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侍寝
“皇上驾到——！！！”
随着小太监在外面的唱驾声，心里正在七上八下的秀容一抬头，便看见殿外不远处一队人马荡了过来，为首之人身着绛紫色的飞龙戏珠长袍，华贵的衣衫襟摆行走间无风自动，更显得他神秘高贵，俊美无方。
秀容放下手中正费力读着的一本书籍，走到殿外，看着君临四方的天子离自己越来越近，她有些紧张的想着自己的妆扮有没有哪里不对，刚刚才梳的发髻会不会太张扬了点，还有，皇上总说自己可以不用行礼，但不行礼又显得自己是不是太浅薄无知了。正这么忐忑着，转眼间凌冽已经走到跟前了。
一股强烈的男子特有的雄性气息向自己逼来，随之还萦绕着龙涎香。秀容稳了稳心绪抬起了眼帘，望向眼前丰神俊朗尊贵逼人的天子。她现在已经慢慢习惯直视凌冽了，因为她知道，现在自己已是有名分的妃子了，既然是皇帝名正言顺的女人那就要学会与自己的夫君对视，而不是扭扭捏捏左顾右盼。
远远的，凌冽就瞧见秀容从殿内快步走出来。她穿着一件桃红色的百蝶穿花褶纱裙袍，外面搭着一件碧霞云烟流苏披肩，挽着的凌虚髻上缠绕着水晶飞花珠，在夕阳下闪出熠熠光彩。整个人如同刚刚绽放的花朵叫人不忍移开视线，生怕错过任何一丝美丽的变化。凌冽心里一柔，脚步也不由得加快了。
待到凌冽走近，还没来得及看清她头顶上盘着的细碎水晶珠，就见那珠花一动，眼前霞光一闪，那小女子竟然抬起了眼帘，直直的望着自己。
此时在残辉的笼罩下，秀容那双杏眼中似乎拢住一层薄薄的云雾，氤氲缭绕，格外的朦胧迷人，让人不见真景。而那直直望着自己的大眼中比起之前的羞涩和胆怯多了一份坚定和深情。
这个眼神让凌冽心间一颤，整个身体中似乎有什么化开了一般，叫人格外的舒服也更加的心痒。他很少情绪外露的双眸像是淡然的画卷上点染了一团浓墨一样变得浓郁深刻，也是因为秀容的这一眼让他一贯清冷寡淡的面容瞬间变得异常的妖冶邪魅。
“皇上吉祥。”
秀容盈盈拜下，凌冽见她行礼不再是晃悠悠的便打趣道：“嗯，看来身体是养好了，今天朕是不用再担心什么了。”
一瞬间秀容就反应过来凌冽指的“担心”是什么意思。她脸“腾”的一下就红云漫布，也有些站不稳了。飞香舍那些新来的几个宫女太监虽然也听说了皇上极为宠爱这位宫女出身的妃子，但到底也是摸不准二人相处的模式。而皇帝这一打趣倒是出乎他们的意料，他们相互对视一眼不由得也闷闷的笑了起来。
“有皇上庇护，这些伤自然是好得快些......”只是一下子，秀容就恢复了正常，强迫自己镇定的回道，只是脸上的红晕却怎么也没有说服力。
见眼前人如此可人的模样，凌冽很想再揶揄秀容几句，只不过也心疼她站在这寒风中，便一把执起她的手往里屋走去。飞香舍里已经完全打扫干净，高福按照凌冽的吩咐，这屋里的用具饰物皆是上品，既不会越矩叫人捉住错误日后用来拿捏秀容，又叫人琳琅满目眼花缭乱，以彰显皇帝对屋主人的宠爱与重视。
正厅的中央，一鼎青铜香炉正青烟靡靡，清甜淡雅的香气弥漫鼻尖，令人心旷神怡。
“喜欢这里的布置吗？还缺什么尽管吩咐内务府。”凌冽问着秀容，语气里满是溺人的甜腻。
而一边跟进来的宫人们也是难掩面上的惊讶。没想到，传说中性子冷淡的皇上也有如此柔情的一面，同时也暗自庆幸着自己跟了一个好主子。
“只要是皇上赐下的，嫔妾都喜欢。”秀容展颜一笑，浑身散发着的柔情与依赖让凌冽目不转睛。
见皇上盯着自己的脸像是要盯出个洞一样，秀容不自在的转开视线，心里嘟囔着皇上怎么总是这样盯着人瞧，看得人怪不好意思的。她有些无措的问道：“皇上怎么这个时候来飞香舍？不是应该......”到底是未经男女之事的小女子，说到后面秀容的声不由得小了，而后面的话怎么也问不下去了。
方才清叶就对自己说过，嫔妃第一次侍寝都是由专门的嬷嬷伺候沐浴后再由凤鸾春恩车接到承乾宫去，还说着待会可能就会有人来打点此事。正当他们聊着其他的时候，就听见皇上来了。所以秀容觉得有些奇怪，不知道皇上此时来这的目的。
“今天是朕和你的好日子，朕来这里当然是来洞房的。”凌冽听到秀容这么问不禁心里有些想发笑，眼前的小女子果然是不同的，他不由得心下越发痒痒，一脸似笑非笑的回着。
“啊！”秀容大概就明白了，她不由得小小的惊呼一声。难道，皇上是想在这里......在这里......想到此，秀容便明智的不再作声，以免再给皇上调戏自己的机会。
“高福。”凌冽往后瞟了一眼，高福连忙对着一干立在旁边的宫人扬声道：“传膳。”
待到香气四溢的晚膳一样样摆上桌，秀容打算像上次一样站在一边帮凌冽布菜，谁知凌冽一把将她拉倒身边坐下，淡淡地说道：“傻站着做什么，不饿吗？”
秀容明白过来，便不再推脱乖乖坐下来。不过她还是先盛了一碗清烹玉翅汤放在凌冽面前：“皇上，先喝碗汤开开胃吧。”
看着皇上姿态优雅的喝着汤，秀容才放松下来动起筷子捡自己喜欢的菜吃。瞧着身边的小女子不再像第一次那样不知所措，反而是极其自然的全身心投入在晚膳上，凌冽嘴角默默地一弯，随手将一块沾满甜酱的香虾卷放入秀容碗中，秀容见了小小的应了声“谢谢皇上”便继续与美食奋战。
“时间多的是，慢慢吃，喂饱了你自己才有精力喂饱朕。”蓦地，凌冽来了这么一句。
秀容夹菜的手一顿，筷子也有些拿不稳了。而这一分神，一个糖醋水晶芋圆“呲溜”一下从筷子上滑落了出去，“啪”的一声摔在碗里。
凌冽被逗到了，禁不住朗声大笑起来。
看着眼前岁月静好的一幕，高福心下想着，没想到就是这样平凡的女子居然让自己看到了这十几年从没在皇上身上看到的场景，也是可叹可叹啊。
等二人用完膳之后，高福就吩咐太监宫女打水准备沐浴。这个当头，凌冽瞧见了放在小桌边的书，那是他来之前秀容正读着的一本山海经。
“你识字？”凌冽有些惊讶的问道。
“嫔妾的爹爹曾经是教书先生，所以嫔妾时常会缠着爹爹学认字，”秀容点了点头，认真的回答着，“只不过七岁那年，爹爹下海经商去了南方，便再也杳无音信了。之后便没人教我认字，所以嫔妾只识得一些比较简单的字，稍稍生僻点的字就不认得了。”说完，秀容憨憨一笑，脸上的神情有些落寞。
凌冽就那么瞧着她，不知在想些什么。过了一会儿才慢悠悠道：“以后有朕在，不懂的就让朕来教你。”
有朕在。
这三个字如同有魔力一般，让秀容抬起头紧紧地望着凌冽，撞进他似乎有着万千缱绻的眼眸里，而那种淡然无波却又温柔到极致的眼神将自己包裹得无处可逃。
秀容怔然的眼神一软，将那本山海经拿了过来，有些俏皮的道：“那皇上可要好好教教嫔妾了，毕竟嫔妾不认识的字多着呢。”说着，将书翻开把那些自己做了标记的地方给凌冽看。
书本上的那些稍显生僻的字都被秀容用毛笔圈注起来，看着密密麻麻的圆圈圈，凌冽失笑，只好一一讲解给秀容听。而秀容果真是异常认真的学习起来，时不时用扭扭捏捏的字体做着笔记，俨然一副好好学生的模样。
谁能想到，新册封的妃子在侍寝的这一天不是想着要怎么在皇帝心中留下深刻的印象，而是将皇帝当成免费师傅在这有模有样的学认字？那些立在一旁的宫女太监们倒是头一次看到这种新鲜事，也顾不得什么规矩，都不由得有些好奇的盯着那“师徒”二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凌冽才停下来，瞧着外面都已经月上中天了，而身前秀容在听讲中已经不知不觉的靠在自己怀里了，只是这小丫头自己还不知，依旧认真的品读着自己刚刚教授的知识，没有拿笔的那只小手还不经意间搭在了自己的大腿上。而这个动作显然是取悦了凌冽，他也不打断秀容，只是撑着头细细的琢磨着灯火下秀容清婉娴静的面容，淡然的眼眸深处隐隐有火焰在燃烧。
许是感觉到了那异常热烈的目光，秀容敏感的转头，便和凌冽直直的对视上了。那深谙如子夜的黑眸中的深情如同一张大网将自己网住，而跳跃的烛火在凌冽眼中化成一个个带着光影的钩子，将自己钩得目不转睛。
“时候不早了，咱们沐浴吧。”凌冽喉结煽动了一下，手指忍不住轻轻抚了抚秀容光洁小巧的下巴。不知道是错觉还是什么，秀容只觉得皇上低沉暗哑的声音里似乎带着能立马将人烧得火热的暧昧。
“嗯......”像是被魅惑了一样，秀容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由得点了点头。等她反应过来才发觉自己已经被皇上一把拦腰横抱起来，而那本山海经也随之“哗啦”一下掉落在地上。
“？”看着宫女太监们一个个把头低得老下，连忙退开给帝妃二人让路，反应过来的秀容才发现自己刚刚说了什么。自己居然再一次被皇上给“勾引”了，还恬不知耻的点头！刚刚宫人们也都在，那自己这幅样子岂不是被人瞧了个尽？以后还能不能见人了？
想到这里，秀容便羞得把头埋在凌冽怀里做鸵鸟状。凌冽很是满意秀容乖乖待在自己怀里不挣扎的样子，一路龙行虎步便来到了后屋的浴室，顺便还抽空丢了个眼神给高福。
而一边的高福接到皇帝不一样的命令，立马就明白了。
皇上这是......这是打算在浴室里......在浴室里那个？！
高福不由得目瞪口呆。一向在男女之事上不耐心那些表面功夫的皇上怎么突然就玩起了这个调调？果然是不一样，这位刚上任的更衣主子果然是不一样的。
而后面一排跟着准备进去伺候两位主子沐浴的宫女太监们看着前方高总管似乎有些僵硬的背影，也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正在面面相觑，就见高总管突然一个转身，手里挥舞着拂尘像赶鸭子一样赶着他们：“看什么看！都杵在这儿干嘛？还不给杂家出去？！”
见刚刚还一副欣慰得不得了的样子看着帝妃二人、嘴角还挂着“慈祥”笑容的高总管，突然一下就变脸了，虎着脸将大家全部赶出了殿外，完了之后还一把将殿门关上，才一脸悠悠然的回身看着大家，这下宫人们才明白过来。
看着他们恍然大悟的样子，高福拂了拂衣袖，嘴里轻飘飘甩出了一句话：“一群没眼力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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