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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去处


  凌冽没有说话,只是将荷包递到秀容跟前,示意她可以将荷包收回去了。秀容看着眼前摊开的手掌,纹理清晰,手指骨节突出而有力,手上肌肤像是古老的白瓷一样干净白皙,而自己那个料子粗糙绣工下乘的荷包在这双手上显得是格格不入。秀容一下红了脸,赶忙就想将荷包收起来。

  见眼前的小人儿也不知道是想到了什么,本来是苍白的脸上一下子透出红晕,削瘦的脸上也因为窘迫的神情而变得生动可爱,凌冽就控制不住自己想要逗逗她的冲动。在秀容的小手马上就要从自己的大掌中拿走荷包的那一瞬间,凌冽一下子把手收了起来负在了身后。

  秀容本想马上让那个扎眼的荷包马上消失,谁知帝王突然这么神来一出,她被弄傻了眼,一下子也犯不上顾忌,仰着头有些呆呆的望着凌冽,不知道要做些什么。

  凌冽很满意眼前小宫女呆滞得有些让人心痒的神情,心底虽然很愉悦,但表面上他还是摆出一副冷峻、让人捉摸不透的表情,硬邦邦的说道:“朕认为,毕竟是沾了血污的东西,还是扔掉得好。”说着,修长的手臂向后一扬,高福忙不迭的接住,也不顾不上自己平时在宫人面前威严的大总管姿态,狗腿的将荷包捧在手里。看着秀容反应过来后眼里疑惑的神情后,高福立马做出一副嫌弃的表情,末了,还加上一句:“皇上放心,奴才待会儿就去将这荷包扔得远远的,不让它污了皇上的圣眼!”说完,还拿眼角偷偷瞟了秀容一眼,像是在掩饰什么一样。

  秀容自然是没明白皇上和总管唱得是哪一出,她也不敢明白,只是想着那个荷包自己费心绣了好长时间有些可惜,只好再给江大哥重新绣一个了。

  “就像你自己所说的,白氏所犯下的罪证你作为她的宫女自然也是不可逃脱,但看在你为朕挡的那一刀上就功过相抵,朕就不再计较你的失职了。”这时,凌冽一下子又回到了之前的话题上,他说着转过身回到台阶之上。

  秀容在心里呼了一口气,一直压在心里的石头终于落下。“谢皇上隆恩。”她再次跪下谢恩。

  “起吧,”凌冽看向一边的高福,“她主子也已经不在,你领她去内务府给她找个好去处当差吧。”

  高福走到皇帝身边,看了看秀容,对他说道:“皇上,其实不必那么麻烦,奴才看这丫头是个忠心的,看模样也能得知做事应该是个稳妥的,正好现在承明宫的茶水房差一个候茶看火候的丫头,依奴才看不如就将她留在承明宫吧,皇上您看怎么样?”

  高福跟在皇帝身边十多年了,皇帝的心思不说能够实打实的完全摸透,七八成还是可以的。见皇上现在这个样子,十有八九是看上这个小宫女了。皇上一向性子冷淡,后妃们虽说各个艳压群芳,但皇上对女人这方面始终都是不咸不淡的,不然子嗣也不会这么单薄了。难道就是因为秀容的身份?要说这个,宫中有的是比她容色娇美的宫女,怎么就偏偏就看上了这么普通的一个小人儿呢?而且这事突然得很,说句不敬的话,除了中邪,高福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家皇上的反常。但不管怎么说,自己这当奴才的,第一要紧事就是要让天子高兴,所以说啊,其实茶水房哪会刚好缺一个看茶的丫头?高福只不过是水顺推舟罢了。

  秀容在一边听到高总管这么向皇上提议,心里有些暗喜。这段时间养伤就听清叶说承明宫的差事好当,皇上虽然平日里在承明宫待的时间长,但也就是看看折子召见一下大臣。皇上天生喜静,都不需要宫人在一旁候着,有高总管在就够了,宫人们平日里的差事也就是殿内外的洒扫工作和奉茶,所以这里的宫人并不多,没那么多是非,吃住起来也不像别处为了点儿鸡毛蒜皮的事争得各不相让。再加上是在天子身边做事,每个月的月例银子也会比其他宫里多出一些,所以,承明宫的差事可是宫人们趋之若渴的。

  宫外娘亲和弟弟生活艰苦,而且旭儿也早就到了该念书的年纪了,只是家中清贫,实在是拿不出多余的银子来让他去学馆念书,若是真的能留在承明宫,弟弟念书的愿望也可以实现了。

  这么想着,秀容脸上的惊喜和渴望表露无遗。“嗯,那按你说的做,就让这丫头留在承明宫吧。”凌冽见到秀容脸上的期待之情,几乎是立刻就在心里恩准了高福的提议,不过他表面上还是沉吟了稍许,才准了。虽然语气淡淡的,好像就是顺着高福的话才答应让秀容留下,但高福还是能听出皇上对他的提议很是满意。

  “还不快谢皇上?咱们承明宫可不是一般人能留下的,你这丫头以后可要好好尽心尽力做事才好。”看到皇上这个样子,高福心里的小人撇了撇嘴,不过面上不显,在一旁笑眯眯的说道。

  “谢主隆恩!奴婢一定小心当差,尽心伺候皇上!”秀容大喜,刚刚脸上被捉弄的红晕还未全部消散,先下又喜笑颜开,眼睛微微眯起,好似夜空的新月一般明亮剔透,让人不忍不住地想要多瞧上两眼。凌冽走过秀容的身边,冷峻的面庞虽然还是如同天山寒雪一般,但却可见一丝丝冰雪初融之意,绣着沧海龙腾的龙袍轻轻擦过她的身侧,携走一阵幽幽的龙涎香。

  等到凌冽走出承明宫外,才看向身后的高福,“拿来。”

  “啊?”高福明显在装傻,一副真的不明就里的样子。

  凌冽挑了挑眉,将手伸到高福面前,虽然不语,但眼神里明确表示着“别给朕装傻。”

  高福这才“嘿嘿”一笑,从袖子里拿出那个沾染一丝血迹的荷包交给凌冽。见皇上定定的看了一眼那荷包才慢悠悠的收起来,然后也不看高福一眼就踏起步伐走了。

  高福跟在后面亦步亦趋,瞧着皇上的背影与平常一样,还是那样尊贵威严,但似乎又有什么不同,至于是哪里不同,高福说不上来,只是在心里默默念着:“中邪了中邪了......”

  *

  而清叶这边也得知秀容留在了承明宫,打扫好了屋子,铺上了崭新的被褥后就在屋子外等着她来。日落十分,秀容踏着淡淡的夕阳而来,身上背着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除了一些贴身换洗的内里小衣,别无他物。清叶一边将秀容迎进屋一边说着:“知道你要来,我早就收拾好了屋子,以后咱俩住一屋。”

  秀容羞涩的对清叶笑了笑,对这个明朗的女子很有好感,她打量着屋内的陈设,比自己之前的栖身之所简直是好上太多,至少这里是两个完全独立的床榻,房间也很是宽敞,被褥床垫都是崭新的。秀容伸手摸了摸,虽不能和主子们的相比,但是手感也是极为丝滑的,如此秀容就已经觉得非常满足了。

  “现在好啦,以后咱俩一起当差,相互也有个照应。”清叶走过来笑着说。

  秀容感激的笑笑,感觉自己的好日子就要来临了,她得好好抓住这个来之不易的差事,所以她匆匆收拾一番,立马就向清叶学习候茶的诸多事宜。

  皇帝的茶水都有着特别的讲究,要用开水冲泡,但不宜用沸水。冲泡好之后就是浇壶。盖上壶盖之后再壶身外浇开水,这样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茶壶内外的温度一致。做好这两步之后,最后就是运壶,指的是提着茶壶走一圈,是茶壶底部的水滴滴干净,以免在倒茶时壶底的水珠沿着倾斜的壶身滴入茶蛊串味。这些步骤全部做完以后再由专门奉茶的宫人将茶水奉给皇上。

  所以候茶听起来简单,但做起来却不简单。只要有哪一个步骤没做好,整个茶水的味道就会不纯粹,口感不佳,所以关键是要心细认真。好在秀容一向都是个耐得住的性子,所以这件差事熟悉了之后做起来到还是很得心应手的。

  因为秀容只是负责煮茶看火候,茶水好了以后是由清叶奉到御前,所以也一直见不到皇上,这让秀容松了一口气,也落得清闲。日子倒也这么一天天过去了,在秀容来到承明宫的小半个月后,便迎来了元宵。

  这一天皇宫自然又是一番庆贺。当晚皇上与后妃皇亲举行了大型家宴。而承明宫这边的宫人则每人都贡献了一点月例从内务府那儿拿了一些好的点心酒水,围在一桌上说说笑笑倒也自得其乐。

  酒过三巡后,秀容看大家都朦朦有些醉意,便随便扯了一个内急的由头跑了出来。她知道今儿个家宴江大哥在宴河台值守,自从自己好了之后一直没来得及去见见他,想必他一定等急了。

  她一路穿过皇宫中的曲折回廊,红润的双唇煽动间温热的白雾呼出,将冰冷的双手揣进袖口里,夜空朗朗,明月当头,不远处,宴河台的欢声笑语渐渐传入耳中,还未走进便已能感受到热烈欢腾的气氛。

  刚刚到宴河台的前门,就看见江武然一身玄青色的禁军侍卫装扮,腰上挎着一把大刀,雄伟的身形在远处的光晕中显得更加器宇轩昂,俊逸非凡。

  “江大哥!”秀容躲在一棵树下小声的对他喊着。江武然听到呼声眼睛一亮,看了看四周,小步跑过来,“秀容你来了。”

  秀容点点头,“我这些日子一直忙着适应新的差事没来找你,你最近还好么?”

  “我当然不好,”江武然一听到秀容这么问,刚刚还有些惊喜的面容一下子有些变得严肃起来:“听到你受伤我哪里能好得起来。”他的脸上有些责备,“你怎么这么傻?万一刺中你的心脏你叫我怎么办?又叫我如何向连姨交代?”

  秀容低头一笑,她再江武然面前转了一圈,安抚道:“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么?好啦,江大哥你不要生秀容的气了,皇上因为我为他挡刀不但不计较我擅离职守的罪责,现在还留我在承明宫当差,这也是因祸得福了,我以后每月能寄给娘和弟弟的银子又多了一些,也是好事啦。”

  “你啊,有时候做起事来就是这么不思后果,从小时候起就是这样。”江武然见她活蹦乱跳的才把心放下来,他无奈的摇摇头,眼里有着显而易见的宠溺,“对了,你上次不是要送我荷包么?”

  说到这个,秀容就想了起来,她有些为难的说:“江大哥,那个......荷包在我受伤的那天就不见了,所以......”不知道为什么,秀容并没有告诉江武然荷包是被皇上扔了,似乎是打心底的,她不愿意让江武然知道这件事。

  “是这样啊,那就可惜了......我还蛮喜欢那个小荷包的。”江武然显得有些失落,他挠了挠头,继续说着:“没关系,只要你没事就好,嘿嘿。”

  秀容心里一暖,这样温暖的一个男人,想着自己年满出宫以后嫁给他,心里就觉得满满当当的,“江大哥你放心,我还会再绣一个更精致的荷包给你的。”

  听到这话,江武然脸上才重新扬起笑容。看着时间差不多了,秀容正想催促他赶快回去当值,免得被头领发现偷懒又要被训斥时,江武然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样:“哎对了,我都忘记告诉你一件事了,”他有些犹豫的对秀容说:“前几天我去探望了连姨,她好像情况不太好......”

  秀容一听就急了:“不好?我娘她怎么了?”

  “你先别着急,其实也就是受了一点儿风寒,郎中说养一阵子就好了。”江武然看不得秀容着急,连忙安慰道。

  秀容哪能不知,娘亲自从生下弟弟后身体一直都不好,爹也去得早,家里大大小小的事全靠娘一个人扛起来,起早贪黑,有好吃的好用的都留给了自己和弟弟,长期下来,身体彻底垮了,现在年岁大了,就算是一点小小的风寒也能让她下不来床。

  “你别担心,侍卫和宫人不一样,我们可以随时可以出宫探望家人,以后每次我出宫都会去照顾连姨,有我在呢,好不好?”江武然见秀容焦急的不行,嘴笨也不知道怎么才能安抚她,想抱她入怀也不能,只好一遍遍的重复着“有我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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