净心宗佛法大会——就得按寺院安排,每町出钱出人。这‘花烛’就是说钱和人了,”说着说着,他的声音渐渐低下去,“这花烛要价可不低,有些町一穷二白拿不出,寺院就遣些如狼似虎的精壮和尚下来逼索,这就是‘催点’。有俗话说‘破町的花烛,灭门的催点’。碰上这事,一町内往往就得抽生死签,谁家抽到,哪怕拼上家破人亡,为佛祖上生口血祭,也得把上门的催点和尚打发走。刚才那个老头,其实,以在下想,他也不是故意要冒犯大人的。”

  聂清风沉重地叹息了一声:“我知道。这事的根子,在净心宗身上。我看空迢和尚不像大奸大恶之徒,怎么会纵容徒子徒孙做出这等事来?得问他一问,出家人全无慈悲之心,整天搞什么挂灯笼点花烛,那还念什么佛!”

  楯冈一铁和近藤香一起点头。

  “咦,那老头——”

  楯冈一铁朝聂清风所指方向一看,道:“还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他一脸如丧考妣的模样,来干嘛?”

  近藤香面有忧色:“那个小妹妹,不知道,怎么样。”

  说话间老头已经一路小跑凑到跟前,双腿一打弯就往下跪,聂清风赶紧一把搀住:“老人家,不必如此,有话请讲。”

  “大人,大人,小老儿刚才得罪了您,罪该万死,可还是要厚着脸皮求求您,帮帮咱村子吧!这事儿,您要是不帮忙,小老儿就只有死在您面前啦!”

  楯冈一铁大怒:“大胆!你这是求人还是逼人!”

  近藤香轻轻一扯他,他突然想起刚才聂清风的冷脸,顿时打了个寒噤,收口不言。

  聂清风轻轻拍拍老人肩膀:“老人家,到底有什么事?只要我能帮忙,决不推脱。”

  老头一脸的尴尬:“那位催点花烛的使者,净心宗的使者,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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