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凡尘岂能阻我?

　　世上本无事，庸人自扰之。这句话还是有些道理的。

　　最起码夜尘现在发现，只要自己不刻意去想路两边的凶险，这云中的青云路同山间的青云路貌似也没有什么区别。

　　拾级而上，夜尘的心境也逐渐变得宁静下来，就算周边的环境很危险，但只要呆的时间久了，总归会产生一些免疫力的。

　　埋头攀登，不去想路边险光，过了许久之后，夜尘终于停下了前行的脚步。

　　并不是因为身体疲惫，也不是因为路已至尽头，夜尘之所以停下，是因为他在这青石阶梯上，看到了一行小小的字迹。

　　云中每一块青石阶梯的表面都很光滑，没有刮刻的痕迹，所以这行刻在青石中央的字迹虽小，还是成功映入了夜尘的眼帘。

　　‘扣阙十载，一无所得。’

　　字数寥寥，只有短短的八字，但透过这八个字，夜尘却仿佛看到了当年的那位前辈在刻字时是何等的落寞。

　　我青云洞天也有这样的前辈吗？夜尘怅然，扣阙十载，不得门户，依旧徘徊仙门外，这是一种怎样的寂寞与执着？

　　岁月悠久，这行字不知被铭刻于此多少年了，字迹显得有些模糊。想必那刻此字的前辈如今也早已入土为安。不过却不知他最终究竟扣阙成功否？

　　站在字迹前遐思片刻，夜尘便继续踏上征程，他有预感，自己接下来可能还会发现这位青云洞天的前辈留下来的字痕！

　　登天路漫漫，许久之后，夜尘终于在青石板上发现了第二行字迹。

　　‘扣阙二十载，难窥门径。’

　　看着这行字迹，夜尘沉默，他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二十年的时间难道还不够吗？若是自己，究竟能坚持几年？

　　继续踏步而上，此刻的夜尘根本顾不上其它的什么了，他只想知道这位刻字于此的前辈，最终的结局究竟是如何。

　　待到傍晚时分，第三行字迹终于出现。

　　‘扣阙三十载。’

　　这次的字迹很短，只有五个字，虽然并未说出结局如何，但从那稍显凌乱的刻痕，以及未曾说完的话语来判断，夜尘便知晓那结果想必很令人失望。

　　若此生难以入仙门，三十载便快要抵得上凡俗之人的半生了。半生都在扣阙，到头来却一无所得，这位前辈还会继续坚持下去吗？

　　夜尘的心情纠结，他想要继续攀登，看看这位前辈在前方留下的痕迹，但他又怕这位前辈半生扣阙无所得之后会选择放弃，那样的话，这行字迹所在，便是这位前辈所行之路的终点了。

　　天色渐晚，余晖洒在那方青石板上，为其渲染上一层瑰丽的淡金色。看着那行字迹，夜尘心中一动，刚刚在余晖的照射下，他发现这字迹后面好像还有其它的痕迹。

　　俯下身来，夜尘朝那刻痕旁边仔细看去，发现还真有淡淡的痕迹残留。那痕迹很淡，如果不仔细观察，很难看到，历经岁月冲洗，这淡淡的痕迹已经快要模糊不清了，夜尘费劲辨别许久，终于才看出那痕迹究竟代表了什么。

　　那也是两个字，只不过这两个字的含义却令夜尘有些愕然。

　　‘笨蛋。’

　　这两个字很明显不是这位扣阙三十年不得门户的前辈刻上去的，看样子，倒像是一个调皮的少女，怒其不争下随意刻上去的。

　　短短七八个字，当年不知蕴藏着何等的故事？

　　指尖在字痕上划过，感受着那铭刻在青石板上的浅浅刻痕，夜尘的心境不觉间又平静了几分。不管这位前辈的结局到底如何，他已扣阙三十载，寒暑无禁。自己不过只才扣阙一载，又有何怨言？

　　取出包裹中的干粮细细咀嚼了，夜尘又静坐了片刻，随即便在微茫的夜色中，继续向上攀登。

　　他有一种预感，这路恐怕马上就要到达尽头了。

　　夜中虽然视线不是很好，但于攀登也无碍，只要小心谨慎，还是可以前行的。只有在困倦的时候，夜尘才闭目休息了一个时辰，只不过现在的他却没有了多少的恐惧之意，很自然的便进入了梦乡。

　　世上无难事，只怕有心人。待到微茫的天光逐渐出现时，夜尘终于将这条青云路走到了终点。

　　阶梯尽头已无路，只有一方约么三四丈宽的石台，石台中央还立有一方小小的石碑。

　　拼尽最后一分力气，夜尘攀至石台上，一屁股坐在那方石碑前，深吸口气，看着石碑上的字迹，畅快大笑。

　　我欲登高远眺，凡尘岂能阻我？

　　字迹狂放恣肆，充满桀骜不驯之意。这字迹想必依旧是那位扣阙三十载的前辈所留。只不过再也没有了之前的迷茫与落寞。

　　苦苦磨剑三十余载，如今终于苦尽甘来，抒尽心中怨气，快哉，快哉！

　　这行豪情万丈的字迹令夜尘心怀激荡，不过这行字迹后方那小小的两个字却令夜尘莞尔不已。

　　依旧是‘笨蛋’两字，只不过在这清秀两字的背后，夜尘只感到了‘她’当年是如何的替这位前辈感到高兴与欢愉。

　　“我本微末凡尘，却也心向天空。此条青云路已经筑于我心中，哪怕扣阙一生，亦百死无悔。”

　　夜尘眼睛明亮，低声自语。随即恭恭敬敬的在石碑前跪下，再三顿首。

　　磕完头后，夜尘便欲转身离去，来到这青云路的尽头，他虽并未举目四望，但早已看到了最美的风景。

　　就在夜尘准备顺着青云路原路返回之时，他的脚步却突然顿了一下，双眼缓缓闭合，夜尘面带笑容的喃喃道：“我看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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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竟然成功了？”

　　大长老抚须的手顿了一下，略显惊愕的说道。

　　“只要看破了，自然便会成功。观他此时状态，扣阙成功只是时间的问题，现在破关倒也正常。”

　　老头喝了一口茶水，极畅快的大声笑道。

　　“夜师兄成功开化神轮了吗？”

　　见两个老头说的云里雾里，柳如烟忍不住问道。

　　原来自从昨日晚上大长老出关后，他和老祖宗两人便一直保持着这观天的姿势，只半天之后，洞天内的弟子们便知道了夜尘在登青云路，大长老和老祖宗都在密切关注着他。

　　恰逢这两日柳如烟修炼遭遇了瓶颈，于是她索性不再修炼，而是陪同着大长老和老祖宗二人一起，想要第一时间得知和夜尘有关的消息。

　　对于夜尘，柳如烟始终抱有不小的好感，她也想夜尘能够踏入修行的世界，而不是苦苦扣阙，却不得门户。正如大长老所说的那样，一个人的登天路，实在是太过寂寞。能有一二熟识之人一路相伴，最好不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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