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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第二十二章


  云荟兮不知自己愣怔了多久,纪恩还从始至终就只面无表情地看她。那句话并非商议,更非询问,因而他淡漠的眼神只是在观察她的反应,仿佛她是实验台上被剪开胸膛的白鼠。

  被手铐栓在一处的两手交叠在一起,覆在上方的手指渐渐收紧,指甲陷入下头那只手的手背,竟也没感觉到痛来。

  她垂下眼,把复杂的视线隐藏下去。要她乖顺听话,乃至伏低做小都没问题,但如果事情和哥哥有关,她怕控制不好自己的情绪。

  “纪先生,我不知道你们到底想做什么,但我并不清楚哥哥目前在哪里。”

  “没关系,”纪恩还依然看着她,“只要你愿意配合,很快就能知道他的下落。”

  他的语气显得不甚在意,仿佛对找到云蔚兮已经胸有成竹。

  云荟兮感到呼吸有些困难,缓慢地深吸一口气,拉长的几秒钟里转过数个念头:哥哥毫无征兆地消失,这群人可能与先前的绑匪怀有相同的目的,为了将哥哥找到,甚至不惜将她从聂晤歌的手里半路拦截。

  她和哥哥都只是普通的大学生,即便添了一层妖的身份也并不见得有多特殊,他们这样的兴师动众……为的什么?

  不解夹杂着不安充斥心头,她在一脑子的混乱里开口:“办事处已经调查一个月,还是没有消息。”

  漂亮的褐色眉毛皱了皱,“和我有什么关系?”

  云荟兮固然想尽快得到云蔚兮的消息,却并不希望之后的处境是再度落入虎口,本能地出声抗拒:“那么多人花了一个月都做不到的事情,我又怎么可能帮你们找到哥哥?”

  纪恩还终于动了动,伸手盖上她的眼睛:“注意听我说的话。”

  将手放开时,那双眼睛随即又紧张地睁开,他果然没什么耐心,抿住唇角说了两个字:“闭上。”

  云荟兮立即阖住双眼,眉心顿时有异物靠近的怪异感,灯光下细微的阴影穿透薄薄一层眼皮,她似乎能看到有根手指在她的额头前画下一个复杂的符号。

  紧接着,两侧太阳穴被轻轻按住,纪恩还用毫无波澜的声音说:“回忆你上次见到云蔚兮的场景。”

  脑子似乎没动,却又像是飞速运转,脑海中的场景陡然回到中秋前的那个周末。

  她和哥哥都在家,一人占据沙发的半侧。哥哥腿上搁台笔记本,正修改论文,她腿上是本六级单词书,却抱着手机在看电视剧。哥哥的脸色不太好,数落了她几句。

  “说了什么?”

  画面似乎有细微的停顿,然后转向云蔚兮近乎淡漠的眼神。那天他脾气格外差,用词有些极端,说她不务正业、无所事事、凡事一窍不通,对他只有恶劣的负面影响,又说,他为何会有她这样一事无成的妹妹。

  “继续。”

  之后争论了几句,却句句都被劈头盖脸地驳斥回来,她气得几乎落泪,转头就摔门而出。

  脑海中的画面倏地变化,云荟兮在家门前呆立了片刻,门内外竟是全然不同的世界。屋里灯光昏黄,哥哥仍以烦躁的目光看她,而另一头的门外却只漆黑一片,像林间乌云蔽月的夜晚,瞧不出一丝光亮。

  云荟兮听到有隐约的声音催促她走向门外,她挪动脚步,顷刻间立身于黑暗中,再也无法动弹。

  耳边传来微弱的动静,伴随着若有似无的海浪声,引着身体向某一处移动,她感到眼前的这一幕有点熟悉,愣了一瞬,微弱的动静变得清晰,富有韵律感的低鸣渐次敲进耳膜里,又慢慢鼓进心脏。

  嗡嗡的律动一击一击地与心跳重合,身体的每一寸移动,都使共鸣都更强一分。直到这共鸣强烈得震耳欲聋,太阳穴上的触压突然消失。

  云荟兮睁开眼睛的瞬间,浮起一种离奇的念头:这声音……是哥哥的心跳。

  她仍低着头,偷偷转过视线去看纪恩还,见他眉头向下压得很低,嘴唇绷成一道直线,像是克制着某种暴躁。

  隔了很久他才开口:“不好意思云小姐,请问你现在是想继续戴上头套,还是再来一针镇定剂?”

  又是那般斯斯文文的语气,仿佛当真在考虑她的感受。

  她立马将头套戴在头上,用实际行动表明了自己的选择,一来显出自身良好的配合意愿,二来上一针镇定剂的副作用还未消退,三来……她不太想看他的脸。

  ***

  云荟兮之前对聂警官说自己晕车,那也不是瞎掰,这会儿被乌漆嘛黑的头套剥夺了正常的方向感,想吐的冲动更是排江倒海。她忍得手心都冒冷汗,胃酸简直像是灌进了脑子,神经都控制不住身体的抖动。

  因而当车身终于停下的时候,她推门下车的动作比谁都麻溜,透过头套猛烈地吸进一口气,黑色的布料被吸附在脸上,像一张垂死挣扎的面具。

  一股浓重的水气顺着呼吸扑向身体,她头罩下的眉头一皱,突然被人推着向前走。脚下有轻微的起伏,草叶声沙沙,而后有声音在耳边说:“台阶。”

  云荟兮低下头看,视线穿过头套下的空隙,隐约可见底下是钢材质的台阶,窄小且陡,表面有明显的凸起花纹,显然防滑措施做得到位。

  这是什么地方?水边?还有建筑?

  她来不及想,几乎一路被架着走,最终七绕八弯地被送入一间屋子,房门被关上前,纪恩还解开她的手铐,留下一句话:“请自便,明天早晨七点会有人送餐。”

  云荟兮将头套一摘,房门已经被锁上,眼前赫然是一间……颇结实的屋子。

  四周墙面像是浇铸了一层说不出来的灰色金属,所有起居摆设都被焊死在地面上,床侧有几面不透光的窗子,都只一个脑袋的大小,也都被死死地封住。

  仔细地检查了每一个角落,她有点泄气,这房间估计是做不到“肖生克的救赎”,只能力求不发生密室杀人事件。

  必要的生活用品倒很齐全,铁床架子看着得有1.8米,被褥干净柔软,边上配备内嵌小冰箱,像是星级酒店的标配,甚至小浴室里的洗漱用品也很奢侈,全英文的瓶瓶罐罐,完全超出她日常的消费水平。

  视线在浴室角落的架子上停留了片刻,上头居然还准备了一套干净衣物。

  好生款待着囚禁,大师级的变态手法,令人既不惦记着在沉默里灭亡,也不稀罕在沉默里爆发,最终可能就是在沉默里同流合污着一起变态。

  云荟兮把手伸向自动出水的水龙头,总算察觉到这群直男妖怪的疏漏:没有卸妆水。

  把自己整个收拾干净躺倒在床的时候,正合着眼盘算之后的计划,柔软的床垫底下传来一阵轻微的抖动,她起先没在意,直到这抖动越发强烈才坐起来,纳闷地看向床头那只像是得了帕金森的水杯。

  半杯水,从细微的抖动逐渐过渡为平稳的摇晃,水面荡起一圈又一圈极为缓慢的旋涡。

  云荟兮盯着水杯出神,有些念头飞快地窜过脑海,却始终抓不住其中的关键,干脆再度躺下,打算睡一觉清醒一下脑子。

  第二天一早,果然有小弟在七点准时送来早餐,也是呵欠连天的样子,或许是在自家地盘放松了警惕,云荟兮见他身后拖着根长长的猴子尾巴。

  他没精打采地将餐盘放下就向外走,关上门时竟似乎将尾巴忘了个干净,啪嗒一夹,“哎呦”地大喊一声。

  更远的地方有声音问:“怎么回事?”

  这人摸了摸鼻子,尴尬地回了句:“没、没事,撞到头了!”,然后忙不迭将尾巴抽了回去。

  云荟兮觉得心头愁云惨淡,自己居然被这种智商的犯罪分子给绑架了。埋头挖了几勺玉米片,耳边迟迟未传来关门的声音,她无意地抬起眼,心头却猛地一跳。

  门竟然半掩着一道缝。

  她立马丢下手里的木勺,蹑手蹑脚地往门边走,一手扶着一边腿,力争每一步都做到轻拿轻放。

  随着视角的转移,能够依稀瞧见门外的场景,云荟兮突然立住不动。

  门外有人影……好像还不止一个,看来并不像是忘了关门的样子。

  正在踟蹰不定,门倏地被推开,一道湿漉漉的影子闪身进来,动作幅度太大,甩了她一脸的水,甚至有几滴溅落进嘴里。

  她“呸呸呸”地把水吐出去,仍然尝到一股苦涩的咸味。那人影转过头来,忙对她比了个噤声的手势。

  云荟兮一下就睁圆了眼睛,和那人面面相觑了片刻,捂着嘴低呼:“你不是被打趴下了吗!”

  “谁被打趴下了?那是战略性撤退!”聂晤歌将昏迷的猴尾巴小弟拖进房间,透过门缝向门外瞥了一眼,然后将门轻轻阖上,说:“这种穷凶极恶的犯罪分子,必须得找到老巢一锅端了!”

  “这里是他们老巢吗?”

  聂晤歌长眉一扬,仿佛听到什么奇怪的话,“当然不是,这里是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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