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往生堂

　　“啊！”

　　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推开了身上的重力，猛地睁开双眼，惊恐地坐起身来。

　　“爹……娘……爷爷……”

　　秦道生犹自念着梦中的情景，恐惧之意犹未散去，眼中一阵茫然。

　　晨曦映照山林，碧空如洗，连日来的苍茫早已不知去向。尽管仍有冷风吹来，但在阳光的映照之下，冷风早已变成了怯场的选手。林中鸟语清鸣，苍翠的原野，仿佛一下焕发了生机。昨日今日，恍如隔世。

　　秦道生完全清醒了过来，看着阳光明媚的冬日，看着怀中冰冷的尸体，眼中的悲凉之色，更是浓烈。

　　“爷爷，太阳出来了，小奇儿陪你晒晒太阳……”

　　黑红的眼眶，清瘦暗黄的脸色更显憔悴，秦道生定定地坐在地上，回想着挥之不去的往事，看着明丽的天气，却仿佛比之前连日的阴雨天，更感灰暗。从今日起，他必须独自面对生活，独自面对世人的冷眼……

　　这么呆坐了一个多时辰，他猛然想起草屋之中的那个死人！从那个死人身上，或许能找到杀死爷爷的凶手！

　　想到关键之处，他心中悲恨交加，不觉咬紧了牙关，黑红的眼中，陡然射出一道逼人的历光。那是对凶手无以复加的仇恨！

　　“爷爷，小奇儿一定会找出凶手，一定要替你报仇！”他坚决地低语着，胸膛起伏不定。

　　他轻轻把老乞丐的身子放到了一边，挣扎着爬起身来，忽觉眼前一黑，差点跌倒在地。坐的太久，他手脚早已麻木。他坚持地站了一会儿，双眼这才恢复清明，身子也稳了下来。

　　他弯下腰来，伸出瘦小的双手，再次将老乞丐抱了起来，缓缓地把老乞丐抱到了茅草屋前的空地之上。

　　依稀可见山下小路上三三两两的行人，田间耕地的劳动者，炊烟袅袅的小村落——这一切，仿佛与他毫无关联，但他知道，爷爷留恋这些，他在这个世界上走了一遭，努力奋斗过，却愧对了同为这些普通劳动者的父母。他不敢回到村里去，唯有选择这个地方，远远相望，他希望自己死后，仍然埋葬在这个地方，守着这个生养了他的小村落……

　　找了一处视野最为开阔的角落，秦道生抓着一块尖利的石块，努力扒挖着脚下的泥土。山间石块太多，泥土较少，他又从别的地方挖了泥土过来……这么持续地弄了近两个时辰，他终于挖好了大坑。

　　秦道生抱着爷爷，把他放入了大坑之中，再紧紧地盯着他那张枯瘦暗黑的脸，把他印在脑中……

　　“爷爷，你就在这好好睡吧，你的家就在前面……小奇儿一定会为你报仇的！”

　　哽咽而坚决萧涩的声音，秦道生含着眼泪，将挖出的泥土，推到了老乞丐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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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快，一个土包便出现在这处半山坡上。秦道生找来一块劈成两半的木块，用自己的鲜血在其上歪歪扭扭地写了几个大字：吴用功。

　　他烤了一只野兔，坐到土包边，狠狠地啃咬着……

　　做完了这些，他回到草屋之中，满脸悲恨地盯着脚下的尸体，狠狠地踢上几脚，发泄心中的仇恨。踢了几脚之后，他才忍下心中的悲痛，细细勘察起来。他从那个尸体的衣襟之中，摸出了一块令牌，上面赫然写着三个大字：长河X。

　　“长河X！”他心中悲恨，即刻想起之前在森林中那人给自己的令牌。他将那块令牌也抽了出来，紧紧握在手中，双手微微颤抖，目色孤傲而凌厉。

　　悲恨填满了胸膛，一时间他也没有过多思考，心中认定长河X就是杀害爷爷的凶手，恨不得即刻将之撕碎。只是片刻之后，当他渐渐冷静下来，终于发现了诸多疑点。

　　如果是这个长河X的人杀死了爷爷，那他为何也死在这里？他死在这里，那肯定是他的仇家所为，很明显，他的仇家也来过这里……他的仇家是谁？他们来这里干什么？如果说他们来到这里是为了杀死爷爷，那显然不可能！唯一的解释是，他们嫌爷爷碍事，或者怕爷爷听到他们的秘密后泄露出去，这才下的毒手……

　　他猛然想起森林中那个长河X的人临死前的话语：罗辉，是……往生堂……的……奸细！

　　罗辉？往生堂？

　　很显然，那个森林中的长河X人，是被罗辉或者往生堂杀死的！那么这个人是不是也是被往生堂的人杀死的？如果是，那爷爷是被这人杀死的还是被往生堂的人杀死的？

　　秦道生蹙眉想着，心中却隐隐有了答案。显然，这个长河X人与森林中的那个长河X人一样，是被追杀的，他是被追杀来到这里的，那凶手，便只有可能是追杀他的人了！而且这人死在屋中，而爷爷却死在山上的乱石堆中，是被拖出去杀死的！

　　“罗辉！往生堂！如果往生堂的人来过这里，那爷爷定然是被往生堂的人杀死的了！或许便是那个叫罗辉的人！”

　　想到此节，秦道生心下悲恨难耐，直欲将那个叫罗辉和往生堂的人生吞活剥，以解自己的心头之恨。当然，尽管知道地下之人并非杀死爷爷的凶手，但他心中对他的恨意也是丝毫不减，若非这人跑到这里来，往生堂的人何至于追到这里，爷爷又怎么会遭此毒手！

　　他心下悲恨，不觉又踢了地下尸体几脚，继而将之拖出门外，拖至后山，推下了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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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做完了这些，已是下午时分。想通了此中的关节，此刻他复仇心切，很想快点找到那个叫罗辉的人，或者往生堂的人。但除了从森林中那个长河X人的口中听到的寥寥数语之外，他对往生堂却是一无所知，不觉间心下痛恨之余，又感一阵茫然。

　　他站在悬崖之上，极目远眺着苍翠的群山，远空雄鹰翱翔，俯视林海，凌厉的眼不放过密林之中的任何一个角落。恍然间，他胸中战意升腾，就像雄鹰猎食一般。就算毫无头绪，只要那个叫罗辉的人存在，只要往生堂存在，他就一定能找出他们的下落……

　　他必须自己去打听关于往生堂和罗辉的消息！他又想到了那两张令牌上的字：长河X。或许，从长河X那里入手，可以打探到往生堂的蛛丝马迹。不过遗憾的是，他现在对长河X也是一无所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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