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Chapter 14
宦官把握朝政之后一帮年轻人不安分，郭碧云也有些坐不住。但她毕竟和宦官打了多年的交道，自然明白宦官把持朝政只是一时。可这一时的前题是大家尽快拿出应对策略来，不然真到宦官扶持幼主上位的那天，他们就真的无力回天了。
郭碧云暗中让人叫了郭仲词来。郭仲词自从郭钊去世之后一直避世不出，郭碧云让人请了好几趟才请来。
“姑姑，您找我也没用。” 郭仲词一来就直接打了退堂鼓。
“我又没说什么，就是想问问你家里的情况。”郭碧云叹息一声，终究没能开得了口。
郭家几代为将，为大唐中兴立下过汗马功劳。可郭家人也是人，不是神。郭仲词的几位叔父在穆宗朝的时候就已经去世了，只剩郭钊和几个堂叔伯。四年前郭钊为了抵御南蛮入侵，快六十高龄的他挂帅赴任西川节度，上任后是解决了圣上的危机，但很快便一病不起，回到京师不久便去世了。自此，郭碧云连个说知心话的人都没有了。
郭碧云本想着以李昂的那股子倔劲儿，十年，定能干出一番模样来，可终究还是棋差一招。可回头相信李昂长大的环境，能有如此作为也算是不错了。
“姑姑，放弃吧，一个被阉人养大的傀儡，能指望他干出点什么？”郭仲词一针见血地说。
“慕亭，哀家老了，哀家只怕哪天腿儿一登就睡过去了。”
“姑姑，您还正年轻呢。”
“你小子就会哄我，哀家的重孙都一大堆了，能有多年轻。”
“姑姑，再等等吧，说句实话，我不想咱们家卷入这场争端。”郭仲词叹息一声，说出了自己的私心。
“伴君如伴虎，哀家怎会不明白，可如果有个万一，大唐怎么办，天下百姓怎么办？”
“姑姑已是经历四朝的人的，怎么还是放不下那点执念呢？侄儿之所以在皇上那儿请旨为父亲守孝三年，就是看他能不能沉得住气。可是事与愿违。他以为提拔几个宠臣，招摇过市十年就能成大事？”
“是啊，十年并不一定能成就一件大事。”郭碧云叹息一声，望一眼已经乏了的郭仲词，示意他回去。
郭仲词得了赦，缓步退出屋去。他虽嘴里说不管、不救，可心里还是放不下李昂。
但郭家手里的金吾卫右卫已经刀枪入库多年，想要跟神策军搏，胜算不到一成。即使勉强取胜，那只能是两败俱伤。
金吾卫左卫已经被屠杀的差不多了，右卫一旦再出事，那就真成了神策军独大的场面。郭仲词一路胡思乱想着晃出宫门，走到崇仁坊的时候他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男人神色凝重，似是心事重重。
“光王殿下，好久不见。”郭仲词迎上去作揖道。
“慕亭，你有空吗？”李怡斟酌片刻才问。
“这里似乎不方便，到臣的家里去吧。”郭仲词提议。
李怡点了点头，示意郭仲词先走，而自己又转了大半条街去钻狗洞。
李怡到了郭仲词的家之后两人找了个没人的地儿，李怡才将李湛来京城的消息告诉了他。
郭仲词听了之后直摇头。
“慕亭，你摇头是什么意思？”
“殿下已然比我更明白，又何必多此一举呢？”
“他的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涵儿出事，他跑来很正常。慕亭有什么法子让他赶快回去？”
“蓬莱还有他记挂的人——”郭仲词的话还没有说完，李怡明了道：“对头，不过本王并非幽魂派之人，所以还得慕亭你来。”
“让我做坏人，我不干。”郭仲词立刻开口反对。
“慕亭——”
“好，我怕了你了。”郭仲词被李怡一声柔若无骨的声音叫得满身直掉鸡皮疙瘩。
“那本王就先谢过了。”李怡笑一声，作揖朗声道。
“不过我有个条件。”
“说。”
“事成之后将帝王录还给我。”
“还你可以，但你必须告诉我，关于我的那一页怎么只有一行字？”
“我怎么知道。”郭仲词将自己把那页用特殊材料处理过一事隐瞒了下来。
“慕亭，那本来就是个祸端，还是本王帮你保管罢。”李怡有些贪心。他总觉得那本书有点奇怪，但哪里奇怪就说不准了。
“是，王爷你装疯卖傻，保管肯定没人怀疑。可这次是师父他老人家亲自来要，我要是拿不出来，那将会是一番腥风血雨。”郭仲词一急便说出了真相。
李怡听了之后怔了怔，难怪最近幽魂派的几个舵点每天会有杂七杂八的人进进出出。
“江湖上的人都知道那东西的存在了？”李怡皱了皱眉头问。
“那东西本来出自幽魂派，百年以前派内发生内讧，门主不知所踪，那东西也随之消失。后来阴差阳错的又被派内之人在废墟里找到，然后成了内部秘密。可不知怎么的，前不久江湖上又传言那书在幽魂派人的手里。随意各方藩镇势力纷纷派出人来打探。师父知道派内出了内鬼，所以就借着来寻湛儿为由来了长安。”
“你师父他糊涂了吗？这万一是幕后之人投石问路的把戏呢？”
“所以他才急着要回去，就是怕给我引来杀身之祸。”
“不行，郭家本在朝野，就不该粘上这江湖恩怨。”李怡说着有些烦躁的挠了挠额角，最后有些纠结道，“这样，我去，即便是他不小心被人跟踪了，涉险的也唯独我一人。”
郭仲词本来正有此意，于是感激道：“那就多谢殿下您了，您担心的事情臣马上会帮您处理好。”
“嗯，谢谢你了。”
两人话别之后郭仲词便传书给宁远，说让他想办法让董星河生个小病，好引李湛赶紧回蓬莱。
而李怡则按照郭仲词提供的地址去找李详和飞檐。
他们约定的地点在烟花之地，李怡第一次去那种地方，一进去便被两位美人缠住，根本动不得。
明明会武功，偏偏要装傻子，李怡啊李怡，你咋不蠢死？李怡心里哀嚎一声，皱着脸观察周围的其他客人。
“王爷从来都不近女色，突然到我这烟花之地来，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罢？”水云间的吴雅莹摇着扇子摆着她的水蛇腰走到李怡跟前故意调戏他。
吴雅莹是水云间左副使，自从李怡装傻开始就跟着李怡了。一路走来，没少为李怡挡刀挡剑。
“嘿嘿，本王听说雅雅这里的姑娘貌美，想来看看也是正常。”李怡憨憨的笑了笑，抬手捏着其中一个美人的手，有一搭没一搭的摸着。
他那动作看的吴雅莹有些毛骨悚然。她跟了李怡多年，当年知道那长傻脸下面到底是什么，于是急忙示意两个姑娘下去，然后堆笑点头哈腰道：“王爷，我们新来的花魁不错，要不奴家带你上楼去瞧瞧？”
“如此甚好。”李怡说着抬手在吴雅莹身上揩油，然后乐呵呵的傻笑。
见了他的王公贵族子弟只当是傻光王又受啥刺激了，便私下纷纷略表同情。
上楼进屋之后吴雅莹才敢发作，她有些埋怨道：“少主，您能不老是欺负我吗？”
“那不是逢场作戏吗？不然不像我傻光王的作风啊。”李怡揪一颗葡萄，丢到了嘴里，又揪一颗，丢给吴雅莹。
吴雅莹接了葡萄，咬的脆响，听得李怡面皮微抽问：“怎么，想咬死我啊？”
“属下不敢。”吴雅莹面色还是黑黑的。
“人什么时候到？”李怡笑一声，递给对面之人一个苹果，算是赔礼。
“应该马上就到了。不过少主您这样会不会引火烧身？”吴雅莹有些担心的问。
“总比他们盯上师父的娘家强。”
“你啊，就是嘴硬，前段时间还说永远不理门主来着，这回儿又开始独身为她的娘家挡灾了。”
“我不是为她，郭家是难得的忠臣，我得对得起列祖列宗。”
“你啊，就嘴硬吧。”
“呦！”随着剑破空的声音，李怡被吴雅莹一把拦到身后，然后门开了，门口跌进来一颗人头。
李怡认得，那正是这家妓院的头牌碎浓。
“知道您另一面的外人都得死。” 吴雅莹解释一句，然后吹了口哨，很快来了两个水云间的人将尸体抬走，将地面处理干净了。
李怡望着空荡荡的门口，听着楼下传来的丝竹之声，突然发现这些年自己手上早已沾满了鲜血。
“湛儿从来舍不得冤杀一人。”李怡灌一口酒，叹息一声说。
“属下盯了她好久了，她应该是萧太后的人。”
“那又怎样？她现在都自顾不暇了，还管得了我吗？”
“少主，小心驶得万年船。”
“我明白，我就是觉得，湛儿那个人确实不适合为君。”李怡盯着手中的酒杯，轻笑一声说。
“少主何出此言？”
“你看看我，双手沾满人血，又毒辣又肮脏。可是他呢？为君两年，两袖清风，五指干净，甚至连董星河都没舍得杀。”
“少主最近老提起先皇，是不是又想他了？”吴雅莹小心的问。
“可他已经死了，走的潇洒又干净。”
“逝者已矣，我们活着的人还有很长的路要走，少主，您将来是要担大任的，切莫过于沉溺于过去。”
“我明白，就是随意抱怨两句。对了，你约的人怎么还没来。”
“对方也是江湖中人，可能是刚才的事情惊扰了他们的计划。”
“啪啪！”随着掌声响，帘后边出现了两个身影，一高一矮，高的俊朗，矮的妖娆。
“鄙人听闻吴左使聪慧过人，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高个子由衷夸赞吴雅莹。
“王爷过奖，吴某只是个无知的丫头。”
“哪朝的王爷长我这样，叫我详叔就好。”
李怡也从两人对话中听出点端倪，但是吴雅莹到底为什么称来人王爷，他还是没搞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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