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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且说五日转眼即到,又是一个艳阳天,王川川沐浴更衣完毕,被爷爷领着,带了礼物香盒,揣了投师帖,驱车来到青年店里。

  为了写这投师帖,王川川没少挨打,总算写得过了爷爷的眼,也是不易。路上得知青年名叫严棣,提起这名字,开车的柳叔一阵赞叹,说的王川川心生仰慕,这小孩本就喜好这些,想到自己能无所顾忌的学了,还找了个牛气的师傅,自觉也沾了金光,望着车窗外,有点飘飘然,顿生出罗裳飘红尘,香车过阡陌的快感来。

  不消片刻便到了地方,王川川三蹦两跳的下了车,见是在市公园旁,地势内敛,前方一块绿化草坪环绕着市里唯一的河道。

  这公园几年前修成了开放式,人反而越发来的少了,大多是些老人清晨傍晚的溜溜鸟打打太极,倒也清静。店铺两方各有一个卖纪念品和一个卖自行车的铺子,门面不及这块大,但看起来热闹得多。

  王川川看了看路,又看了看路边的草坪,又嗅嗅草坪后面吹来的河风,正是那河边老柳青丝拂地,花蕊绽放争光,风和日暖,晨光一射碧琉璃的去处。不愧是大师真是会找地方!王川川突然惶恐起来,正惴惴不安,咄咄两声拐杖音,伴随着“还不进去,耽误了时辰!”的话语,硬是把思绪拉了回来。

  走到面前,那顶上悬挂着一方木匾,漆黑透亮,却一字未书,玻璃门扉拂手一推,里面散出点凉意,“啊,开了空调。”王川川还没感叹完,就被拐杖戳在小腿上,爷爷念了一句叨扰,率先进了去,王川川不敢多言,努了下嘴跟着柳叔一齐进了屋。

  王川川抬眼一看,呵,好不大气!厅内摆放了张大型阴沉金丝楠根雕茶桌,造型优美,隐隐见得缕缕金丝般的木纹,上方摆了盆小叶紫檀的盆景,秀丽大方,围着张长围椅,两方各摆一只小圈椅拢着穗子靠垫,后方摆着三盆散尾葵,郁郁葱葱掩去了后方风景。室内绕着淡淡香火味,却并不见人来。

  三人只得站着,王川川撇撇嘴,望见左侧放着张咖啡色的单座沙发和一个小茶几。右侧一扇屏风,大抵是胡桃木的,画着花鸟提着字,并未觉得好,只是色泽古旧,端的是老物件,老人家又道了一声:“严老弟。”

  这一声不大,却引得从屏风后面踱出两个人来,正是那日的青年,王川川记得车上柳叔说过这人叫严棣,见他仍穿着唐装,只是淡蓝底暗绣了些纹样,身旁跟了个十七八的娇俏女子,穿着同色的旗袍,却蹬了一双桃红洒花的高跟锦鞋,粉光艳丽,引人侧目。

  严棣看着来人点点头道了“王老,请坐。”,柳叔立马上前递了香盒,严棣接过,转头交予那女子说道:“去准备吧。”

  那女子应了声,嘻嘻朝众人拜了拜,惹得王川川绯红了脸颊,众人坐下,严棣同王爷爷坐了长围椅,王川川和柳叔各落座了一方,严棣翻出茶具,掺了茶,递予众人才道:“怠慢了,等音音准备好了香烛,便可开始了。”

  王川川这听着才知道那女孩叫音音,口里默念了两遍,又听爷爷念叨了些以后全由师傅管教的话,直到音音端了拆开分好的香烛托盘出来,才止住口。

  严棣将众人引到屏风后面,只见摆着一张供桌,桌上放了香炉供果,两侧竖长木窗装饰,上方供着一幅画,那画上排着二十八星宿,列着三十二帝天子,南极老人骑着虎,北方真人踏着龟,金童玉女搀着紫薇大帝,一杆天丁力士伴着太乙真君。左右一方圈椅子,地上三个蒲团,香炉里烟火未断,扔是冒着青烟。

  音音将托盘放在供桌上,退了身,严棣打了个请手势,王老与他各落座在了圈椅上,严棣道:“既拜师,先行拜师礼,这供着的便是我们这一行祖师爷,你先予他们上香,求祖师爷保佑。”

  背后被人一推,王川川一个踉跄,跪在了正中的蒲团上,五官一扭,正想谁这样使劲推我,低头看见一双桃红的锦鞋,终是没敢支吾个声来,老实跪下了。

  一会儿又见一双白皙的手捻了三只正燃着烟的细香递到眼前,还没仔细看就给熏了个眼泪汪汪,王川川接过,胡乱邹了句:“祖师爷在上!”叩了三叩,站起来插进香炉里,回身站着,见自己爷爷正蹬着自己,腿一软又跪了下去,气的老人家咄咄的戳了两下地板,骂道“跪你师傅面前!去。”又惹出那女孩嬉笑了一声。

  严棣咳了一声,王川川眉头一皱,跪到了严棣面前的蒲团上,回想了下爷爷前两日教过的拜师礼,掏出拜师帖递给严棣,又对着叩了三叩,刚叩完,后面便递来一盏茶,王川川接过茶,正色道:“师道大矣哉,从师而求传道。虽生我者父母,然教我者师父,师傅不嫌弟子愚钝纳入师门,弟子愿尽心学习,好好服侍师傅,不忘记任何一句教诲,绝不左耳进右耳出,全心全意,海枯石烂都一心跟随师傅,师傅在上,接了弟子的茶,就是弟子的人,弟子一定尽心竭力服侍师傅,师傅……”咄咄两声戳地板的声音打断了王川川的胡言乱语,老人家开口道:“还不快奉茶!”

  这浑小子,被逼着背了三日的拜师词,前两句都还有模有样,后面就开始胡说八道,真是气人。

  严棣倒是没什么表情,接过茶抿了一口,放在音音端着的茶盘上,静默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名我便不再赐了,你仍叫川川的好,我叫严棣,以后便是你师傅了,你旁那女孩叫白音音,是我师兄的弟子,你叫他师姐便罢,每日巳时至申时到这里,我教授予你,茶厅右侧我新置了桌椅,以后你就在那里学习,服侍倒不用了,不要顽皮便好,你让你师姐带你去四下看看,熟悉下环境,我与你爷爷聊聊。”

  说罢起身做了个请的手势,把王老爷爷和柳叔一干人带到了方才的茶桌旁,三人又落座喝起茶来,王川川朝右侧望了望,看见确实摆了张明式的画案,圈椅靠着墙,放在角落,未置一物,并不起眼。

  王川川扯了扯音音衣服小声道:“师姐,带我看看那边吧。”白音音用手把衣服一拂,像刚刚被王川川扯过的地方被他弄脏了一样,白了他一眼,抬腿向右侧走了过去,王川川撇撇嘴跟了上去。

  白音音手扶在桌面上道:“前几天专门买的红木桌子,老大亲自选的,福气啊你。”

  王川川惊讶道:“你叫他老大?这样也可以?”

  白音音又翻了个白眼:“又不是在古代,你年纪不大这么迂腐啊!”

  王川川气结:“嘿,你这人,长得眉清目秀的,怎么那么毒舌,小心闪了舌头。”

  白音音突的将脸靠近王川川,吓得他往后一跳,十三四岁的男孩虽是不高,但也勉强比白音音高出一小段,这样一跳好不滑稽,白音音嘲笑道:“胆小如鼠!我就是毒蛇,怎么的了?”

  王川川切了一声,刚开始懵懂的好感消耗殆尽,想着以后要同这毒舌丫头一起生活,就觉得日子又开始难熬了。明明刚走出一个难熬的牢笼来着,想到这里又赶紧摇了摇头,心里叹了几遍命苦。

  白音音看他样子好笑,明明在同人讲话也能自顾自的遨游太虚,真是本事,抬脚踢了下他小腿,将人从太虚幻境拉回来道:“地方虽然不大,还是有几间屋,看完再感叹命好!”

  王川川无语,只得跟在后面走了几步,实木的雕花门被素手推开,王川川望了望,见里面靠墙是一塌罗汉床,交趾黄檀成木,雕花浑厚木纹清晰,变化莫测的黑色花纹好似名山大川。

  顺下摆了张茶台,铺了几团靠垫,垫子上绣了些花,窗下案上放了笔墨纸砚,笔台上悬了几只毛笔,笔筒里又放了几只钢笔,倒是一点也不觉得冲突。窗向外开着,正对着公园的竹林,翠绿阴森。

  靠墙放了书架,置满了书,王川川胡乱看了几眼,从《道德经》到《高等量子力学》竟是不挑门类的放着,白音音见他小眼神里全是不解,便说道:“知识就是力量,学什么都一样,懂得多了,才能更好的规划未来,道法自然,想要未卜先知,本身却是一个一无所知的白痴可什么都预知不了哦~”

  她尾音拖的阴阳怪气,王川川气结,又想不出话来反驳,只得涨红了脸。音音虽见逗他有趣,嘻嘻一笑继续说到:“这是老大下棋和看书的地方,老大不用的时候,你也可以来看书。”

  王川川耸了耸肩,跟着音音边说边走出了房间,掩了门,又走了几步,绕过门旁摆的滴水观音盆景,又见一间屋子,与刚才那间屋子平排着,正对着那金丝楠根雕茶桌,只是前面放了盆栽,才将屋门掩了去。

  白音音推开门,二米长的雕花大班台,规整的放了些纸笔,还放着台笔记本电脑,发着光,看来并没有关机。

  这是除了空调外王川川见得第二件不搭调的物件,想多嘴说一句,又担心被吐槽,只好张望打量起别的来。

  靠墙放了张小憩的美人榻,美人榻上方挂一幅字,王川川倒是自幼学习书法,虽没见大成,评头论足一番倒是没问题,又是被爷爷一手拉扯大的,爷爷倒腾古玩多年,别人家小孩哭闹,家里人给玩具,他可是从小玩着玉石古器长大的,虽没有正经学过分辨真伪,但是古物身上的气息王川川可是深知。

  这字给他的感觉就是古物,可那字写的却是秋水伊人,行书也普通,并未见大家之迹,旁慢慢提了字印上了个正阳,大概也是当古件摆着的罢。

  王川川没再多看,倒是长桌上开的正好的茉莉惹人怜爱,旁的音音见他看了字,接了句:“怎么样,好字吧?”

  王川川老实答道:“虽是古物,字迹也勉强算的纤细秀美,布局也还稳妥,可惜笔力不够,结构平平,起的做作,收的也拖泥带水,哎哟。”

  还没有摇头摆脑的卖弄完,小腿就结结实实的挨了一下,音音揣了他一脚,仍不甘心,企图跳起来掐王川川脖子,吓得王川川连连后退,双手抱着胳膊叫:“少侠再靠近,我就叫非礼啦!”

  音音白了他一眼,撇嘴道:“看够了没,还有一间花圃来着。”王川川左右扫了眼,看到长桌旁的博古架,放了些许物件,没敢上去看就跟着音音退了出来。

  再行了几步,见一间屋子,这屋子没有门,倒是门洞比一般要宽一些,因是最里面,所以不显眼,王川川往里一看,整个一小园林啊,右侧围了石子,圈了一群小鱼;垒了小假山,山顶潺潺的流出水来;角落放着煮茶的器具;旁摆着藤桌、藤椅;地上一层软草皮,中间铺了石板过路,左侧花团锦簇,高高低低的错落有致,两扇窗户被扩大了,透明的玻璃将阳光懒懒的引进来,好不惬意!王川川惊呼一声,“你们怎么不搬匹山放进来?”

  音音一脸看乡巴佬的眼神看着王川川说着:“等着”,说罢踏在石板上,跳着蹦着跑到了里面,一席蓝衫隐约间露出桃红锦鞋,看的王川川一愣一愣的,哗啦啦把遮光窗帘拉上,房间顿时陷入黑暗,惹得王川川一阵惊慌。

  忽的荧光闪动,房间里升起淡黄的荧光,王川川本就是个小孩子,一下子就被征服了,惊呼道:“好漂亮!”

  白音音嘻嘻笑两声,啪的一下打开灯,暖黄的光线一下子笼满了屋,音音炫耀般的解释道:“怎么样,漂亮吧,这可是我的杰作,这灯可以给花提供光照,让她们长得美美的!”

  说罢拉开了帘子,关了灯,王川川也踏着石板到了音音旁一脸谄媚的说:“师姐,刚刚那个萤火虫一样的光是什么呀。”音音拉着架子,拖着声道“只可意会~”说罢推开后面的门,竟是穿到了公园,手一指,王川川顺着一看,正是后面公园的竹林,翠绿绿的把夏日的暑热都给软化了。

  “从那儿过去往前走几步就是厕所了,店里就这些了。”说罢掩了门,回身坐到花圃中的藤椅上,翘着腿,似笑非笑的看着他,王川川也坐着,好赖师姐师姐的叫着,也没问出荧光是什么,垂头丧气的。

  “川川,今天我们先回去了,你明日再来。”王川川回头见严棣带着爷爷、柳叔站在花圃门口,又听柳叔接着道: “快跟你师傅、师姐道别。”

  王川川腾的跳起来,三步两跳到众人面前,回首对音音挥了挥手,转身时仿佛看见音音眼睛发出了萤光,再偏头去看,却见音音也走到众人面前,嘻嘻笑着垫着脚拍着王川川的肩道:“我去送送小师弟诺。”说罢众人退到门口,王川川在爷爷的眼神下又对着严棣三拜两拜才上车回了家,不在话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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