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五章 万无一失（一）
火光冲天，热浪卷着一些奇怪的气味扑鼻而来，烧红了半片夜空。
龙族领地在群山之中，这亮光就更为明显了，隔着山头都瞧见。
从炎龙家族所在的桥头山王府，到碧龙家族所在的芳草岭碧府，差不多有三里路。
对于龙族来说，三里路并不算什么，因为他们可以飞。
碧龙家族和翠龙家族其实是同一个种类的，也都姓碧，不过因为一些历史原因，现在两支的亲缘关系已经很远了。饶是如此，两家“碧府”还是毗邻，一家在山脚，另一家则在稍远的平地上。
着火的是在山脚下的碧龙碧府。
王炎霸和赵浩瀚赶到的时候，翠龙碧府的人已经到了。
“怎么回事？怎么会着火？”赵浩瀚逮着一个匆忙进出的瘦弱男生就问道。
“不知道呀！这火还奇怪得很，用水扑不灭，现在长老们都在着急呢！”
王炎霸和赵浩瀚互相对视一眼，水扑不灭的火？但又确实是以物体为燃烧原料的？
突然，王炎霸皱起了眉头，仔细嗅了嗅空中的气味。
“是一种特殊的助燃剂。本身不燃烧，但是能保护火焰的根底，而不被水扑灭，现在只能隔离这些已经被点燃的物体，否则很难灭火。”王炎霸道。
“那是什么？从没听说过。”赵浩瀚亦是蹙起眉头。
“炎龙水。顾名思义，是用炎龙的骨髓制作的东西。”王炎霸沉声道。
“这、这等东西……”赵浩瀚满脸震惊。
“要是被我知道是谁用了这东西，我非把他们抽筋扒皮不可！”王炎霸罕见地露出了杀气。
“炎龙水么，遭殃的看来不止我们碧家啊。”一道温文尔雅的声音从二人身后响起。
这声音赵浩瀚是很久没听到了，王炎霸却是熟悉地很：“你家的那堆古玩珍宝怕是要遭殃咯，碧水钧。”
那人正是碧龙碧家的家主，碧水钧。从外貌来看不过三十出头的年纪，实际上和王炎霸只差一岁，是他小时候的玩伴。
“不会。”碧水钧的性子，说好听点是沉稳，说难听点就是没脾气，做什么说什么都是慢条斯理的，“最珍奇的东西，都藏在这里了。”他说着缓缓抬起了自己的手，只见中指处有一翡翠扳指，没有任何装置，但看那色彩也知不是凡品。
“就知道炫富。”王炎霸撇嘴道。那翡翠扳指的来历他多少听说过一些，据说是碧家还未分家的时候就是传家之宝的一件稀奇法器。里面的空间极大，且能存储一定数量的法力。
碧水钧摇摇头：“我没有那个意思。”
“……”他这么一说，王炎霸是真的无话可说了。
“你打算怎么办？”赵浩瀚要年长这两人几岁，从外貌上也看得出来。
“首先要找到是谁出的手。”碧水钧的声音还是平静如水，没有一丝感情的波澜。
“你觉得会是谁？”王炎霸看向碧水钧，问道。
碧水钧看着他的眼睛：“洪薛。”
……
“走吧。”
黑暗的大厅内只有四盏灯在四个天花板的角落里亮着，因为是小蜡烛的缘故，光线十分黑暗。
那道声音是很普通的中年男子的声音，说不出有什么特别的地方。
“家主……”他身后的人喊道。声音不大，不过确实让洪薛停下了脚步。
洪薛转过身去：“什么事？”
“家主，这……这封信怎么回复？”那人脸上冷汗都冒出来了，脑袋压得低低地，以躲避洪薛那利剑一般的眼神。
“……”洪薛盯着那玫瑰形状的封蜡，稍微沉默了一会儿。
跪在地上的人已是满头大汗，后背也已经湿透了。
信的内容，他昨晚就读过了。今晨，天还未破晓的时候，他又读了一遍。他每次读这封信都能感受到自己的胃液在翻腾。他说不上来自己内心是什么感觉，明明这种往来已经保持了大半辈子了，他却还是无法忍耐那词句中的冷漠。
洪薛嘴角勾起一抹扭曲的笑，缓缓地道：“按以前的惯例回复就好。”
以前的惯例，是挑选八名族中不那么旁支的亲属，送到那神秘的森林里去“祭祖”。红龙的祖先不在那个地方，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情。但是红龙家族的族长这么说，又有谁有那个胆量去反驳呢。
多数人也知道，那个所谓的“祭祖”，和去送死没什么两样。送死可能还轻松一点——结合某个种族的一贯习性。
但这样的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去的。
“谨遵家主令下。”那人的声音都在颤抖。说是要挑选八个人，可是谁真的敢去挑选呢。历来做了这个事情的人一个不慎，就会落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说到底，这种毫无尊严的献祭本身就很成问题。
洪薛不这么看。在洪薛眼里，只有权势和金钱才是这世间真理。适当的“牺牲”是有必要的。所谓的“人性”是伪善的，更何况他们本来不是人。
红龙的力量来源，在以情绪为主导的龙族中并不反常——是“暴戾”。和炎龙家族的“愤怒”还有些不同，“愤怒”仍然是有逻辑的，是有诱因的，而“暴戾”是不需要理由的。
这也就是为什么洪薛很强。用后世的一些学说里的词汇来说，这家伙是有反社会人格的那种人。他不觉得犯罪是犯罪，他甚至很难和别人感同身受。他只知道自己想要什么，而那往往是带血的。
他正是暴戾这个词的化身。
……
碧水钧那张连皱纹都寻不太见的白净面庞被火红的光亮熏得殷红。深绿色的头发与翡翠石一般的眼眸映射着那摇曳的光芒，看得清颜色却看不太清他的神色。
“现在去找洪薛吗？”王炎霸看向他问道，“我可要好好问候一下他，炎龙水也能被他弄到，还真是有点本事。”
“不用去找，他会来。”碧水钧的声音很温柔。
“他来干什么？”王宇麟皱眉道。
“给我收尸。”碧水钧笑盈盈地道。
赵浩瀚看着他那神色，不禁啐道：“乌鸦嘴，尽说些不吉利的。”
“洪薛确实会这么想的。”碧水钧说道，语气里有些叹息的味道，“为了骗过他，我只能可惜这么好看的宅院了。”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年轻的男声：“父亲！”
三人转过头去，来人正是碧水钧的独子，碧余莲，今年十六，比王宇麟长一岁。
“莲儿，你怎么来这里了？”碧水钧疑惑地道，“你母亲呢？”
那少年也是长得很好看，眉眼里像了碧水钧七分，声音也是温柔的很：“母亲和其他族人一起，已经安排到您说的地方了。我是来看看能不能帮您什么忙……”他不确定地道。
碧水钧道：“莲儿，这里一会儿会有点危险，你还是……”
“咦？碧水钧，你没死？”一道声音打断了碧水钧关怀独子的话语。那人站在三人身后熊熊燃烧的宅邸的屋檐上，火光竟烧不到他。
“洪薛，你皮可真厚，连炎龙水都点不着您。”王炎霸冷笑着道。
“这三位可是意外收获呀。你们可别人多势众欺负我一个。”洪薛狞笑道，有些苍老的面孔上的一道道沟壑在火光中愈发看得明显。
“老菜皮一张，也好意思。”赵浩瀚笑骂道，眼神里却是多了份战意——以及很罕见的，他的杀意。
洪薛这种不讨人喜的性格能活到今天，很大程度上也是因为他比较能打的缘故。对于这一点，在场的数人皆是非常忌讳。
“莲儿，保护好自己。”碧水钧对身后的儿子说道，用身体挡住了他的身形。就连洪薛的目光，碧水钧都不希望那视线落在自家儿子的身上。
“恩。”碧余莲点头应道，心里却是有几分不确定。如果刚才自己没有想着要帮忙来到这里，也就不会成为父亲他们的负担……他咬牙，透过父亲的背影死死盯着那个有些看不清样貌的身影。
“喂，碧水钧，你家崽子好像对我很不满啊？”洪薛敏锐地察觉到碧余莲的那一点杀气，身体看上去没有任何动作，一个锁定目标的光属性封印类法阵已经落在了碧余莲的脚下。
碧余莲有些惊慌，伸向腰间佩剑的手却被碧水钧按下：“不要慌。”
碧水钧温柔的声音很大程度上安抚了碧余莲的情绪，而洪薛却似乎有些恼火：“碧水钧，你那赖皮的水波阵还是一样让人讨厌啊！”
水波阵，水属性六星评价法阵，五秒内选定区域免疫一切封印类法阵，法力消耗三百六十，是碧水钧的拿手好戏。
碧水钧依然是笑着，那眼睛里却也开始冒着杀气：“洪薛，我们都是老朋友了，你一出手就是对我家宝贝儿子，会不会有点过分？”
洪薛皱眉，倒不是因为碧水钧的话，而是因为他再不动，脑袋就可能要不保了。
“啧！”只是一眨眼，一条水红色、身长七八米的巨龙便出现在高空，扇动着翅膀躲避着接连而来的火球。
王炎霸的增幅法器是一对罕见的光火双属性的红水晶护腕，上面漂亮的龙形雕花内侧镌刻有一些细小的纹路，能够提升所使用的法力的威力。而王炎霸的战斗哲学是非常简单的——火球术，一星评价法术，法力消耗二十。火焰领域，七星评价法阵，法力消耗八百，在十分钟内一定范围之内的火属性法术效果增幅百分之三十。
洪薛则用了一个比较不知名的光属性增速法阵，消耗有些大，但保证了他基本不被王炎霸的火球打中。火球术的一大缺点就是无法在离手之后控制其走向——
不过，这场中还有赵浩瀚。
同样身长七八米的紫黑色巨龙腾空而起，暗属性的腐蚀增幅在极短的时间内被加入了一个就要打到洪薛身上的火球之中。高温与腐蚀在接触到身体的一瞬间就让伤口见了肉，痛觉神经也在一瞬间工作起来，让洪薛痛呼出声。
“哼，看你们能得意到什么时候！”剧痛与鲜血的喷涌让洪薛的声音有些颤抖，而他的反击也在怒吼的同时来到了赵浩瀚的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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