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人数再多，遇上高手反是累赘，我倒是喜欢精简一些。”水凤漪似笑非笑，仍旧拒绝。
姜宓清面不改色，“既然妹妹如此说，那就算了。对了，我听说你们是被人追杀才受的伤。不知是寻了什么样的宝物，竟惹来杀身之祸？”
水凤漪嗤笑，“不过是颗避水珠而已，算什么宝物。我家中还堆着一小匣呢，用来弹弹珠我都嫌大了……要不是那些人说话不好听惹了我，我才懒得拿。”
“水妹妹好东西见惯了，自是不稀罕这些。”姜宓清语调微酸。
“不过是颗珠子，算什么好东西。你喜欢的话，给你好了。”水凤漪作势从怀里掏东西。
姜宓清犹豫片刻，推辞道：“不了，我拿来也没什么用。妹妹还是自己收起来罢。”
“我还有些事，先告退了。”说着，她起了身。
水凤漪含笑点头，目送她离去。等人一走，笑容就收了去。
桌上饭菜看着精致可口，她却没有动筷的意思。
门外脚步匆匆，伴有铃铛声响。她举目望去，果是石婵。
“我家主人可是醒了？”她手托木盘，询问道。
“还在睡，你且坐下来，陪我一道用膳，一个人吃有些无聊。”水凤漪浅笑，眼中有了温度。
石婵犹豫了一下才点头，她先将托盘放好才坐下。
“水姑娘，你这朋友看起来来头挺大的，在这种地方都能准备出这么好的伙食。”看着饭菜，她瞪圆了眼睛，极是诧异。
“她可不是我朋友，先前被我诳了药的才是。”水凤漪撇撇嘴，表情微不屑。
“是么，那她是什么人？”
“她的来历你不必细问，问了也白问，日后你们不会有交集的。不过有一点你要记住，此人非良善之辈，与她打交道定要谨慎。”水凤漪慎重告诫。
“嗯。”石婵点头。
水凤漪刚露出笑容，忽又想起一件事来。
“如果她跟你打听回春丹的事，你别理她，千万不要将药给她。她可能会跟你说，她手里也有这种药丸……这绝对是不可能的事。约是三百多年前，我家先辈与其数位友人偶得此方，共享之。流传至今，也就三家还有能力制作，盖因所需药材皆是从塔中移植出来。我家情况算是好些，每年能得丹数百粒，姜家则至多就十来粒。”
“檀越是姜家嫡系成员，当代家主最疼爱的幼子，为保他万无一失，家里长辈才会赐下数粒回魂丹。姜宓清区区一个庶女，是根本没机会获得。”
“石婵，我这人不喜欠人恩情。此药为我家世传，按规矩不可轻易给予外人。但在我眼里，我的命比什么都重要。你家主人救了我，我没什么可报答的。一粒回春丹，可救人一命。我予他全部，将将算是抵清……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石婵思索片刻，重重点头：“水姑娘放心，我决不会让她染指丹药的。”
水凤漪赞许地看她。
饭罢，她继续守着尤佐天，顺便看书。
中途冬雪曾来请她去休息，被她拒绝了。
“我答应过石荼会守着他家主人醒来，你该知道，言出必行，是我做人的准则。”水凤漪摇头，表情淡淡。
“主人一诺千金，奴婢明白。”冬雪顿惊，明白水凤漪的心性，不再阻拦，行礼退去。
出了门，眼神一变，剑握紧，杀气腾腾在竹舍中挪闪。
罩房内，石荼和衣而眠，抓紧时间补充体力。
木门‘哐当’一声被人踹开。
他猛然睁眼，手摸向床头大刀。
“臭石荼，你个混蛋！”
一声娇喝在耳边炸响，紫衣闪过，丽人持剑来势汹汹。
破空声起，石荼忙作闪避。
剑未出鞘，显然不是为杀人而来。
“冬雪姑娘，你这是为何？”刀背抵挡，石荼满天雾水。
“不为何，揍你！”
冬雪怒气冲冲，重重出手，砸坏桌上茶几。
“为何要揍我？”石荼更是萼然，刀背横劈挡住长剑。“我是哪里得罪你了？”
“你没有得罪我，我看你不爽。”冰霜布面，冬雪冷冷道。
刀剑相击，冬雪出手迅而猛，石荼渐有不支。
见冬雪腿击自己，他忙用刀挡。
不料她忽出拳头，重重击中自己眼眶。
闷哼一声，他捂着眼眶郁闷地瞪人。
这拳一出，心中气泄了不少。
冬雪冷哼一声不再出手，抬下巴，眼角撇人。
忍气，石荼沉着脸质问：“打也打过了，冬雪你总该告诉我动手的理由吧？别用一些有的没的搪塞我，我石荼也不是个傻瓜。”
“理由很简单，我气不过。”冬雪愤然道。
“啊？”瞪大眼，张大嘴，石荼愕然。
冬雪又重重哼一句，怒瞪他：“我家主人何等尊贵人物，自小到大从来都只有别人伺候她的份。你居然敢叫她去干伺候人的活，实在罪该万死！”
“我什么时候叫她干伺候人的活啦？”石荼甚为委屈。
“你还敢抵赖！”冬雪大怒，剑抬起。
“不是不是，你先别急着动手，这中间或许有误会也说不准。”石荼连忙后退两步，急急摆手。
“什么误会，我家主人亲口说的，是你叫我家主人守着你家主人，你还敢不承认！”
“啊？”瞠目结舌，石荼无语极了，“这也算伺候人？”
“怎么不算——”冬雪气急败坏地吼。
“……”一脸血，石荼不知该怎么回答了。同样护主，冬雪的态度叫他匪夷所思。
不过有一件事，他很清楚——他这一拳是白挨了！
疼不疼两说，这好好的脸莫名青紫了一块，他都不知该如何出去见人。
冬雪借题发挥，追着石荼又是一通揍，发泄一通，心里好受许多。只是偶尔想起夏雨，依旧会心起怒火。
她离去后，一整个下午，石荼都躲在房里不出门。
石婵找来，他隔着门说话，借口自己脱了衣服上药，不方便出门。
石婵听他说话中气十足就没有多想，一心记挂着主人，嘱咐了他几句就离开了。
来到尤佐天房门口，远远看见水凤漪的身影，她在门口徘徊了一回，终究是一脸失落地离开了。
回到自己房里，她扑在床上，暗自伤神。
敲门声响起的时候，石婵慌慌张张擦去眼泪。她定了定神，先稳定了情绪才去开门。
门外站着个身材娇小的女子，薄粉敷面，一双眼睛流盼妩媚。嫣然巧笑，两颊浮笑涡。
身着鹅黄色娟纱质地罗衣，如丝缎般的黑发随风飘拂，发间配戴金翠之首饰。
“是你，你来做什么？”石婵谨慎打量，堵在门前，不招呼人进来。
“小女姜宓清，不知姑娘怎么称呼？”清眸流盼，姜宓清笑容和善，盈盈望人。
“在下石婵，不知姜小姐有何贵干？”杏眼圆溜，她上下打量，不曾放松警惕。
“贵干谈不上，不过方才我碰巧看见你红着眼睛跑开，一时放心不下，才来探个究竟。”含娇细语，姜宓清手扶长袖，面露关切。
“多谢关心，我无事。”石婵冷淡回应。
“说是无事，为何躲在屋里掉泪？”摇头，她戳破谎言。“你心中有事，憋屈在怀，对身体不益。石婵姑娘，请恕我多事。你我确是初见交情不深，不过你是水妹妹的朋友，在宓清心里，亦是把你当成自己的朋友。见你这般模样，宓清心中难安。你如此伤心，可是谁给了你委屈？”
“您多虑了，无人给我委屈。”石婵断然否决，她始终记挂着水凤漪的提醒，对这人心存警惕。
姜宓清仔细围着她转看，掩嘴轻笑，“不是他人给你气受，想来，石婵姑娘是为情郎而落泪吧。”
猛然色变，石婵大声怒斥：“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心中慌乱，生怕话语传到尤佐天耳里。
“石婵姑娘，你我都是女儿家，我又岂会看不出你的心事——你是因为你家主人而伤心难过对吧？”莞尔一笑，姜宓清紧盯不放，面色柔和。
眼睛连眨，石婵转过身侧对，不叫她看清自己表情：“我家主人至今仍旧昏迷不醒，小婵为他担心是正理，有什么好说道的。莫非你出了事，你的仆人们不会为你担忧？如是这般，那你定然不是位好主人。”
“我是不是好主人不重要，石婵姑娘你不必如此防备我，我只是不忍见你躲在屋内独自伤心。因为我也曾有过这样的体会，所以不希望看见身边有人再和我一样罢了。”
姜宓清说得是情真意切，可惜石婵并不买她的帐。
“小婵奉劝一句，姜小姐有空为别人的事胡思乱想，不如多放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小婵的感受你是体会不到的，因为小婵心忧主人安危，姜小姐则无主可忧……抱歉，小婵受了伤，需要多休息，就不奉陪了。”
话说完，不等对方反应，她直接关上门，落锁。
门外，姜宓清傻眼，后愤而离去。
门内，石婵背抵门，咬着唇，神色忧伤。
“主人，但愿您能心想事成。”
低语一声，泪珠滚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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