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成功杀青
顾云梦本想好了，回到丞相府后，就和父亲道明心思。
可是，她却没有等到那日。
几人在回京的路上，在一处偏僻的谷中时，遇到了一伙蒙面人。
他们口中大喊着：“狗皇帝，拿命来！”
那一瞬间，见魏宜修遇险，顾云梦脑袋还未反应过来，身体便扑了过去。
人呐，你永远都不知道你这颗心，在特定的时间考验下，可以碎裂几次。
碎裂一次，黏上了。
碎裂两次，缝上了。
碎裂成粉末的时候，被风一吹，就在空中消散了。寻不得，找不到，就如同从来没有过那颗心脏一样，疼也没有感觉了。
在魏宜修看到同样遇险的夏清瑶时，想都没想就将扑过来的顾云梦一掌打飞，替夏清瑶挡刀时，顾云梦想哭又想笑。
魏宜修和夏清瑶都会武，所以蒙面人一直在攻击他们，原本毫无武力的顾云梦是不被众人放在眼里的，在众人脱困或是被捉之前，她都是安全的。
她只要好好躲着就好，为什么要出来呢？
为什么要出来呢？！
顾云梦反复的在心里问着自己，将这个问题狠狠的刻在心中，问一遍，刻一下，问的多了，便觉得心脏那里都疼的痉挛了。
她低头看去，血红的鲜血浸透了她淡蓝的衣裙，源源不断的鲜血大片大片的流淌出来。她渐渐感觉不到疼了，她伸手，想要堵住伤口，无数的鲜血从她的指缝流出，将她白皙到透明的手掌尽数染红。
她从来不知道，自己竟然有这么多血。
脑袋有些发晕，顾云梦摇了摇脑袋，抬头向那人看去。
那人穿着他最爱的墨色长袍，因长袍颜色太深，也无法看清他有没有受伤。他身后护着一个女人，刚刚他从自己身后拽过那个女人时，眼睛一刻都没有落在自己身上。
视线又模糊了，顾云梦使劲的眨了眨，却无论如何都看不清。
一层氤氲一层泪，源源不断的泪水让她无法看清任何东西。
她不知道锦衣卫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蒙面人是何时走的，她的满心满眼，就只有那个人。
见那人要走了，她虚弱颤抖的伸出手。
她喊道：
“修……修哥哥……”
她的声音太轻了，嘴唇颤抖间，已经用尽了毕生的力气。
那人好像听见了，又好像没听见。
她看到他的脚步缓了缓，然后……护着怀中的女子，径直的离开。
眼泪流不出来了，心也空了。
突然想到自己和夏清瑶第三次还未开始的比试：测试魏宜修的爱。
其实不管她赢了几场输了几场，只这最后一场是输的，那便满盘皆输！
到头来，这始终都是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情仇，由不得他人插手，而她的出现，就如同是个跳梁小丑般，一人独来，一人独走。
没在任何人的心上留下痕迹。
那人在她心里的分量太重，一个人分量若是过于重了，就会给自己一种错觉，好像自己对于那人，也是特别的。
人活在幻想中，能够自欺欺人也是好的。人看不清真相，一直留存在一场自己制造的盛大虚妄中，也是好的。
顾云梦心想，若是她没有离家出走，或者是没有那么好的运气，在离家之后找到魏宜修该有多好啊。
那样，她就不会看到他对于另一个女子的的嘘寒问暖，不会看到他对另一个女子的缠绵情深。
就不会在日复一日中，眼睁睁看着自己心里恋慕了多年的夫君，将自己曾期待过的所有温存，加注在另一人身上。她是看清一些真相的，每一次在魏宜修训斥她，维护夏清瑶的时候，她都能更清醒的看清一些真相。
这些真相很疼，越疼，便越清醒，越清醒，也越疼。
恶性循环，源源不断。
她的心碎了一次，碎了两次，她小心翼翼的捧着，自己蜷缩着身子，蹲在角落里，一遍遍的拼凑。那人过来了，她便干净将碎裂的心脏藏好，露出无所谓的讨好的笑意。
那人总以为自己是不会受伤的。
可是怎么能不受伤呢？
自己因为爱他，所以不想让他看到自己受伤的模样心疼罢了，哪怕知道那人不会心疼，她也总能骗自己，如果他看到自己受伤的心了，是会疼的。
一定会疼的，自己疼的这么厉害，他怎么会一点感觉都没有呢？
一切都是妄想。
她总以为自己在那人心中是有些痕迹的。
可现实却告诉她，她以为的……真的就只是她以为的……
她以为自己已经够卑微了，每一次面对那人时，她都以为自己已经卑微到极致了。但每一次，她都会发现，自己其实是可以被那人踩的更加卑微的。
那人用血淋淋的现实告诉她，她不爱她，甚至……还可能是讨厌她的。
若被一个不爱的人，痴缠了这么久，该是多么烦恼的事情啊。明明是胸口中了剑，顾云梦却觉得满嘴都溢满了血腥味。
魏宜修讨厌她，魏宜修恨她！
这个真相，比顾云梦知道魏宜修爱上别人，更让她四肢发冷，撕心裂肺。
顾云梦不知道自己该露出个什么表情，其实最后她喊的那一句，不是想要让魏宜修救自己，也不是想要挟恩以报让他娶了自己。
她只是想和他说一句：我不怪你。
她不想这人在后半生，一直在歉疚中度过。
现在想来，自己若真说了这话，怕是那人只会当个笑话吧。
自己一直以来的角色，从头到尾，真的就是个笑话啊。
身体的血液早已流干，血液的流失好像也让身体的感觉变得迟钝起来，绝望悲伤疼痛感都已经远去，空了的心脏中只剩下四处流传的荒谬与讽刺……
清风吹来，早已承受不住的疲倦感从四肢百骸席卷而至，顾云梦不堪重负的缓缓闭上了眼睛。缱绻的风吹过每一处土地，在她身边徘徊流连，吻过她的发梢，吻过她的衣角。
一滴早已应该干涸的泪，在清风的温柔抚摸下，从眼角滑落，那人的生息越来越弱……最终伴着清风，消弭于天地间。
伴随着冰冷尸体和满地血迹，一首悠扬哀怨的小调，从空旷的山谷缓缓传来……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你还是少年的时候，陌上了谁家的枝头？谁家娇俏的姑娘，看上了你的温柔？少年游，杏花吹满头，有多少姑娘沦陷在你的风流？你又爱上了谁的红袖？东风瘦，青丝变白头，妾将心赠予君手，一生将休。伊人瘦，青丝变白头，妾纵然闻听君弃，不能言羞。’
－－－－－－题外话－－－－－－
小调歌曲根据韦庄《春日游》自行改编，《思帝乡·春日游》是唐末五代词人韦庄的词作，被收录于《花间集》。
作品原文：
春日游。杏花吹满头。陌上谁家年少，足风流。
妾拟将身嫁与，一生休。纵被无情弃，不能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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