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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第25章


◎她回身,额头撞到周启的胸膛。◎

        疏朗的光斜斜映照在两人身上,浅浅淡淡的蒙了层纱似的。

        周启本就生的唇红齿白,极其俊朗,眼下在如此环境之中,眉眼被光影雕琢的愈发清隽,眼底的温和冲着姜宝忆,他又重复了一遍:“你若是害怕,我在外间守着你可好?”

        姜宝忆这回儿反应过来,摆手道:“大哥哥把我当孩子呢,我可不怕。”

        转身就往屋门去,纤细的腰身被披风遮住,翠喜将她迎进去,关门前抬眼看到院中杵着的周启,忙福了福身,便赶紧合门。

        “姑娘,周家郎君真是个体贴的人,眼见你进了屋也没走。”

        翠喜给她解了披风,姜宝忆打了个哈欠,比了三回,现下得以休息便觉得浑身都累,尤其是脑袋,她爬上床去,翻开被褥窝在角落,喃喃道:“天底下顶顶热心肠的人了。”

        翠喜笑,给她揶好被褥,转头听见屋檐传来窸窣的声音,往楹窗处一瞧,却是下雨了。

        她正要吹灯,余光瞟过小院,周启竟还没走,颀长的身影与树荫交融,看不清脸色,可翠喜能从他站立的姿态瞧出,他心事重重。

        翠喜暗自吃了一惊,再去床前打量姑娘,忽然涌起个奇怪的念头。

        周家郎君,莫不是喜欢姑娘?

        景子墨没睡,趴在床上竹鼠一样啃噬点心,听见周启进门,支起身子道了声:“外头下雨了?”

        周启头发和肩膀被淋湿,却没有落魄感,反而平添了继续慵懒气,他走到圆桌前,拂去水珠,喝了盏热酒。

        景子墨瞧出他的失意,嘿嘿一笑侧过身躺着:“大人这副表情想来是跟五姑娘有关。”

        周启飞去一记冷眼。

        景子墨深受鼓舞,盘腿坐好后又扯来一件外衣披好,他可真是太好奇了,从来只见周启性子疏冷,做事游刃有余,不成想在感情上竟栽在一个小姑娘手里。

        偏他心里苦,那姑娘还一无所知。

        他托着下颌,啧啧说道:“五姑娘瞧着乖巧温顺,心里实则是有大主意的人——”

        周启虽没回应,可眼皮动了动。

        景子墨继续道:“这种小姑娘,最是难追,难讨好。你说她什么都行,她乖乖应下,一转头就能把你抛到九霄云外,任你独自气恼,却一点都不入她的心里。

        她也跟着去了书堂几日,我虽只见过几面,却对她很是佩服。

        有一回,许家二姑娘和刘家嫡女与周夫人送拜帖拜访,两人待到午膳时候。周夫人便将五姑娘叫过去陪席,我偶然经过,看见许二姑娘和刘家嫡女明里暗里想挤兑五姑娘,多次抛出话术引她上钩,就连周夫人都看在眼里。

        可五姑娘呢,小嘴塞的鼓鼓囊囊,根本就不搭理。

        真是绝了,若说是装傻充愣,瞧着不尽然,总之五姑娘是个心志坚定的,不像外表看起来那般好拿捏。”

        景子墨长袖善舞,见得姑娘多了,基本上打眼就能瞧出对方秉性。

        像姜宝忆这种小姑娘,最难应付,因为你永远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而她自己,又清楚知道自己要什么,想什么,以及接下来该做什么。

        你即便再努力去讨好,也动摇不了她的内心。

        总之,景子墨是决计不会碰这类姑娘。

        他就喜欢貌美胸大直来直往的,好相与,你待她好,她就把身家性命都交给你。

        “许刘两人说她什么了?”

        周启拧眉,景子墨一愣,原是偏听偏问了。

        他便把那日情形仔细说与周启听,不过是拈酸吃醋的挑拨话,谁叫他们大人生的龙章凤姿,英明神武呢,京城多少小姑娘巴不得嫁进周府,做妻做妾都无妨,刘清秋爱慕周启,在女眷圈里几乎人尽皆知。

        她之所以透出去,便是想叫那些妄想周启的女子早些断了心思,也是警告之意。

        许家没倒那会儿,许二姑娘奉承拍马,一直都是刘清秋的左膀右臂,惯会捧高踩低作践别人,故而后来许家出事,没有人肯帮扶许二姑娘,人如今就收在教坊司,再没往日的嚣张气焰。

        “她们倒也没明说,是借典故讥讽五姑娘,只道话本子上有这么一个人,庶女出身,长相学识都差,后来长姐嫁到侯府,她也跟着做了侍妾,有道是一人得道鸡犬升天。”

        景子墨压低声音,觑见周启愈发冷凝的神情。

        这种话,便是痴傻都能听明白。

        “五姑娘听完,说了声饭菜可口,便与周夫人闲聊起别的。书堂上课前,五姑娘去消食,我就插空问了句,别人膈应你你怎不生气,你猜她怎么回我?”

        周启果真想了一番,却没答他。

        景子墨煞有其事说道:“五姑娘说,她没学识可是记性好,相貌不算极美却也勉力能看,她有很多优点,自己知道就好,也不介意不相识的人误解自己。”

        初听是觉得小姑娘有容人之量,细想却不以为然,能说出这番话的,必定是对自己极其满意自信,且有独立思想的人。

        不以旁人曲解而动摇内心信念,那时起,景子墨就觉得这小姑娘不一般。

        周启微微勾了勾唇,难免脑补她认真说事的表情,是了,这才是姜宝忆。

        转脸,他曲指叩在桌上,漫不经心问道:“你跟她仿佛很相熟?”

        语气淡淡,景子墨却冷不防打了个冷战,旋即扑通趴进被窝,少顷就用雷声大的呼噜声表示,我已经睡了,什么都听不见。

        晨起时,已经停雨,屋檐上结了层薄冰,覆在积雪之上。

        姜宝忆睡到很晚才起,睁眼就见翠喜端来一碗黑漆漆的药汤,闻着味,知道周启那方子熬的,她又躺回去,恹恹道:“翠喜姐姐,太苦了。”

        翠喜挑开帘帐,眼神往外一指,小声道:“是周家郎君吩咐我熬煮的,说姑娘近日来忧劳过度,必须得饮一碗药汤。”

        听到周启的名字,姜宝忆只好坐起来,捏着鼻子喝光满满一大碗。

        她总觉得,回京后周启约莫还要用她帮忙,若不然,也不会一碗碗的药汤每日不空,她很愁苦,穿衣时忍不住说道:“翠喜姐姐,我想吃饴糖。”

        上回周启送她的饴糖,她分给余嬷嬷和翠喜,剩下的便都自己吃了,清早喝了这样苦的药,从头到脚都像泡在苦胆里。

        翠喜给她梳了个飞仙髻,簪入粉色桃花簪,穿的是对襟绣桃花暗纹小棉袄,下面的裙子勾勒银线,与青缎面绣鞋相得益彰。

        捧出披风,翠喜笑道:“今儿出门,给姑娘买两串糖葫芦甜甜牙。”

        姜宝忆漱口后,用了盏米粥,江南的饭菜大都精致小巧,她也不好多吃,七成饱后便去前院等着。

        姜瑶出门时,积雪的树木已然开始融化,冻僵的叶子黏糊糊的缀着冰水,滴滴答答催人出发。

        景子墨换了件绯色锦袍,与周启已然候在院门外。

        姜瑶先是看了眼周启,又默默把目光落在景子墨身上,两人今日竟都穿了绯红衣裳,景子墨生了双好看的桃花眼,不偏不巧也朝着姜瑶看来,她脸一红,拉着姜宝忆的手钻进马车。

        临近年节,苏州街上十分热闹,沿街两道叫卖的小贩铆足了劲揽客,此起彼伏的喊声衬的这条街年味十足。

        姜宝忆鲜少出门逛街,从前小,母亲让她在碧蘅院养心性,舅母是爱热闹的人,时常带着姐姐出去闲逛,起初姜宝忆也想去,后来见母亲不高兴,便默默收起心思,那些年间,母亲以尽可能的行为降低两人在京城的存在感。

        可谓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便是母亲交好的女眷,也不去走动。

        姜宝忆看一切都很新鲜,翠喜去买了糖葫芦给她,她不好意思当着外人面吃,便嘱咐翠喜一定要帮她收好。

        后来到一处做灯笼的铺子,铺面很大,各式各样的灯笼应接不暇,姜宝忆捧着一个老虎灯,翻来覆去的检查,周启见状,取了银子给店家。

        那小老虎活灵活现,两只眼睛画的精巧,挑杆是用桃木做的,磨得光滑无瑕疵。

        景子墨是会做事的,路上故意借口伤疼,连累姜瑶走慢些。

        两人落在后面,便索性坐在桥头石墩上歇息。

        姜宝忆不见姜瑶踪影,提着老虎灯就往回找,周启怕她在人群中走丢,便紧紧护在左右,桥边摊贩众多,姜宝忆身形灵活,尤其是在看到姜瑶以后,宛如泥鳅似的就往里钻,情急之下,被周启一把握住手腕。

        她回身,额头撞到周启的胸膛。

        发间珠钗乱颤,她低呼一声,揉着脑袋仰起头来:“大哥哥,你可真硬。”

        胸膛跟铁似的,被撞的额头很快泛红。

        怀里人软且馨香,周启低头对行那双水灵灵的眼睛,她蹙着眉,细白的手指搭在额头,面颊的细微绒毛在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柔软温和,被撞的地方,好像热腾腾的,他松手,不着痕迹避开她的注视。

        “别乱跑,若再走丢如何是好。”

        刚说完,姜宝忆就从他身后看见了个熟人。

        拢在漆黑氅衣里的吴旻,双目幽幽穿过众人直直落在她身上,过于孱白的面孔沁着不寻常的殷红,在发现自己被注意的刹那,吴旻冲她微微一笑。

        姜宝忆打了个冷颤,下意识捉紧周启的袖口。

        周启回头,热闹喧嚣的市集尽头,青灰色瓦檐下的吴旻,阴恻恻的好像看见食物的狐狸,眸眼中尽是想要占有的侵略感。

        周启反过来握住姜宝忆的手,将人挡在身后,低声道:“咬人的狗不叫,需得小心他。”

        说罢,牵起姜宝忆的手逆向往前,渐渐消失在吴旻眼中。

        那日比赛后吴旻醒来,四肢无力地瘫躺在床上,白日里与姜宝忆比试耗费心神,夜里又给自己用了很是霸道的药丸,竟一时间没能抗住,昏厥过去。

        胸口肋骨断了四根,如今初初绑缚好,连行走都困难,可他偏要出来,瞧瞧没能得手的那个人。

        吴老太爷偏爱孙子,便叫人寸步不离跟着,起先他还坐轮椅,后许是自尊心作怪,独自硬撑着从前街走到此处,肋骨断裂的伤痛扎着肺管子一样,人都走了,小厮过去搀他,才发现吴旻的手指早就抠进木头里,额头青筋暴露,将一扶住,他就疼的跌坐下去。

        吴旻自幼衣食无忧,因出众的脑力备受家中长辈宠爱,他没尝过得不到的滋味,如今受了,愈发激的他欲罢不能,他就是想弄到那个娇娇弱弱的小美人,看看她在榻上是否和在赛场时那般伶俐可爱。

        思及此处,浑身的血液就咆哮着四下乱窜。

        吴老太爷见状,拄着拐杖来回在屋里晃悠,末了肃沉着脸问:“旻哥儿,你是真喜欢那个姑娘,要她?”

        吴旻眯着眼,任由大夫给他重新包扎胸口,淡声回道:“也不是喜欢,就是想睡她。”

        吴老太爷脸一黑。

        听吴旻又说道:“若睡不到,我这辈子死了都不能合眼。”

        吴老太爷捋着胡须,沉思少顷后去往书房,提笔写信,写完封好交给亲信,吩咐:“送去京城,亲手交给刘相。”

        孙子想要的人,趁他还能帮衬,就帮他把人弄进吴家。

        起身望着博古架上奇珍异宝,走上前挑了两卷前朝大家遗作一并与准备好的礼物放在一起,“等等,把信给我。”

        还需润色一番,吴老太爷忽然想起姜宝忆身边那个冷面神,大理寺少卿周启,此人不除,怕是孙子的祸患。

        晴空飘过黑云,猝不及防下起雨。

        被堵在铺子里的两人站在廊下观望,街上的小贩被冲的手忙脚乱,过往的行人顾不得挑选,抱着头就各回各家,原先热闹的街巷,瞬间变得狼狈凄清。

        姜宝忆跺了跺脚,浑身冰凉。冬日的雨比雪冷,无处不在的森寒窜进毛孔骨里,她搓着手,有人从后给她戴上帷帽。

        周启把人往屋里拉了把:“去喝口热水。”

        小脸愈发白腻,嘴唇冻得有些发紫。

        这体格,需得好生练练,周启已经为她做了一月的训练计划,只等回京后交给她。

        绣线掌柜的识人辨色,从周启言谈举止中知道他并非俗物,他去弄了茶水,又特意将小姑娘碰过的几匣子绣线摆到柜上,方便查看。

        五颜六色的绣线看花了眼,姜宝忆趴在柜上挨个挑,她掰着指头,算年底需要做的针线。

        舅舅和舅母照例得做两个荷包,舅母爱跟女眷出门说话,上回提到李娘子的团扇好看,那么便给她也绣个扇面,用粼粼金线想来是好看的。

        大姐姐比夏日丰盈些,她的东西最齐全,只帕子丢的快,便准备三五条绣帕给她。

        还有翠喜和余嬷嬷,翠喜姐姐自己会绣,只是没甚好的针线,也得给她带上些许。余嬷嬷的膝盖疼,买两块好的缎面,绣一对护膝就好。

        还有周夫人。

        想到周夫人,姜宝忆忍不住回头,周启喝着茶,不疾不徐看她两眼。

        明年便不再去周家了,周夫人和两个哥哥还有弟弟对她都跟亲人一般,周府缺什么呢?

        她绞尽脑汁,想的费神。

        周启给掌柜的使了个眼色,那人高兴的把几匣子针线全都包好,边包边兴奋说道:“小娘子,你哥哥对你可真好。”

        正在喝茶的周启:........

        姜宝忆弯起眉眼,回应笑道:“我有两个哥哥,对我都很好。”

        陈年旧茶,味道发苦。

        雨没停,周启把自己的披风解了,挡在两人头顶,因为姜宝忆已经饿得肚子直咕噜了。

        斜对面有家馄饨店,也是最近的。

        坐在堂中就能看见后厨在那马不停蹄包馄饨,薄薄的皮,剁的稀烂弹弹的肉糜,加入鸡蛋液后不断搅拌,最后把整颗虾仁塞入其中,左右开弓,包十几个也不抬头,簌簌扔进滚沸水的锅里。

        满屋的香味,最后撒上一捧青绿色的香菜,姜宝忆使劲吸了口气,舀起一颗放到嘴边吹凉。

        爆汁的鲜肉小馄饨,夹着虾肉的鲜美,涌到喉咙里时是浓郁诱人的味道,尤其在下雨的时候吃,浑身立时热络起来。

        周启并不饿,可看了会儿,被她认真吃饭的架势影响到,忍不住跟着吃了几颗,外面雨下的大,沿着屋檐呈水柱般往下淌,他想,真是一场好雨。

        因为雨势大,很快小小的馄饨铺子就挤满人,地板上全是水,吃饭的嫌挤,单纯避雨的又不肯往外挪,敝塞的空间乌压压的吵闹。

        姜宝忆和周启落座一桌,接连坐过来两个人,都捧着瓷碗吸溜馄饨。

        周启便坐在姜宝忆左手边,将人隔开。

        前面门口密密麻麻围着似在议论什么,能听出是带了怨气的抱怨。

        等人群挤出一道缝,姜宝忆才看清里面站着个半人高的人,粗布麻衣,头发银灰,蓬乱的遮住大半张脸,而露出来的那半张,嶙峋如同乱石一般,皮肉拧巴翻红。

        姜宝忆忍不住多看了眼,那老妪正好抬起头来,伸手抓着柱子想要站起,她的两只手也满是伤痕,许是因为年岁久远,好些伤疤突兀的鼓成各种诡异的形状,不是正常的皮肤色,或灰黑或紫红,本该长指甲的部位全是些可怖的硬茧般的红肉。

        她揪着衣角,不忍再看下去。

        “真是晦气,下雨天碰到这么个丑东西!”有人啐了声,嫌弃的抱着胳膊走远。

        “掌柜的,你倒是管管,叫人怎么吃得下饭。”邻桌也看见了,把箸筷往碗上一拍,发出清脆的啪的响声。

        姜宝忆忍不住抬头,却看见老妪被谁推了把,歪到在满是泥泞的雨水里,她行动迟缓,摸索着想要找个依靠站起身来。

        不妨摸到一个人的脚,那人趁机狠狠踩在她手背,碾着她皮肉惊道:“哎呀,你怎么往我脚底下爬。”

        姜宝忆咬着唇,还没开口,就见旁边人噌的站起身来,走到那人面前。

        周启相貌端正,又挟着一股矜贵逼人的气势,甫一打量那人,他便有些腿软,可又一想不碍周启什么事,便又强行直起身子,结巴道:“怎么,想多管闲事?”

        周启冷眼睨他,小人得势欺软怕硬的丑恶嘴脸看的令人作呕,抬脚踹向他腰部,把人直直踹到街上,翻了几滚爬不起来。

        老妪抬头,众人禁不住倒吸了口气。

        她的双眼发灰,颧骨和额头都有疤痕,看的出是许久之前的旧伤。

        周启弯腰抬手,搀着老妪的手臂使她站起来,老妪佝偻着身子,嗓音暗哑:“多谢。”

        姜宝忆难以想象她是遭遇了什么灾难,以至于浑身上下没有一处是好的。

        她捧着馄饨碗,小心翼翼放到老妪面前,而与他们合桌做的两人,因为周启那惊天动地的一脚,加之老妪过来,而忙不迭的起身离开。

        原本闹腾的馄饨铺子,以此桌为中心往外散开。

        “婆婆,这里是勺子,你吃慢点别烫着。”

        见她双目无法视物,姜宝忆还不放心,仔细吹凉了才重新把勺子放到老妪手里。

        周启看着她,神色凝重。

        从老妪伤痕来看,像是大火烧的,能活下来已实属艰难。

        “大哥哥,你身上还有银子么?”姜宝忆翻开自己荷包看了眼,只有几贯钱,今儿带出门的都买礼物了。

        周启解下荷包,径直递到宝忆手里。

        姜宝忆边往外倒边解释:“等回去我还你。”

        周启看她葱段似的手指灵活的拨动银子,笑道:“你却是有小金库的。”

        姜宝忆不好意思的低头,半晌后把数好的银子包给老妪,转脸冲着周启露出洁白的小牙:“都是舅舅和舅母给她的月例,素日里用不到,慢慢就攒起来了。”

        老妪掌心有很多划痕,应是平常摸索走路留下的伤痕,姜宝忆把荷包放在她掌心,小声道:“婆婆,里面有十两银子,你收好了别弄丢。”

        老妪摇头,粗哑的嗓音不断发出:“不行”的声音。

        姜宝忆其实有点害怕她的相貌,可又不愿见她被人欺负,既然遇到,帮一把心里总会好过。

        “婆婆,我很有钱,你放心收下就好。”

        周启闻言,扫她一眼,还真有种首富的气度。

        雨势小些,两人就离开了馄饨铺子。

        老妪抓着廊柱,浑浊的眼球焦急的追寻模糊的身影,她身形蜷曲,两腿膝盖处都没法打弯,灰扑扑的衣裳满是泥水。

        铺子里的人笑:“这老东西上辈子积德了!”

        待到临近小年,苏氏便要辞别苏大人折返京城。

        周启与景子墨随行,回去依旧走水路,只这一次景子墨包了整艘商船,他买了很多物件,想拿回去哄弟弟,平阴侯府本就奢靡,他是世子,在外也有个阔绰的名声。

        姜宝忆眼巴巴看着周启帮她搬上来箱笼,忙道谢,殷勤地端茶倒水,旁边不断扇风的景子墨瞥了眼笑道:五姑娘怎不给我倒盏茶。”

        正说话呢,姜瑶被云绿扶着走上船,两人不知怎的对上眼,姜瑶登时小脸绯红,走路时慢而摇曳,如同夏日水面菡萏盛开,看的景子墨一颗芳心乱动。

        姜宝忆忙又给他满上,还没端过去,姜瑶就顺手接过,好看的眉眼勾出浅笑,“我妹妹可不是人人都能支使的,世子若要喝茶,尽管自己去倒。”

        姜瑶的相貌在京城是出了名的好看,如今穿了身织锦绣团花纹褙子,细挑的身段勾勒的丰盈窈窕,外面罩着的大红披风,衬的雪肤凝霜,尤其她不经意看向景子墨时,那若有似无的撩拨,饶是景子墨见惯了各式各样的小姑娘,还是最喜欢姜瑶这种。

        明艳张扬,不藏不掖的。

        他摸着后脑勺,眼睛跟长在姜瑶身上一般。

        船身轻晃,姜宝忆扶着栏杆站稳,晌午时候没有结冰,凉风吹皱了江面,吹得她脸蛋冰冷。

        第一回出远门,这便要回去了。

        商船与渡口的距离越来越远,她似乎看到一个人正往船上看来,身形不高,扶着枯槁的树干,就那么一动不动站着。

        眨了眨眼,姜宝忆觉得,她好像是雨天搭救过的老妪。

        夜里,姜宝忆又做梦了。

        她梦见回京途中,一行人从清江渡口下船休息,大姐姐姜瑶受了风寒,舅母让云绿去找大夫,谁知大夫没找来,反倒引来一群黑衣人,凶神恶煞地围了客栈,见人就砍。

        周启为了救姐姐,被恶人一剑刺穿肩胛骨,饶是如此,他仍拼尽全力保护姐姐和她不受人欺辱,用尽最后一口气斩杀了恶人,随即昏倒在地。

        而后一个场景更为诡异。

        她看见有人蹑手蹑脚进了周启的书房,然后往他茶水里倒了些粉末进去,晃到看不出颜色,又悄无声息离开。

        她就站在一旁,却无法把茶水倒掉,只能眼睁睁看着周启将那下了药的水一饮而净,不出半个时辰,周启双目充血,痛苦倒地。

        姜宝忆吓出一身汗来,想去扶他起来,手却穿过他捞了个空。

        周启在地上难受的蜷成一团,手指抠着青砖,却仍不能缓解身体的痛感,姜宝忆从未见过如此情形的周启,破碎到令人窒息。

        颠来倒去的梦,一直梦到周启瞎眼,温和沉稳的大哥哥,忽然就变得冷血无情起来。

        屋漏偏逢连阴雨,大姐姐姜瑶同他去要之前赠送的荷包,帕子,周启面不改色交还给她,却在人离开后,暴怒到摔烂桌上所有物件。

        姜宝忆清醒时,天微微亮。

        翠喜给她掖了掖被角,道:“姑娘再睡会儿,还早呢。”

        姜宝忆惺忪着眼睛,惊愕的看着上空,少顷扭头起身,问:“翠喜姐姐,眼下到哪了?”

        翠喜打了个哈欠,回她:“快到清江了。”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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