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折杨柳 > 102.辞君一夜取楼兰(四)

102.辞君一夜取楼兰(四)


  三根手指轻触,便感到那脉象浮且洪数,黑和尚皱了皱眉,心道:“这丫头还真是麻烦!”只这么一出神的功夫,指下脉象突然一变,他大惊,不待直身,身形一振,便要后撤。

  一床棉被兜头兜脑地蒙下,腿上同时一紧,竟被人死死抱住。他一声怒吼,双手抓着棉被用力一撕,眼前一亮,柳胜男腾着杀气的脸近在咫尺!一点寒光闪动,黑和尚无法躲闪,只得双手往外一封。突然间,柳胜男的脸不见了,眼前划过黑沉沉的屋顶、透着晨光的门缝、嵌着沙土的楼板。

  廖翚只觉得头上背上一热,腥热的液体淋了一身,怀中紧紧抱着的身躯扭动了几下,带着他一起轰然倒地。他抬眼看去,黑和尚那颗光溜溜的头颅落在地板上,兀自张着口,那一双铜铃般的眼瞪得圆圆的,满是恐惧与不可思议。他的目光落在断颈处,切口平整,骨骼基本完好,可见那一刀准准地插着颈椎间的缝隙直切了下去。

  一刀断首虽不容易,但在军中也并不少见。只是柳胜男手中握的乃是一把寻常短刀!她于千钧一发之际挥出如此精准、如此干脆利落的一刀,无论是武艺还是对人体骨骼结构的把握,都可跻身一流高手之列。廖翚早知道她武功高,只是她平时不显山不露水,只有和柳承岳、岳承谟等人练习弓马时才看得出枪法射术俱是不俗。至于她刀剑上的功夫,因为另有师承,修习时连柳承岳等人都得回避,廖翚更不得一见,只能从南宫越与穆淳一战上推想,此刻他方觉两人于武艺上的差距何止里许!再看柳胜男,浑身浴血却丝毫不见慌乱,一双眼眸波澜不惊,仿佛刚才的杀戮于她而言,似乎还不及春红坠地、秋叶飘零能让人心有所感。

  “这女人……好可怕!”廖翚内心中涌起的震惊还来不及泛滥,隔壁便传来一声野兽般的嘶吼,正是那陈跛子!廖翚面上闪过一丝戾气,随手抹了把脸上的血,跳起来一把抓起腰刀,冲了出去。

  陈跛子听到黑和尚的吼叫,立即知道出事了。他一声长嘶,抄起一把马刀,推开为自己更衣的女子,跌跌撞撞地撞开房门,一眼便看见廖翚满身血污,挥舞着钢刀,凶神恶煞般冲自己奔来。他腿上旧伤不耐寒冷,自忖眼下不是廖翚的对手,于是怪叫一声,连滚带爬地向楼梯奔去。

  此刻风雪未停,守夜喽啰经过一夜苦守,正是精神疲惫之际;晨起的匪徒也尚未从醒透,是以院场中人虽不少,听到楼上接连传来两声吼叫,却没几人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都聚在一处望着二楼的窗口。

  忽然,陈跛子扒着窗台大叫道:“来……”话没说完,廖翚一刀砍下,陈跛子马刀一挡,廖翚手腕用力一压,刀势下滑,立时将他左肋划了个深深的血口子。陈跛子一声惨叫,就地一滚,也不管伤口,张口欲叫。话还没出口,寒光连闪,他不得不敛了心神,小心应对廖翚的杀招。

  仿佛滴水入油,楼下的群匪一见楼上这搏命的架势,都知道出事了。几名早起烧水晨炊妇人尖叫着躲进屋中,惹得土匪们一阵喝骂。一个小首领一声唿哨,众匪纷纷抽出兵刃、跣着鞋子,齐齐吆喝着涌到楼前。有那么几个看似大胆的,大喊着冲到楼梯下,听着楼上刀风呼呼,立时收了脚步,只是望着楼上摇着兵器呐喊,无人敢上楼一步。

  廖翚一言不发,只顾追着陈跛子往死里砍。陈跛子因为早年伤了腿脚,几度因为腿脚不便而遇险,后来痛下决心,练出一套地堂功夫,尤善摔倒后闪躲翻滚。眼下生死关头,他将这一身本事尽数施展开,饶是楼道狭仄,廖翚刀法不俗,可一路追砍,刀刀见血,却都差了几分伤不得他的性命。廖翚要不了陈跛子的性命,却丝毫不见急躁,凝神一想便明白了陈跛子这保命功夫的关节。他将一身刀法施展开,一刀快似一刀,绵密的刀网将狭窄的走道封得密不透风的,直把陈跛子往墙角里逼。陈跛子瞧出他的心思,不禁心中焦躁,想要喊叫,却无暇分心。他几次想要冲出刀网,都被廖翚死死拦住。

  转眼间,陈跛子已被逼至墙角。眼见再无退路,他将心一横,紧贴着墙角站立,冲着廖翚厉声喝道:“你们杀了法师,定要遭天谴报应!”此言一出,楼下土匪们都是一愣。

  陈跛子又嘶声叫道:“杀了你们,我们依旧是黑戈壁的王!”廖翚仿若充耳未闻,长刀斩下,陈跛子的颈中立时绽开一朵血花。他的一声惨叫被扼在喉中,死死盯着廖翚抽搐着。

  廖翚见未能斩下他的头颅,心中甚是遗憾,自知自己相较柳胜男,岂止百里。楼下一片聒噪,他冷眼看着陈跛子,心中的失落转瞬即逝。他拎起陈跛子尚未断气的身体,大步走到窗前,往楼下便是一掷!

  陈跛子的身体坠落在场中,抽动了两下便不再动弹,鲜血从他身下渗出,将洁白的积雪染得通红。群匪怔怔地看看眼前的尸体,又看看廖翚,突然鼓噪起来,纷纷嚷道:“小子你活腻歪了!快快下来让爷爷将你开膛破肚!”廖翚站在窗口,面对群小乱嚷,横刀而立,眉目如刀。

  见他不言语,更有人喊道:“待到法师回来,定要你尸骨无存!”

  那人话音刚落,只听“嘭”的一声,一团巨物从天而降。众匪定睛瞧去,只见一具身形高大、肤色黝黑的无头尸体趴在场上。刹那间,场上鸦雀无声。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不禁心头打鼓,纷纷缓缓地退了开。

  忽听楼上有人一声长啸,众匪抬头看去,只见柳胜男立在屋顶,左手高举着一个光溜溜的人头,右手拎着长剑,俏丽的脸上沾着斑斑鲜血,那一身衣袍几乎被鲜血浸透。人头颈中的血淋漓在她脸上,又从腮边滴下,让她的面容显得格外肃杀。她长发未束,满头青丝在朔风中狂舞,如龙似蛇。雪花落在她头顶身上,被鲜血一衬,白得刺眼。明明是个俏生生的姑娘,却仿佛血狱中走出的修罗杀神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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