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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厉云雨


  夜幕下,一顶大轿入了宫门。

  九乘月坐在轿中十分不安,旁边的男人闭目养神,一动不动。

  她悔得肠子都青了,从军侯府出来,就该直接回宫。

  不去什么“文雅居”,就不会生出这么多枝节。当她知道此“先生”就是彼“先生”时,想走都来不及了。

  “今晚随我住皖萃宫,明日一早送你回去。”

  九乘月按捺住心中的恼怒,尽量心平气和道:“先生,能否给乘月一个理由?公主若是知道了,乘月百口莫辩。”

  “她?”语气中颇为不屑,“她做不了我的主。”

  九乘月气闷:“先生,我只是宫中一名普通女官,私自出宫自甘受罚。与先生同乘一轿已是不妥,再夜不归宿……”

  厉云雨缓缓睁眼,他真有些困了:“不愿意就回去。”

  入了内宫,他抬抬手让轿子停下来。

  九乘月哪儿敢下去,只怕她前脚出了这轿子,她的性命就不保了。那日她试药的酒具在他那儿……

  清风先生要真的告她一状,曲从今佐证一二,喝了那酒的罗闲再落井下石。

  谋害南焱王子,玷污公主清白的罪名,她必定一死。

  恨只恨这东佘王宫,怎就由着一个成年男子,如此放肆地出入公主闺阁?

  自己好歹也是王上亲自召入王宫的,他不看丘海娘娘的面子,也不顾及王上的颜面吗?

  “你到底是什么人?”九乘月质问。

  厉云雨觉得新鲜,这个问题有多少人想问,都不敢问出口,哪怕是那些高高在上的王。

  “一个普通的琴师。”

  “普通?”九乘月怒笑道,“和女官厮混的罪名,一个琴师担不起。”

  “小丫头,我看你问得认真,就答你一次。”男人挥手起轿,继而道,“厉云雨,字清风,号……”

  轿外传来一声急促:“主上!”

  “号本无用……你不知也罢。”厉云雨淡漠一笑。

  主上……外面那人唤他主上,是说漏嘴了,还是故意说给她听?

  九乘月顾不上细想,眼下最该担心的,是这男人对自己有什么企图。

  不是图财,不是图色,会是什么呢?

  九乘月跟着厉云雨回了皖萃宫,宫中之人对厉云雨毕恭毕敬的姿态,更让她费解。

  从前她不曾听说过,宫中还有这般人物。

  厉云雨将她安置在一处小殿的东侧耳房内,就不见了踪影。

  夜越来越深,九乘月却越来越清醒,各种心事纠结,直到天亮都没合眼。后来竟是公主遣人抬了轿子,又将她送回明兰宫。

  那感觉让九乘月很不舒服,就像是被王上召幸的婢女一般。

  到明兰宫侧门,轿子被人拦下来。

  白煜像是热锅上的蚂蚁一样,急的团团转,见到皖萃宫的轿子,快步上前,不顾身份地拉九乘月下来,还一并斥退了皖萃宫的宫人们。

  “好姑娘,一会儿父王问话,你就把事儿往本王身上推。”

  王上来了?九乘月心中暗暗叫坏。

  白煜将她拉在一侧,好言好语道:“父王素来就不喜那个清风先生,可二姐偏生护着他,真叫他无法无天了!他有没有欺负你?”

  九乘月犹豫片刻,摇摇头,看着白煜着急的神色,她反倒不急了。

  “三王子可知,清风先生是什么人?他在宫中,为何能使轿辇?”九乘月疑惑。

  白煜焦躁:“哎呀,能是什么人,二姐的男宠嘛。你先别管他,等下见了父王,一定要说擅自出宫是本王让你去的,去皖萃宫是二姐半邀半胁的,听见没有!”

  九乘月没答应,可看着白煜的神色,怎能不感动。

  她甚至都不明白,白煜对她这么好的缘由是什么。好像从第一次见面起,就是如此了。

  明兰宫正殿,王上、丘海娘娘、解瑚娘娘竟都在。

  “乘月,煜儿说你出宫是为他办事,办什么事?”白震只低着头品茶,看都不看她。

  “儿臣托九姑娘,去文雅居选砚。”白煜马上插话,按照曲从今教他的话,一字不落地说给白震听。

  “哦?选的砚呢?”

  “乘月有罪。”九乘月跪下叩头,伏在地上道,“王上圣明,乘月不敢欺瞒。为三王子选砚只是托辞,是乘月自己贪玩,擅自出宫请王上责罚。”

  白煜急了,可想起曲从今的警告,无论九乘月说什么,都不能出面,这才忍住。

  “擅自出宫,是死罪。”丘海娘娘淡然地补了一句。

  “母妃!”白煜瞪眼。

  白震思忖一二,道:“乘月,你师父不止一次在寡人面前夸你,说你虽不如除夕聪慧,但做事稳重,最有分寸。你跟寡人说实话,寡人免你一死。”

  解瑚娘娘开口:“王上都免你死罪了,有什么不能说的?”

  这个九乘月到底不是自家孩子,一举一动都颇为诡异。

  “乘月擅自出宫,是为了见侯爷一面。”

  九乘月一语,四座皆惊。

  白震皱眉:“哪个侯爷?”

  “罗侯爷。”九乘月声音越来越小,做出一副小女儿娇羞姿态。

  白煜再也忍不住了:“你胡说!明明是……是本王让你出宫的!”

  九乘月立马伏地:“乘月是得了三王子允准,但所言句句属实,乘月进了军侯府,所见之人众多,王上若不信……”

  “住口!九乘月,你还知不知羞耻,宫中之人与外臣私会,其罪可诛。”解瑚娘娘话一出口就后悔了,自己这么急着撇清,难免招王上怀疑。

  丘海娘娘却笑了:“你与罗闲私会在前,与清风先生不明不白在后。本宫也着实看不懂了,你该如何有王上定夺,只是这明兰宫太小,怕是放不下九姑娘的心。”

  左一言,右一语。白震也不知该怎么定夺了,索性先把这丫头关起来。

  “来人……”

  “离忧公主到——”

  “丘海娘娘这儿,好热闹啊。”白离忧身着百凤锦衣,长裙拖地,头上珠摇玉晃,“离忧给父王请安,给两位娘娘请安。”

  九乘月抬头,只见那厉云雨就跟在离忧公主身后。

  白震微微点头:“清风先生。”

  厉云雨见了白震,竟然不跪不拜,被点名了也只是回了一个眼神。

  他径直走到九乘月身边,屈身扶她。九乘月震惊之余,哪敢起来。

  殿内的气氛,降至冰点。

  “来人啊,还不九乘月带下去。”

  “父王!”白离忧挡了白震的话,“昨日之事,是清风先生一时之错,与九姑娘无关。他的过失就是离忧过失,父王要罚就罚离忧吧。”

  “公主严重了。”厉云雨负手而立,“清风爱慕九姑娘,奈何无缘,九姑娘心中只有那个粗人,我一时生气做了错事。王上宫规甚严,要诛要罚清风一并承担。”

  白震大怒:“来人,把此人关入大牢。”

  “父王万万不可。”白离忧跪求道。

  厉云雨面无惧色,依旧悠然有余:“王上是明君,就该一视同仁。与九姑娘私会,并非清风一人。论罪过,罗侯爷的罪恐怕更大。那清风就在狱中,等罗侯爷了。”

  厉云雨每说一个字,白震的脸色就差一度。

  解瑚娘娘看准了时机:“王上,九公主才殁,死因尚未查明。乘月之事不过是些儿女情长,小女孩儿心思罢了。这点儿小事论罪清风先生,二公主怕是要伤心死呢。”

  “是啊,王上。”丘海娘娘不情不愿道,“罗侯爷战功赫赫,倘若真的看上了臣妾的掌宫女官,那是明兰宫的荣幸,王上已为他赐婚,臣妾再赏他一位知音,又何妨。”

  “至于擅自出宫……”

  “也不算擅自,三王子既是她主子,听主子吩咐罢了。”解瑚娘娘抢话。

  白离忧走到白震身侧撒娇:“父王,他们的事我不管,可清风先生已与离忧做辞,待离忧出宫建府,他就要走了。父王此时罚他,离忧一生难安。”

  众人给足了白震台阶下,可他还是觉得颜面扫地,难以开口轻恕。

  “九乘月,寡人看在公主的面子上,免你一死。”白震环视众人,“对你所说之事,寡人不能偏听偏信。其他的先不论,煜儿性子顽劣,对你太过纵容!让你留在明兰宫实在不妥,以后你就来辰年殿,为寡人整理书卷吧。”

  傍晚时分,幽华宫欢声笑语。

  解瑚娘娘心情愉悦至极:“付罗,以前是本宫太小看九乘月了。今日在明兰宫,她竟能笼络了清风先生,让所有人都帮她一人说话,果真好手段。”

  游付罗入宫多年,见惯起伏笑:“娘娘不可掉以轻心,这九乘月胆子太大,敢攀咬王上的重臣,若不是几分运气,早就脑袋搬家了。”

  “运气?”解瑚娘娘低头思量,“她此次不但没有受罚,反而明降暗升。以前王上不把她当回事儿,放在明兰宫给那个贱人找不痛快罢了。可这次……”

  “娘娘可是担心什么?”

  “有什么可担心的。”解瑚娘娘信心十足,“王上立太子,身后势力能与楚儿一争的,只有白煜。可你看那白煜,年幼不说还整日不着调,南焱再施压,抵不过烂泥扶不上墙。”

  “说是如此,可立太子的事儿,王上一直拖着。”游付罗担心道。

  解瑚娘娘笑道:“所以九乘月,帮了本宫一个大忙。有她在王上身边,为我们解后顾之忧。只要九列星在我们手里,她一定会很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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