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2.谈话
第五十二章
颜静姝在bar里还不觉得有什么，但真正和陈向北他们在大院门口道了再见后，心情还是一下子沉重起来，压在心口上，隐约让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错觉。她在这一刻特别想掉头就走，回出租屋去，或者随便找个酒店住一晚，反正就是不想回家。
但一杯显然不足以让她失去理智，应该喝龙舌兰的，配上青柠盐巴把自己灌个烂醉，这样说不定就就能逃脱晚上的一劫。一边乱七八糟的想，一边迈动脚步回家。
门一推开，从院子里走进家门，包子应该是被颜母带进屋子里，要不然这个时候早就朝着她狂吠了。其实她现在宁愿被包子狂吠一顿，好歹能耽误点时间，说不定颜母一心软，后面的事情就不会发生了。
可惜了。
颜静姝长长的叹了口气，站在门口，在心底做了一顿乱七八糟的心里预设。还是推开了门。
客厅的灯是温暖的黄色，以前觉得温暖的颜色，现在反而有种压抑又沉闷的感觉。颜静姝把包挂在了门口的架子上，脱了鞋子，换了拖鞋，她的动作又沉又慢，好像手脚上绑着铁块一样。
直到客厅的沙发传来一声重重的咳嗽，颜静姝舔了舔干燥的嘴巴，咽了口口水，这才走到了沙发前。
“我回来了。”她道。
颜父坐在沙发前，颜母坐在他旁边，包子那条大白狗正依偎在颜母脚边，见到颜静姝懒懒的抬了抬头，又低头蹭了蹭颜母，颜静姝：“……”就会在人面前装乖。
颜父道：“回来了，回来了站在那里干嘛，到那边坐下。”颜静姝乖巧的往那边走，磨磨蹭蹭的坐下。
颜父：“下午干嘛去了？”
颜静姝：“和向北哥他们去吃了晚饭，随便喝了点东西。”
颜父点了点头，然后家庭温馨的父女场景就消失不见了，颜静姝直接问道：“今天下午那小子是你什么人？”
颜静姝：“……”虽然知道不会委婉到哪里，但您这也太直接了吧，更加心塞了，她斟酌着言辞，顿了一会儿，才道：“嗯，他是我……男朋友。我们两是恋爱关系。”
“他叫什么？你们怎么认识的？你们两什么时候开始处的？他是哪里人？干什么的？父母又是干什么的！”有时候父亲查起女儿对象的户口比母亲的战斗力要强多了。
这一连串问题让颜静姝懵了好一会儿，还是认命，决定坦白道：“他叫姜远军，我们是高中的时候在公交车上认识的，嗯……他今年刚从军校毕业，进了那个啥……钢铁连，他是古都人，父母是干什么的，我不是很清楚，我们是我大学一年级的时候在一起的。”
她说完以后，客厅里面静悄悄的，颜父没再开口，颜静姝等了一会儿，看向了从她回来就一直没有说话的颜母：“今天的事情，我很抱歉。我对他母亲的言行说声对不起。”
颜母看向这个自从醒来以后就变了个样子的女儿，听见她说的话，她知道孩子大了以后终归是有自己的想法的，她道：“静姝，你是我的女儿，无论什么时候你都不需要为了别人的言行和妈妈道歉。妈妈知道你很懂事，也知道你长大了，你和谁谈恋爱、处对象，爸爸妈妈不应该插手的。可是……”她长长的停顿了会儿，“静姝，妈妈看见他妈妈的种种做法的时候，我就在想啊，未来你们要怎么办呢？”
颜静姝知道颜母担忧是正确的，但是为了不让颜母为了这件事情操太多的心，她还是说道：“我目前只想和他谈恋爱，没打算结婚，他也说了会和他父母商讨这件事的。最起码，目前为止，我和他母亲不会有过多的接触，这只是偶然碰上的。”
颜母看了看女儿，眼前的姑娘，皮肤光洁，身姿苗条，年轻貌美，正处在最好的年纪，这也意味着女儿是不经世事的，她很难明白婚姻里面那些弯弯绕绕的事情，也很难理解一个婆婆对她的态度，在婚姻里占着多大的比例。
她摸了摸女儿柔顺的头发，道：“妈妈知道你觉得谈恋爱是你们年轻人的事情，但是如果你们想奔着以后去，那么他妈妈对你的态度就非常重要，你……明白妈妈的意思吗？”
“我知道，给我们一点时间，好吗，我们会尽力处理好这件事情的，而且我现在没有想那么长远的事情，结婚什么的，如果真的到了那一步，我一定会征求你们的意见的。但是，现在……现在……让我们试着处理吧。”颜静姝说道。
颜母拍了拍她的肩膀，虽然没说话，但颜静姝知道她是同意了的意思。她笑了笑，却听那边颜父还是种种咳嗽了一声，道：“你和那小子说清楚，事情不解决，别想进我们家门，也别想见到我们。”
颜静姝：……，刚才压抑的氛围好像一下子就烟消云散了，颜静姝笑了，突然想逗逗颜父，便道：“爸，他早就见过你了，高中的时候，他帮我搬过东西往家里。”
颜父：“……”深觉丢了面子的颜父，重重放下手里的茶缸子，依旧保持着自己的大嗓门，道：“那你就和他说，以后就见不到我们了。”
以后就见不到我们了……
以后就见不到我们了……
颜静姝觉得这话怎么听怎么别扭，还没等她寻思明白，颜母已经给了颜父一个白眼，嗔道：“瞎说什么呢。”
这人，哪有这样咒自己的。
颜父也琢磨出自己话里味道不对，被说了以后也不反驳了，只抬起大茶缸子大口喝茶，以此掩饰自己的尴尬。
颜母对颜静姝说：“你今天也累了一天了，上去洗个澡，早点睡吧。”
颜静姝点了点头，和父母说了晚安以后，就上楼去了，随随便便冲了个澡，她也懒得吹头发，只用了一条毛巾围着头发，保证水不会滴下来，这才拿了自己一天没怎么注意，早就没电了的手机出来充电。
好不容易把这笨重的手机打开，颜静姝看到了两条未接电话。电话的署名是一个人。颜静姝握着电话，盯着屏幕看了几秒，还是按了拨号键，打了回去。
滴了一会，电话就被人接起来了，只是接起来后，一直没人开口，隔了很久，对面才传来了他的声音：“我以为我再也打不通了。”
颜静姝仰头靠在墙上，道：“还是打通了。”
“对不起。”他道，“对于今天发生的一切，我都非常抱歉。”
颜静姝的手不自觉地捏着被子的一角，好好地被子被她硬生生将被套和被芯扯开了，搅成一团，乱七八糟。
“给我点儿时间。”姜远军坐在桌前，只开了盏小小的台灯，幽蓝的灯光下，面容上一片倦意。“我会把这件事情处理好的好吗？”
颜静姝的声音也是闷闷的，但给出的终究是同意的答案：“嗯。”
姜远军放下手中捏着的笔，终于是露出了一个倦极的笑容。“……”他不知道再说什么，只能沉默，但听着对面人的轻轻地呼吸声，他的心终于是安定了下来。
颜静姝也没说话，就这样过了很久，很久，她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眼皮也逐渐黏在一起的时候，她终于开口，道：“姜远军，不要有下一次了。”
“我知道。”他道。
“那……”颜静姝道：“晚安。”
“晚安……”电话掐断前，他终于还是说道：“对不起，我爱你。”
颜静姝掐掉了电话，奇怪的是，刚才还很想睡得颜静姝，现在却一点儿睡意都没有。
她依旧闭上了眼睛，也不顾头发没干，就缩进了被子里，长长的黑发上附带的水汽沾湿了枕头。
闭上眼睛以后，世界一片黑暗，颜静姝的思维却前所未有的清晰起来，她知道这件事情不可能轻易结束的。不管她和身边的人怎么说，但在她心里，她知道这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颜静姝不喜欢自欺欺人，她喜欢自我剖析，把自己或者别的什么最丑陋的一面展现在自己面前。
颜静姝知道姜远军的母亲对自己的不满意或者说敌意，从她的行为中可以看出来。
颜静姝猜测颜母平时可能并不是这样的人首先是因为姜远军对于他母亲那日的表现十分震惊，可以看出这样的事情是第一次发生。
其次，颜静姝认识姜远军这么久，选择和他在一起，对他的为人也十分清楚。每个人长大或多或少都会受到环境的影响，这也就是所谓的原生家庭对人的影响很大。从姜远军来看，他是个神经有点粗大，有时候做起事情来不太着调的人，但总体来说，他很有教养，体贴。如果他母亲是表现出来的样子，姜远军或多或少都会受到影响，在一起这么久，颜静姝不会感觉不出来。
颜静姝心想，如果这件事请成立，那事情就更加棘手了。
如果一个人对待你的恶劣和对待别人的恶劣是一样的，只能说他脾气差，性格不好，或者更年期到了等等的理由。
但如果一个人不惜丢掉自己的教养、礼貌和习惯性的姿态，表现出一种她从未展现的恶劣来对你，那就说明她不是本性不好，她只是对你一个人十分恶劣，对你的意见应该是非常非常大的。
而姜母，对颜静姝表现出的恶劣态度，就是第二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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