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犹不肯放弃，亦舍不得用言语去中伤眼前人，水凤漪顿觉头痛。
想了想，她换个方式委婉劝说：“机缘塔内藏有无数机缘，我此番进来目的明确，不会在其他地方多做停留。冬雪为我婢女，本就是护我而来，因此她怎么样都无所谓。但是佐天你难得闯一次塔，硬与我同行，势必要与其他机缘错失，我实在过意不去。”
石婵欲言又止，面现恼意，觉得水凤漪太过分，三番两次拒绝她家主人，心道这人无非是仗着她家主人有情，故意折腾人。
怒瞪水凤漪，气鼓双颊。
石荼不动声色挡住她视线，头微摇。感情之事，谁都不能勉强。他能看出水凤漪并非是有意玩弄，而是也对他家主人有好感，只是有什么在困扰着她，叫她不肯接受。
“即是机缘，哪有强求的道理。能遇上那是佐天的幸运，没有那就是无缘。凤漪不必介怀。再者剑谷一行，收获颇大，也不算是白跑一趟，佐天已经是心满意足，万不敢再强求其他。”手置腹部，微微弯腰，叫自己与佳人视线持平，他语笑轻松，无丝毫勉强之处。
“……随便你。”水凤漪神色复杂，默然叹息。
躲不了，避不开，赶不走……她认了，只希望自己够理智。
未行多远，冬雪隐有所察，猛然回头，见一人影躲避。
眉头沉皱，剑鞘紧握，她贴近几步低语：“主人，有人跟踪。”
“从我们离开竹舍起，就一直有人在跟。”石荼看了她几眼，作补充。
石婵厌烦道：“这些人真烦，究竟是怎么找到我们的？一直穷追不舍，究竟是为了什么？”
“可要甩开他们？”尤佐天提问，心思微动，眼底亮光突现。
“是要甩——”水凤漪冷笑，话未说完，腰间一紧。耳边风声大作，景色迅速倒退，一张俊脸近在咫尺。
差点咬到舌头，水凤漪闭紧牙关，脸黑似碳，狠狠瞪着尤佐天，没有错过他眼中那倒戏谑的光芒——也是，其他人都发现了，武功最高的他又怎么会不知。这厮分明是故意等待机会，借机亲近自己！
很快想通各中关节，她愤恨地伸出纤纤玉手在其腰间一掐，一扭。
闷哼声起，尤佐天无奈低头，眼神宠溺。
“凤漪，你如果笨一点，那我就轻松许多。”故意贴耳，呼吸扑面，小小逗弄一把。趁佳人发火之前直身，稍拉开点距离，尤佐天嘴角勾起。
石荼说的不错，他不能一直等待。既然佳人不前，就由他主动出击。身为男子，本该如此，怎么能事事等待女子出面。
“我喜欢你，无论如何都不会放弃的。”压低声音在她耳边呢喃，他的眼神坚毅如山。
陌生男子的气息钻入鼻翼，听着他的告白，水凤漪又羞又恼。粉脸滚烫，胸口似有小鹿乱撞，心跳如擂鼓。
竭力忽视甜言蜜语，她叫自己往恶劣处想。
心道：从未有人敢如此戏弄于她，这人简直可恶！
想气，却生不出恼意。
脸上酡红，她迟疑着想将人推开。
偏偏此时被人带着飞，连避都避不开。更糟糕的是，陡然凌空，她下意识去搂住那人脖颈，好似自己主动贴近。
如此孟浪之举，不定被人怎么嘲笑……这人可会觉得我是个轻浮女子？
脑中蓦然闯入这样的念头，想甩也甩不掉。
心慌慌，不知该气该恼……
好似快好似慢，未几，双足落平地。
水凤漪犹如身上着了火，急急忙忙跳远，双手交叉垂于前，脸上燥热。
贝齿轻咬，目光游离，心绪久久不平。
“好了，人甩掉了。”自动退后几步，尤佐天略作歉意，“对不起，方才越逾了。”
眼睛悄悄瞥过之前搂着佳人的那只手，他垂眼甜蜜一笑。
好一派翩翩公子，克守礼节模样！
水凤漪气得牙痒，直想冲他大吼大叫。
顾忌自身形象，亦为不叫人看出自己窘迫，她强制压下。更憋屈的是，还得勉强挤笑道谢。
“尤公子客套了，多谢……下次让冬雪来就好了。”
一扭头，脸黑沉，眼有娇羞气闷。百般滋味绕心头，水凤漪郁闷地发现，这人总能轻易叫自己失去理智。
心惊，她警惕地告诫自己，不得再如此。
只是，情若能被人控制，也就不会叫人如此痴迷。
尤佐天嘴角上扬，心情愉快。但万不敢将她逗弄狠了，真叫她恼了自己，故作听话学生状，老实跟在后头。
冬雪仔细查过环境，与记忆中的地图作对比。
片刻后，分析出地形，上前引路。
“主人，往这边走。”
神剑山庄每逢机缘塔开都要派人闯塔，千年下来虽不能说完全摸清，但是还是记录了许多地图。当然，多为一、二层。
机缘塔每过一层，难度递增。加之时间限制，多数人其实都只在一层徘徊，而那里的收获已然够他们出人头地了。只有及少数的才会往二层走，而三层更是寥寥无几。
水凤漪离开家之时，曾被嘱咐过，无论如何都要去一个地方——事关先祖许下的诺言，每一代子孙都会尽力去完成。
很快，他们就来到第一层的传送入口。
塔内世界很大，每一层都有数十个传送点，而且落足点千奇百怪。他们找到的这处传送点位于火山口附近。
热浪滚滚，几人瞬间出了一身汗。
尤佐天眼带担忧地看向水凤漪——几人中只有她无内力护身。
不想，佳人一身清爽。
尤佐天诧异——无内力护体，本该形象狼狈，怎么她实际上看上去状态比几个练武者更好……至少，石婵是比不得她。
察觉到尤佐天的目光，水凤漪抬头，见他目有困惑。
思索片刻她手伸向脖子，从中拉出项链，上挂四颗龙眼大小的火蓝二色圆珠。
“这是避水珠和避火珠，临行前大哥叫戴的。你要么？我怀里还有几颗。”
“不必了，我用不上……凤漪，你能信我，我很高兴。但是此物珍贵，最好少露给外人看。”尤佐天含笑柔声道。
路陡峭，他走在水凤漪身边，时时注意。见碎石多或转弯等不方便行走之处，袖遮臂，手肘弯曲，让她借力扶着走。
凤目轻眨，嘴边不自觉荡出笑意。
这个人如此细心照顾自己，人非草木，孰能无动于衷。
目光藏着自己不曾发觉的柔情，她细细说来：“这个珠子小，护不了多大面积，算不上珍贵。哥哥们送了我许多，平日里在家都是做弹珠玩的……那日我们找到的拳头大小的避火珠才是宝物。”
见尤佐天一脸不赞同地盯自己，她迟疑了下，撇撇嘴。
“好吧，我会注意的。”
冬雪侧目，见她笑中有甜，忍不住瞥了眼尤佐天。
及至传送点，石婵犹豫几秒，神色有些不安：“哎，冬雪，这个传送，还会把我们分开么？”
“不会，除了进入塔之时随机分开传送。后面的传送阵都是踏上几人，就一道传送几人。”冬雪一边解释，一边取下铁锁将自己扣住，又围去水凤漪腰部扣好。
“既然不会分开，你这又是为何？”石荼打量她，眼怀疑虑。
“这些传送阵的位置都稀奇古怪，山上，水上，悬崖边……都有。万一落足点不好，很可能会栽下。主人又不会武功，不怕一万，就怕万一。有这条铁链在，起码是个保障。”冬雪瞅瞅他，嗤笑一句，将铁链仍过去。
“你要是不放心，就自己扣上。”
尤佐天截胡，先往自己身上扣好，再递给石婵。
“的确是该小心……我会护着你的。”他眼不错盯着水凤漪，郑重表示。
“……”撇开头，水凤漪装没听见。
石婵神色有些黯然，一只搭她肩头，目有关怀。
她展颜一笑，轻摇头。
未几，几人同时站上传送阵。
开始传送的那一刹那，尤佐天突然伸手去握水凤漪。虽是突然出手，他行事极有分寸——只是拉住水凤漪的衣袖，不敢唐突佳人。
炎炎之日，热情洋溢，向世间挥洒光芒。
风过际，蔚蓝天空中白云悠悠荡荡，幻出万千形态。
黄沙漫漫，遮迷人眼。
沙丘之上，有女，款步姗姗，时不时手捂胸口轻咳，尽显弱柳扶风之姿。风吹仙袂飘飘举，人似浮萍欲随风。
举目望去，遍地金沙日越炽。
艰难喘息，女子手理乱发，目光中满是坚毅，朝着远处唯一绿影蹒跚踱步。
几百米开外，有古木高耸参天，苍翠郁郁。其枝繁叶茂，延伸出十余米宽。
眼见近，走起远。顶着风沙，费了近半个时辰才将将走到树下，女子瘫坐在地，粗粗喘息。
仰头望天，树上忽起光芒。
女子色变，急急起身。
几声惊呼落耳，光芒消失，树上忽现几道人影。
天旋地转，脚踏枝头。眼未清明，但听耳畔呼声，尤佐天捉着衣袖的那只手下意识用力。于是及时一捞，将脚落空处的水凤漪抱个满怀。
手抵男子宽厚胸膛，不知何处安放，水凤漪又羞又郁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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