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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69 正宫


  对于这件月光白的孔雀石雕,琰从未将它看作是劳什子神器,这形象确确实实就是按照一件摆设去雕琢的,只是身为一块补天灵石,蕴含莫大灵气,又经地皇女娲之手,自然就不简单了。

  那双天工之手除了善制各式神器之外,也曾造出人族,是以雕出的物件化形并不意外。

  只是他想,若是它化形之后,他是作为长者教它如何运用一身灵力修为,还是收它作一名随身伺奉,好像无论哪一种,都免不得要教它驾驭灵力。

  万万年来,他还不曾收过徒儿,他耐心不足,对于教导弟子之事实在不厌其烦,倒是女娲座下出了不少颇有名气的神仙、精怪。

  他慵懒地微眯着双眸沉思了好一阵,亦晾干了一头极长的青丝,才披上雪貂氅抱着只石雕走出宫去。

  冬日的天儿总是黑得很早,天光已灰蒙蒙,风雪依旧,积雪压得仙宫中盛放的梨花枝头低低的,时不时就要低头才能避过。

  “神君!神君!”阿肆已折回,忙不迭地朝他跑来,喘着粗气儿道:“小的,小的与娘娘禀报说神君病了,娘娘虽未说什么,脸色却不太好看。”

  能好看么?当着一众仙家被驳了颜面。

  “将迦罗火荷送一株过去罢,就说——”他顿了顿,复又温淡道:“本尊年纪大了,突发疾症亦是难免。”

  “……”阿肆一愣,继而点头称是,暗忖此花十分娇气,要依着琰纯粹的火灵气方能生长,天地间就只朱雀仙宫独有,漂亮的花谁都喜欢,不过那东西一旦送过去,也活不长,收不收这贵重礼都糟心!

  他家神君倚老卖老的事儿没少干,为人亦闲散得很,挂着十分尴尬的仙位窝在仙宫中养老……哦不,是不问世事。

  作为上古时期的仙胎,辈分高得可怕,仅次元始天尊,与上古四大能都是平辈儿,说个大不敬的,玉帝幼时作为鸿钧老祖的看门童子,正经论资排辈绝对不如他家神君。

  可他仙位又仅仅挂了个四灵之一的神君闲职,他着实懒得费力做什么所谓造福六界的大事儿,远不说别的,就说女娲娘娘以造物造人、补天救世之举,就被人界尊崇为创世神之一。

  他可倒好,唯一一次因恼怒而扫荡魔界就是六界安稳大定和平共处之时,没闹得神魔两界大乱就不错了,哪可能记上半笔功勋。

  他怎就不捡个神魔交战之时去单挑整个魔界呢!

  阿肆摇头晃脑地惋叹,就欲退下折荷,风雪却骤然愈发大作,吹得人脚步都几乎不稳,天降惊雷阵阵,骇得阿肆抱着一株梨花树瑟瑟发抖,“神……神君……这是……!”

  纷飞的雪片被风卷成巨大的漩涡,宫中不少仙植被狂风连根拔起,琰眸光微凛,雪貂氅在风雪中猎猎翻飞,手中捧着的石雕却被风雪卷进漩涡之中。

  “它要化形。”琰并未追逐脱手的石雕,而是站定在风中,神情微凝。

  “啊?这……么……快……!”阿肆的声线被风吹得颤颤巍巍,四肢环抱树干以防被卷进漩涡之中绞成碎片。

  琰抿唇沉默,一双清美妙目凝着上空盘旋的惊雷风雪,白光流转。

  照这架势,今夜六界都会知晓有仙胎降世,六界已逾万年不曾出过仙胎,此情此景着实引人注目得很。

  阿肆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被疾风卷起,他飞在半空仍不忘委屈巴巴地朝琰伸手,带着凄惨的哭腔,“神君,救……”

  琰显然不曾分神注意到阿肆,他被卷飞了不知多远,这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雪终是平息下来。

  仙宫中的仙植灵卉毁去大半,举目望去一派萧条,琰不由微皱眉头,大多仙胎降世都是祥瑞漫天,这却是一场天灾,恐怕这块仙石真是个祸害。

  他提步走近倒成一片的梨花树,残花拂地,凄寥残败……

  蓦地从雪地里的飘零梨花堆里冒出个黑乎乎的脑袋,琰神情微滞,凑近一些欲瞧个仔细。

  尹三五被这狂风席卷得浑身酸痛,艰难地撑起半个身子,抬眼,就见着那双美得不像话的异瞳。

  他有些愕然地打量着她,她一张脸极是小巧,眼睛却很大,睫毛卷翘浓长,眨巴眨巴地霍然璀璨,整张面容在雪地梨花中都似在发光,很是……好看。

  尹三五费力地爬了起来,浑身不着寸缕,肌肤白如凝脂,只一头烟黛色的长发如流水披散下来,倏然扑他怀里,搂着他脖子将整个人都挂了上去,“老公!”

  琰瞳孔骤然紧缩,浑身亦是一颤,他的定力绝对是毋庸置疑的,可就算是最媚的狐狸精,也不敢对他做出这样不穿一件衣裳来投怀送抱的举止!

  “我想你了……”她凑着鼻尖往他肩头抵过去,脸埋在他泛着淡淡沉水香的发丝里,嗓音还带着初开口的晦涩,却有少女好不矫揉造作的娇嗔甜腻。

  琰瞬时莫名其妙地红了耳根,尹三五侧过脸就瞥见他泛红的精致耳珠,唇瓣贴过去,呼出淡淡的气息,“你想不想我?”

  她眼底发酸,还记得他苦楚的模样,说,我也想你了,很想……

  熬过了三个多月无法言语的日子,眼下终于能伸手抱抱他。

  耳畔的气息撩得他浑身颤栗,微微滚动的喉结被她一指点住,十分轻佻地划了几下。

  他倏地拨开她作乱的手,扯下身上的雪貂氅将她裹了个严严实实,极力忍下竟然翻涌的血气,“没规矩!”

  尹三五愣愣地仰望着他,眼底还缠着几丝水汽。

  见她这个委屈难受的模样,琰不由皱眉,忆起方才贴在自己身上的玲珑触感,竟发育的那样好……又蓦然有些气血翻涌,它竟然被阿肆说中,是个女孩子!

  尹三五身上虽有雪貂氅蔽体,一双光裸的足却踩在雪地里,冻得发红,她脑子里一时千回百转,忘了,这个时候的琰根本就不认识她,伤神!

  琰并不想与她对视,总觉得她目光里有些令他不敢深究的东西,奈何他一错开视线,她就挪几步过来跟他对望,眼神儿又可怜又深情似的,两人就这么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想好开口该说什么。

  好在阿肆这会儿从老远艰难地跑了回来,愣愣地瞅了尹三五许久,瞧模样,莫不是哪家仙女儿,不过怎么穿着他家神君的雪貂氅,还光着脚?

  “带她下去学规矩。”琰敛下心底那点说不清的躁动,以比平日更淡漠疏离的口吻道。

  阿肆怔愣片刻,又在二人之间来回睃巡片刻,才反应过来眼前的女子是灵石妖精。

  尹三五睨了阿肆一眼,又盯着琰,“我不去,你不抱我睡,我就睡不着!”

  阿肆心肝儿蓦地一颤。

  “放肆!”琰凝眉轻叱,转眼又瞧着她那双漆黑点亮的大眼,心绪不宁得很,索性拂袖离去。

  阿肆怔然望着他的背影,那个,方才是不是见他家神君脸红了?

  阿肆心里苦,他被风雪卷得头晕目眩,也不见神君宽慰他几句,带石头妖精去学规矩这话又该如何理解?

  他们仙宫里有学规矩的地方么?整个宫里就十来个为了应付偶尔宴会,充场面的舞姬,干实事儿的就他阿肆一个!

  是以他只能将尹三五带到他住处旁闲置的小院儿,备了简单的生活所需,又留了几本从人界带回来的这书那经的给她。

  尹三五暂时没别的办法,只是初踏入小院儿时就愣了半晌,竹林扶疏间的阁楼上有块牌匾,写的正是‘扶疏楼’三字。

  院里角落有几株梅子树,正结着累累青涩的梅果,那株梨花树亦在,树下却没有躺椅,当她进楼的时候,在角落里见着了那张躺椅,她下意识就觉得躺椅应该放在梨花树下,便将它搬了出去。

  她化形出世着实在六界惊动了一把,不过据阿肆说,所有登门的人都被琰婉拒出去,说是她生性委实如顽石般劣,还需时日调教,就连女娲娘娘也不曾得入。

  而她就又被软禁起来了,两次被软禁都是在扶疏楼里,实在不是什么愉悦的体验,眼看就要入深冬,她却只在化形那日见过琰一面,这么下去别说当他老婆,就是当个朋友都没机会。

  何况这儿可不是一般的府邸,仙宫来着,处处是结界屏障,她想溜出去简直难如登天,据说她是有灵力的,不过没人教她到底该如何使用。

  尹三五这段时日睡得很差,失去琰的神息滋养,仿佛连身体都日渐消瘦虚弱。

  每日的消遣便是躺在梨花树下看书,凡间的书固然有趣,但妖界、神界的书更是令人流连,这些日子她就几乎将九重天每一重住着哪些个神仙,性子如何,修为如何,从书中了解得透透彻彻。

  没事的时候她会依着九堇教她的法子煮上一壶青梅雪,时间真是最好的老师,这些日子她就已煮得似模似样,暗叹难怪九堇月会煮青梅雪,就这冰天雪地的天气,和扶疏楼里仅有的材料,她也做不了别的。

  那一日,风雪初霁,她煮好茶晾着,躺在梨花树下的躺椅上闭眼小憩,梨花树上结的冰凌子折射着摧残的流光,隔着紧闭的绒薄眼皮依然觉得有些晃眼。

  她手中拿着的是一本不知哪位名不见经传的仙家杜撰的《陵光纪》,记录陵光神君生平,内容兴许半真半假,不过但凡关于他的,她都愿意多看几眼。

  这段时日不时就会生出庄周梦蝶的恍惚,已不知两世前尘究竟是梦,抑或此时此刻她正身在梦中?

  估摸着青梅雪晾得温度合宜了,她才掀开眼皮,这一回不似从前的无数回,她睁开眼竟对上了一双迷人的桃花眼。

  此刻两人离得很近,姿势透着说不尽的暧昧,尹三五心中顿时咯噔一下,倏然忆起泷棽眼神迷离地柔声说:“落红,我会珍藏。”

  她这段时日都险些忘了这一茬,如若地陵中的梦是真实发生过的事儿,那么她早晚会嫁给眼前这个漂亮的男人。

  滚!

  她心中如是说,脱口而出的却竟是颤巍巍的一句娇吟般,“你是谁?”

  尹三五不由愕然,从化形到如今她从未觉得这具身子不受控制,此刻竟然无法控制说出的话!

  泷棽眯起桃花水眸,勾唇一笑,“泷棽。”

  她当然知道他是泷棽,她只是好奇他是怎么进来的,推开他坐了起来,脱口而出的却是一句娇娇弱弱的,“你的眼睛真好看。”

  “……”尹三五翻了个白眼,这算什么?

  是九堇月对她的正宫娘娘——泷棽的特殊技能,还是这一段往事就已成往事,她无法依照自己的意愿去改变他们初见时的场景对话?

  泷棽眸底笑意更深,虽说无数仙女会夸他长得好,但这话却是不嫌多亦听不厌的。

  他伸手将她的下颌微微柔柔地抬起,长眉美目间,笑意潋滟如秋水生波,他说:“你也很好看呢。”

  尹三五皱起眉头,恶寒不已,下巴上的手却蓦地微颤,缩了回去,她瞅他一眼,只见他面色些许冷沉,很快却是一笑,“陵光神君藏着九堇月这么多日子不让人瞧,本尊实在太好奇了,随手破了个结界,真对不住了……”

  尹三五见院外浮光掠影般闪现的一袭熟悉白衣,心底微微激越。

  琰一踏入便已察觉到过分炽热的目光,随着脚步靠近就愈发不自在,不由瞟了她一眼。

  “阿琰!”尹三五冲他咧嘴招手。

  琰皱了皱眉,她一扫阴霾心情颇好的模样,就似见着了许久未见的情郎……

  他眉头蓦地皱得更紧,谁是她情郎了!

  泷棽附唇在尹三五耳边,轻声细语如情人间的呢喃,“阿月,我下次再来找你,等我。”

  “……”耳畔湿湿凉凉的气息令人头皮发麻,她什么时候成了他的阿月!

  泷棽站直身子,贵气翩跹地理了理鲛珠纱的衣袍,“跟陵光神君赔个不是,毁掉的花花草草,改日必定偿还,既然今日本尊见过她了,就不便再叨扰了。”

  跟在琰身后的阿肆都皱起了眉头,不停偷瞄着琰的表情,却见琰温润地敛着长睫,默不作声,待泷棽走了,他才突然问尹三五:“他方才跟你说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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