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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30章


◎天大的误会◎

        烛火爆裂发出噼啪的响声,本就静谧的书房内,两人彼此投过冷凝的审视。

        半晌,陈旌的手覆在银质面具上,光线折射出森冷的反光,周启面不改色,交握在一起的手慢慢合拢。

        面具拿下,醇厚偏低沉的声音响起:“为兄以为你忘了血仇。”

        “你我本就是死人一双,能活在这世上只剩一个目的,为谢家报仇,让罪有应得的人得到他们该有的下场。

        阿玄,你看看我这张脸,像不像阴曹地府爬上来的。”

        “啪”的一声,面具盖在桌上,陈旌那张脸没有一丝遮蔽的呈现在空气里。

        周启想过他脸上是何等骇人的伤疤,可亲眼看见,仍被震惊。

        一条翻红的刀疤沿着眉骨斜斜穿向鼻翼,仿佛将脸斩成两段,面颊上的细碎伤痕重叠交叉,有新有旧,陈旌眉骨高挺,浓眉大眼,在这样的深夜里,那双瞳孔显得格外威严,甚至有点渗人,只这么盯着对方,便有种强势的压迫感,犹如一柄利刃,单凭冷冽的寒光就能震慑他人。

        “初入军营时,行尸走肉一样与敌军厮杀,拼命想挣一番前程出来,至少能有命有脸活着重返京都,为谢家洗冤。

        我运气好,救了陈大将军,他收我为义子,带我屡次突围绞敌,脸上身上每多一道疤,我都很高兴,因为我知道,只要我军功足够显赫,为谢家平反的几率也就越大。

        如今的朝廷,君不君,臣不臣,你我谁都指望不了。”

        陈旌往后一靠,黄梨木大案搁置的笔架被震得猛烈晃动。

        “你离姜家那个小姑娘,越远越好!”

        ....

        轰隆的雷声仿佛要劈裂头顶的砖瓦,明晃晃的闪电如同银蛇狂舞,瞬间把漆黑的院落映照的恍若白昼。

        姜宝忆被噩梦惊醒,爬起来揪着薄衾兀自喘息。

        哗哗的雨声盖住一切嘈杂,薄纱帐里,宝忆惊慌的拂去额间的汗珠,掀开薄衾趿鞋下床。

        屋里黑漆漆的,唯有雨声不时灌进耳中。

        她扶着圆桌坐下,枕着两只手臂回想方才的噩梦。

        也是这样一个雨夜,暴风雨拍打着门窗,府里的下人忙着搬花关窗,来来回回在院里忙碌,后院的侧门溜进来一道黑影,趁着雨势混进下人之中。

        姜宝忆眼睁睁看着他溜到后厨,在一罐卤肉里倒了些粉末进去。

        翌日清早,有厨子烹调那罐卤肉,尝试味道的时候,抽搐倒地而亡。

        紧接着,大理寺的官员带走了舅舅,舅母托人找关系求到周家,可周家大门紧闭,舅母悲痛欲绝之下,以头抢地府里乱作一团,病的病,死的死,好些家仆都收拾行囊辞工离开。

        姐姐去大理寺牢狱,看见舅舅被摧残的形销骨立,残喘一息,求见周启,反被他冷眼忽视。

        大姐姐走投无路,整日以泪洗面。

        姜宝忆推开春晖堂的门时,正好看见大姐姐把匕首搁在腕上,只差一点,她抱着大姐姐,姐妹两人哭成一团。

        然后她就在睡梦中哭醒了。

        抽噎的真实感让她仍有余悸,胸腔肺腑因为过度悲伤疼的不敢呼吸。

        她啜了口茶,愈发觉得姜家要出事。

        而凭她一己之力,是不能改变现状的,她必须要告诉舅舅和舅母,万一是真的呢?

        苏氏用了盏燕窝,听完姜宝忆一席话后,很是淡定的冲下人招了招手,“给五姑娘弄一碗安神汤。”

        姜宝忆揪着帕子,着急解释:“舅母,你是不是觉得我无理取闹?”

        苏氏给了个你自己品的眼神。

        姜宝忆仔细一想,的确难以令人信服,可接连几日的暴雨,说不准就在这两天了,若真的疏于管制而让恶人趁虚而入,那么舅舅进了大理寺,姜家还能翻身吗?

        “舅母,你便让人在暗处盯着小厨房,若无事便也罢了,若真的有事呢,权当事先防备,好不好?”

        苏氏擦去水渍,瞟了眼急的小脸发红的姑娘,忍俊不禁道:“成,便听你的。”

        心道:保不齐哪日就要嫁出去了,还跟个孩子一样,做个梦吓得魂飞魄散,得亏是姜雪早年间定下叶远洲,若不然这小傻子,如何能寻到如意郎君。

        待人走后,苏氏又找来贴身嬷嬷:“你前些日子不还说观里有个老道,最擅长驱鬼驱邪吗,明儿偷偷把人找来,趁着宝忆没起身,去她院里好生给看看,这丫头青天白日跟我说胡话呢。”

        下着雨,又停了风,烟火气在碧蘅院里久久徘徊不散,姜宝忆是被硬呛起来的,喉咙火烧火燎的干渴,她爬起来,推窗看见在院里神神叨叨念咒的老道,穿着身宽大的灰青色道袍,围绕青葱茂密的树丛来回转悠,有两次还险些把宝忆喜欢的石榴花碰掉。

        她揉了揉眼睛,确认没有看错后,唤来翠喜。

        “翠喜姐姐,那人在做什么?”

        翠喜叹了声,抱着花篓坐下:“夫人也不知怎么想的,叫他过来给咱们院驱邪,咱们院里一直好好的,能有什么邪祟...”

        姜宝忆茫然地又转向窗外,所以说,舅母是当自己魔怔了?

        晌午后,周夫人来下邀帖,苏氏很高兴,吩咐姜瑶和姜宝忆都穿的得体些,跟她一道去周府赴宴。

        原不是什么大的节令,只是周夫人新得了几盏好茶,且南诏送到鸿胪寺几筐石榴,鸿胪寺的官员给京兆府周大人带去六个,剩余便作宫宴使用。

        石榴硕大饱满,汁水丰盛。

        姜宝忆按捺不住,不待翠喜剥完,就接过来甜声道:“翠喜姐姐,我帮你一块儿。”

        周启从外面回来,恰好看见她吃的浑然忘我,甘美的汁液沿着嘴唇将要低落,姜宝忆扯出帕子盖在下颌,小脸一转,看见他,紧接着双目瞪圆,惊喜的想要起身。

        周启冷眼收回目光,大步背身离开。

        姜宝忆小脸跟着耷拉下来,讪讪坐下,嘴里的石榴也没有那么甜,她不知道哪里得罪了周启,明明上回,自己还煞费苦心送他一粒辟毒丸。

        这会儿倒像是陌生人一般,不,比陌生人还不好,陌生人哪里会用这种杀人的眼神看自己。

        姜宝忆愁眉苦脸,又想着这个夏日错综复杂的梦境,愈发觉得愁苦。

        姜瑶拉她去周府花园溜达,天虽不热,可因为阴沉了数日,头顶又拢着乌云,偌大的花园没有一丝凉风,走了少顷,浑身都湿哒哒的。

        姜瑶捏着她手腕,小声道:“你知不知道这个时辰,周启他在哪?”

        很久没来周府,可周启的习性是多年保持下来的,故而姜宝忆回想一番,便告诉姜瑶:“暖阁。”

        离书堂很近的暖阁,从前她在那写字时,周启都会在这个时辰过去,一待便是小半天。

        姜宝忆把她送过去,姜瑶便高兴地推她离开。

        满园新开的花,好些被雨水打落在地,混进泥水失了本来的娇艳。

        姜宝忆转的头昏眼花,找了个小亭子坐下休息,姜瑶出来前,她不好自己回去,便在从暖阁必经路上等着。

        周启本已经走过,余光瞥见个脑袋一磕一磕的身影,又默默折返回来。

        心真大,在那歪坐着身子睡着了。

        眼下又要上云,浓密的快要塌天似的。

        周启肃着脸,走上前将风口挡住,丝丝缕缕的细风若有似无,他这般坐着,倒很快让亭子里异常燥热,姜宝忆先是挠脸,又烦躁的闷哼一声,头发湿漉漉的贴着额角终于被热醒,睁开眼,恍恍惚惚看见一张冷脸。

        “大哥哥?”

        她吸了吸鼻子,声音带着初醒时候的惺忪。

        周启嗯了声,离近些才看见她眼底乌青,像是没睡好一样,不由冷声问道:“怎么把自己弄成如此模样?”

        姜宝忆打了个哈欠,有点不好意思。

        她低下头,想着方才吃石榴时,周启朝她瞥来那记冷光,将要脱口的话又咽了回去。

        只悻悻道:“打雷睡不着。”

        夏日多雨,今岁尤其。

        周启蓄着愠怒,不愿对她发脾气,起身就离开了凉亭。

        因为舅母当她说的话是胡话,是发癔症,故而姜宝忆只得每晚熄灯后,蹑手蹑脚跟小猫一样守在小厨房外的花丛里,那上面罩着绸布,隔雨,她蹲守数日,还是没有发现异常。

        偏天还连阴着,她都想过,若再这么等下去,约莫是要把自己熬成树干。

        不成想,片刻后周启又折返回来,手里拿着一张纸。

        “安神的方子,拿回去让小厨房帮着熬煮,三碗水熬成一碗,喝完便是再大的雷声,也叫不醒。”

        “谢谢大哥哥。”她是用不到的,若非为了捉贼,她每每都是脑袋一碰枕头就能睡着。

        她安静如画,看起来乖巧可爱。

        周启一想到她与叶远洲的婚事,胸口就又堵又闷,垂下眼帘,状若无意开口:“你跟叶远洲,是怎么认识的?”

        似乎没想到周启会说到叶远洲,姜宝一愣,旋即认真解释。

        “我生下来就体弱,叶伯伯常去照料,应该很小就见过远洲哥哥...”

        远洲哥哥,叫的可真是亲密,周启在心里哼了声,却不打断。

        “每回去家里,远洲哥哥都跟叶伯伯一起,我能记住的事,是四岁时候,他给我烤了红薯芋头,那会儿天很冷,他烤的红薯芋头特别香甜软糯,他只给我吃,自己都没尝一口。

        就这么认识了,母亲也不让我出门,好些新鲜玩意儿都是叶伯伯和远洲哥哥给我带的。”

        “都有什么?”

        “什么都有,兔子灯,亲手做的折扇,小泥人,对了,他还教我用竹篾做风筝,他那双手,可巧了,你...”

        “好了,不用说了。”

        周启睨了眼,冷声道:“我对这些小事,根本都不在意。”

        他离开,凉亭又剩下宝忆一人。

        她托着腮心里纳闷:既然周启不在暖阁,那大姐姐怎么迟迟未归?

        接连几个哈欠,困得她睁不开眼,迷迷糊糊中,又做了个可怕的梦,还是先前梦到过的事,周启喝了那盏下毒的茶水,痛苦倒地,她看见他双手捂着的眼睛流了好多血,腥味充斥鼻间,她想去找东西给他缚住,可根本捉不到周启的手。

        “大哥哥!”她惊呼一声,骤然醒来。

        是在书房,还是今日。

        脑中的念头十分清醒,姜宝忆的睡意全无,急慌慌提着裙子去了书房。

        叩门,没有回音。

        她径直推门进去,书房里陈列着各种书籍,涉猎颇广,经书史籍,农耕渔田,算数天文,除去书本的味道,还有墨香气。

        她又关了门,寻找可以躲避的地方,

        然而还没找好,就听见外头传来脚步声,心下一慌,只能躲到雕花屏风后,秉着呼吸一动不动。

        周启开门一刹,眉眼间不着痕迹瞥向雕花屏风,随后缓和了颜色,反手合上门,来到书案前。

        姜宝忆舔了舔唇,从雕花缝隙中,能看到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执著书卷,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翻动书页,停留稍长时,皙白的拇指指肚抚触在纸张上,微风从半开的楹窗吹过,周启把手往外一抿,按住欲飞起抖动的纸页。

        周启身形纤薄却不瘦弱,而是有种精健有力的朝气感,腰背笔直,端坐如松,从侧面看去,犹如屹立在苍翠岩石上的松柏。

        手指摩挲纸页发出细微的嚓嚓声,就像春蚕啃噬桑叶。

        姜宝忆不敢大口呼吸,只好巴望着周启能快些离开。

        她是过来等下毒人的,潜意识中那人合该出现在书房,而且就是今日。

        可周启似乎没有离开的意思,看完一卷书,又从书架上找出别的接着看,他读书极快,一目十行,也不知记不记得住。

        姜宝忆想打哈欠,又不敢打,憋得眼眶里都是热泪。

        周启哪里是在看书,眼睛看的,脑子根本没记,只是耳朵灵敏察觉那人的一举一动。

        小姑娘是个单纯的,裙角透过雕花都不知道。

        周启起身,背对着雕花屏风,心里头忽然生出作弄的意思。

        他张开双臂,晃了晃脑袋,随后低头开始宽衣解带,夏日衣裳单薄,他将外衣脱下后背身往后一扔,稳稳落在雕花屏风上,衣角打到宝忆的腮,她捂着小脸,也不敢低呼,只将身子往下蹲去。

        又一条腰带袭来,险些就勾住她的发丝。

        姜宝忆心里打鼓,想着要不然就出去坦白,可又不甘心就这么暴露,心里还报有一丝侥幸,万一周启这就要换衣裳走了呢。

        她环顾四周,险些哭出声来。

        书房倒是一堆的书,可哪里有可供换洗的衣裳。

        房里就像摆了个炭炉,烤的她又热又燥。

        忽然,身前一暗,巨大的压迫感骤然而至。

        姜宝忆抱着膝盖,眼前出现了一双皂靴,沿着皂靴往上看,是半敞的中衣,雪白雪白。

        胸口露出一点皮肤,虽不多,却已经很多了。

        周启那张脸,睥睨着她,棱角分明的下颌线仿佛都在质问。

        姜宝忆讪讪笑了笑,抓着一旁的屏风想要起身,或许是腿酸,更或许是被吓得腿软,总之她站不起来,索性就仰着小脸与他对视。

        “你不觉得,该说些什么解释解释?”

        扑面而来的,是属于男子特有的阳刚气。

        周启身上尤其厉害,逼得姜宝忆不敢看他脸以下部位。

        “我不是故意躲这儿的,我是怕人给你下毒,所以过来看看。”

        周启愣住。

        陈旌的话言犹在耳。

        “离姜家小姑娘远点。”

        “你不觉得太凑巧了吗,从先帝赐婚姜雪和郑文曜,再到因郑文曜牵连出来父亲的谋逆案,你觉得姜家只是无辜被卷进其中?”

        “别骗自己,连我都能查到,身为大理寺少卿的你,恐怕早就有这个怀疑。”

        “周启,不要忘了,你不是周启,你的名字叫谢玄!”

        “你身上背负的血债,不允你装聋作哑!”

        他收回视线,扫了眼桌案上的茶水。

        从许久前,宝忆便提醒他有人会在茶里下毒,可问她如何知道,她又只说是梦境。

        因为梦境,所以特意去找叶太医求来辟毒丸?

        他不信。

        那么,便是宝忆发现姜家的秘密,又不好直接说出口,所以三番五次过来提醒他,怕他中毒。

        周启往后退了步,浑身上下透着股疏离感。

        姜宝忆两手揪住屏风,好容易站起身来。

        “大哥哥,我觉得,你最好再备一根验毒的银针,万一那人没有找到时机,又往别的东西里下毒,那怎么办?”

        “宝忆,你是不是有话要跟我说。”周启望着她,眸眼里平静无纹。

        姜宝忆想起碧蘅院驱邪的老道,忍不住叹气道:“大哥哥,你是大理寺官员,做事秉公守法,若有一日有人对不住你,你不会因为私仇而痛下杀手,是不是?”

        周启悬着的心愈发下沉,冷凝的眸眼如蓄着惊涛骇浪,幽黑而又充满杀气。

        “还有呢?”他尽量平稳语气,可声音依旧冷冰冰的发抖。

        “还有,你真的需要谨慎些,饮食起居都要格外留意,银针随身携带,约莫就是这两日了。”

        暗示的不能再明显。

        周启往后,靠在雕花屏风边缘,目光斜斜看着眼底乌青的宝忆。

        声音淡的如从喉咙里溢出:“好。”

        姜宝忆没等到下毒人,苏氏便以即将大雨为说辞,带着姜瑶与她上了马车,刚回到姜家,雨水便倾盆倒下,屋檐的水柱如同泄洪一般,很快在廊下青石砖上汇积成大滩。

        下人往屋里搬运盆景,收拾衣裳琐碎。

        姜宝忆被翠喜护着赶回碧蘅院,一进门余嬷嬷备了热水汤浴,给她剥了濡湿的衣裳,手忙脚乱让她进去泡着。

        这还不算,余嬷嬷又去端来温了三回的姜汤,亲眼看着她喝下后,这才安心。

        正收拾湿衣裳,余嬷嬷瞧见里面有张晕染的看不出原内容的纸张,皱巴巴一团,拿出来问:“姑娘,这是什么?”

        姜宝忆两手伏在桶壁,明眸盯着看了会儿,想起是周启给她的安神汤方子,遂摇摇手:“横竖是不能看了,嬷嬷扔了吧。”

        相府

        深夜之中,唯独书房灯火通明。

        刘相与二子秉烛夜谈,说的是前几日提到的事。

        本是随口一说,可就是刘清秋的无意言谈,让刘相后背生凉。

        那日,长子与二子打趣刘清秋,问她到底看中周启什么,长了一副谁都欠他的脸,偏偏骗的小姑娘直打转。

        话里话外让她早点死心,想办法去讨好西北大将军陈旌才对。

        可刘清秋自幼锦衣玉食,没有遇到不顺遂的事,她跟刘太后不同,她是被宠着长起来的,自然做事都随自己心意。

        她喜欢周启,便谁说都没用,越是得不到,越想要去征服。

        听着两个哥哥在她耳边刺挠,挖苦,她登时就爆发了。

        “你们都叫我去嫁西北大将军,可我根本连他的眼睛都不敢看,那双眼跟要吃人一样,他手里沾了多少血,我怕!

        何况,他那张脸据说都是刀疤剑伤,若摘下面具,哥哥们难道不怕我被吓死?!”

        “我就是喜欢周启,他哪不好?周大人在京兆府,虽比不得西北大将军有军权,可手上也是有兵有权的,在京城说一不二的主儿,你们怎就看不上?姐姐是太后,可我不想当大将军的女人。

        周启能文能武,又长得俊俏,换作任何人,都会选他。”

        长子刘平扶着盖碗,漫不经心挑眉:“周启也是个奇人,我记得幼时体弱多病,跟个快死的病秧子一样,当时去道观祝祷,都以为是没救了,谁知道,转头活了过来。”

        周家是在周启八岁时候搬迁到京城的,之前一直在外上任。

        那会儿周家办了宴席,也邀请刘家去过,刘平亲眼见过周启,他就是瘦了点,可看不出要死的模样。

        那会儿他还惊讶,道观里的道士还是有些用。

        父亲也说,先帝尚道,若不然也不会在宫里建道观打醮,有些老道还是有功力的。

        刘清秋瞥了眼,气冲冲坐下后反驳:“左右我见过的周启,向来都是精神十足的!”

        就是这句话,一下点醒刘相。

        他特意留下儿子,商讨周启的身份。

        “他跟谢家反贼幼子的年龄,相隔很近。”刘相皱眉,想起这几日有人在盘查自己,不由联想到周启身上。

        无缘无语,他查自己作甚?

        “儿子查到,当年崔敏和姜雪是手帕交,而姜雪也跟王秋容是闺中好友,那王秋容会不会因为姜雪的交情,转而收养了崔敏的儿子,也就是说,王秋容手底下的长子,是谢家反贼的幼子?”

        刘凌嘶了声:“不会吧,当年父亲可亲眼目睹了崔敏母子四人烧焦的样子,虽然面目全非,可尸体的年龄都比对得上。

        何况,当年许家做的隐蔽,谢坚死在路上的消息还没传入京城,先帝又着人暗中盯着谢家,崔敏便是再神通广大,也不可能未卜先知,更不可能在仓促之下找来如此合适的替身。”

        刘凌摇头:“我不信。”

        刘相冷笑:“但凡有一点可疑,便决不能掉以轻心。平儿,吩咐你的事,都办好了吗?”

        刘平拱手一抱:“那小厮已经回来复命,说是亲眼看着周启喝下有毒的茶水,明早便能传出消息。”

        刘相赞许的点头,这等关键时候,他是不可能让别人握住他一点把柄,尤其是一个身份有疑的人。

        他倒不担心周启能翻出天来,即便他就是谢玄,那又如何?

        总不济能凭着京兆府那几百个官兵抄了他刘家吧。

        可笑。

        周启要查,他便把线索透漏给他。

        想来今日,周启已经查到他想要的答案了吧。

        暴雨洗刷的屋檐,清亮如抹了桐油。

        姜瑶是哭着跑来碧蘅院的,一进门就扑在床上,红红的眼睛满是泪珠:“宝忆,我该怎么办,周启他..他瞎了。”

        本在被窝里还没清醒的姜宝忆,听到这句话时,脑子嗡的一声,瞬间坐起来,喃喃道:“不会吧,应该不会啊。”

        姜瑶抹了把泪:“怎么不会,京里传开了,说是周府晨起便去宫里请大夫,好几位都过去瞧过,可都束手无策。

        坊间传开了,说他瞎了眼,再也治不好了。”

        姜宝忆陡然想起周启于高头大马上,命人斩杀姜家满门时的场景,她拼命摇头,呼吸跟着急促起来:“不,大姐姐,他一定会好的,你信我。”

        姜瑶哪里听的进她说话,哭的梨花带雨,伤心绝望。

        “宝忆,我必须见他一面。”就算瞎了,她也要亲眼看看,那样端方有礼的男子,怎么就能瞎了。

        姜宝忆小鸡啄米一样点头,握着姜瑶的手生怕她不信:“大姐姐,他一定会好。

        而且你想,他就算瞎了,也是全天下最好看的瞎子。”

        姜瑶闻言,眼睛一亮,说的太对了。

        “宝忆,待会儿你换身衣裳,陪我去周府!”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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