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破局

　　“小姐，我回来了。”明月进门后，水都没喝一口，就赶紧跟宛新禀告。“我把东西交给柳氏，只是说了一句，夫人如今怀有身孕，一切用度都要小心谨慎。说完柳氏瞬间变了脸色，看到小姐给的东西，也是不敢伸手接，让身边的丫鬟接过去。”

　　宛新了然于心，柳氏经过明月看似不经意的一句话，已经提高了警惕，她势必要去检查每一件别人给她的物品。其中定会包括吴氏送去的青团，柳氏自然不会害怕这些东西真的有阴害孩子之物，她怕的是谁有这个心，胆敢打她的主意。

　　“小姐，你说你送给柳氏的手帕，她会用么？”明月开口问道，那个手帕无论质地还是绣工都皆为上品。本来她只想空手前去的，宛新认为空手前去更会引起柳氏的猜忌，便随手拿了一个帕子叫明月送过去。

　　宛新挑了挑眉，“自然不会用的，但凡她查出吴氏的东西有蹊跷，她怎么敢用我给的东西？她知道我计谋多端，自然会怕我的手段是她查不出的。”

　　明月很心疼那一条手帕，“早知道不送质地那么好的了，小姐那一条可是上好桑蚕丝的啊。”

　　宛新不以为意，“如果咱们送个普通材质的物品，她反而会怀疑，我们这条帕子不过是抛砖引玉，如今我们的砖已经抛了出去，就看这个玉啥时候能出现了。”

　　宛新一下午都没有踏出院门一步，直到快要用晚饭的时候，院门外传来喧杂的声音，随即有一群人陆续的走了进来。

　　“小姐，外面怎么突然有了人声，谁敢闯听竹苑，我去看看。”夏天撸起袖子，一副要干架的样子。

　　宛新连忙拦住夏天，“这是我们引的玉来了。”

　　话音刚落，门外的家丁推门而入，见到宛新在房内，并没有任何恭敬行礼，反而趾高气扬的对宛新说，“大小姐，沈老爷命小的们叫你过到前厅一趟！”

　　夏天看到家丁专横跋扈的态度，往前跨了一步，挡在宛新的前面，“小姐还没有用晚膳，有什么事情不能待会再说。还有你们几个怎么见了小姐都不行礼？”

　　家丁听完夏天的话，鼻子中传出不屑的笑声，“大小姐，老爷叫你，可没让我们几个等你吃饭。我看还是小姐现在就跟我们走一趟，要不然一会用硬的，可不好看。我们几个也是奉命办事，大小姐走吧。”

　　夏天还要继续辩驳，宛新对她摆了摆手，“父亲这么急的找我，定是有重要的事，吃饭不是要紧的事情，好，我这就去前厅。”

　　家丁听到沈宛新说完，走到房门处做了一个请的手势，就连换衣服的时间都没有给宛新留。不过宛新并不在意，这个事情来的越早，证明柳氏越紧张，越慌乱。看来吴氏已经把她供了出去，这点倒是一点也不出她的预料之外。

　　明月和夏天也要随宛新前往前厅，被家丁拦住，“此事乃沈府家事，老爷只传唤了大小姐，你们两个并没有资格前去。”

　　被噎的一愣的夏天，马上反呛家丁，“我哪里不是沈府的人？我俩一直跟随小姐左右，小姐去得，我俩为何去不得？”

　　家丁瞪了夏天一眼，一副好男不跟女斗的神态，“你们去了之后也会被老爷轰出来，真是不知趣。”

　　宛新用眼色制止了两个丫鬟继续开口，她知道如果他们两个去了，非但不会帮上忙，反而会把他们两个连累进去，这是宛新不想见到的。

　　宛新走出房门，没有理会身后家丁，一群狐假虎威狗仗人势的人而已。家丁跟在沈宛新的后面，全部都不屑的看着她，现在还是个沈家小姐，等一会指不定还不如他们几个呢。

　　宛新来到前厅，见沈家长房的人基本已经到齐，沈老爷铁青着脸坐在正座，柳氏掩着面坐在沈老爷的旁边，眼睛红红的，整个人还在抽泣不止，身后的丫鬟花音轻轻安抚着柳氏。厅中间跪着的人正是吴氏，她一边抽泣一边擦着自己的眼泪，沈冬儿也跪在吴氏的旁边，吓得浑身哆嗦，头部深深地的挨着地面，不敢抬头。

　　沈老爷见宛新走了进来，伸手拿起身边的茶盏狠狠地朝宛新身上砸了过去。因用力过大，宛新被茶盏狠狠的砸中额头，茶盏顺势落在地上，啪嚓一声变成了碎片。只见一丝鲜血从宛新白暂的额头上缓缓流下，并且脸上还挂有几片茶叶。

　　沈老爷也没想到宛新居然躲都没躲，看到宛新额头的血迹，不由愣了神。此时柳氏的哭泣声再次传来，沈老爷听到柳氏的哭声立刻缓过神来，方才的一丝不忍瞬间散去，换上一副铁青的脸色。

　　四房姜氏见宛新流了血，不由惊呼，“老爷，你这也出手太重了，咱们还什么都没问清楚呢。”

　　“哼！”沈老爷鼻子里面哼了一声，“还有什么可问的，如今证据确凿，人证物证都在，还有什么可抵赖的么？”说完想伸手那茶盏喝茶，在空荡荡的桌子上摸了一摸才想到，自己的茶杯已经用来砸宛新了。

　　沈宛新神色未变，她出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手上有鲜红的血迹。随即用帕子把脸上的茶渍擦拭干净，嘴角露出诡异的笑。沈老爷看到宛新居然笑了出来更加的生气，“不孝女，不孝女！我怎么会有你这么个不孝女！”

　　宛新这才幽幽的张开了口，“父亲唤女儿前来，女儿连晚饭都未曾吃就赶了过来，一进门便遭父亲的茶盏迎接。如今又说女儿不孝，宛新愚钝，还望父亲明示。”

　　“跪下！”沈老爷怒吼道。

　　宛新听到后，没有任何反驳，乖巧的跪了下去。

　　“你可知道你差点酿成什么样的大错？你年纪尚幼，怎会心肠如此狠毒！难不成就是因为你娘死的早！没有人管教你的后果吗！”沈老爷痛心疾首的说道。

　　沈宛新本来平静的神色，听到沈老爷突然提起了自己的娘，并且把一切莫须有的罪名都怪罪在她那苦命的娘身上，瞬间脸色大变，“父亲这话从何说起，我犯了什么错，我心肠哪里歹毒？这不清不白的就把我去世的娘怪罪上，父亲还真是长情。”

　　沈老爷更加的火冒三丈，他没想到宛新非但没有一丝的悔恨、改过，反而是一副无所畏惧的嘴脸，脸色憋的通红。姜氏见沈老爷气都倒不匀，起身来到沈老爷的旁边，给他顺了顺气，对着宛新说，“你这孩子，你就认个错，如今你的年岁尚幼，又是沈家的嫡长女，只要你真心悔改，老爷怎么会忍心继续怪罪于你呢。”

　　“不是宛新不认错，而是宛新根本不知道自己做了什么，既然四姨娘也清楚，还望四姨娘明示。”

　　姜氏一愣，她明明是坐山观虎斗的状态，怎么突然的把自己缴入其中呢，她马上笑了笑，“我也是方才才知道的，老爷既然宛新说她不清楚，还是跟她一五一十的讲明白的好。”

　　沈老爷看到温柔似水的姜氏，气息平复了不少，点了点头，“好，我就跟你说明白。你是否给你的嫡母下药，让你嫡母流产！”

　　宛新听到大惊，一脸震惊的表情，“父亲这话从何说起，我怎么会给嫡母下药呢，她肚中的孩子也是我们沈家的骨肉，我怎么会害我的弟弟呢。”

　　听到宛新直接管柳氏肚子里面的孩子叫弟弟，沈老爷听起来很顺耳，但也没有绕过宛新继续说道，“你还不承认是么？你说你今日没有给你嫡母送东西？”

　　“我是给嫡母送了一个手帕，手帕是我亲自绣的，就算是绣样也是吉祥如意的图案，女儿真的没有害嫡母。”沈宛新表现出来惊慌失措的样子，令在场的姜氏、柳氏、沈老爷均都信服。

　　这时沈老爷从桌上的纸包里面拿出一个青团，狠狠地砸在宛新的头上，“这你可认识？”

　　沈宛新从地上捡起青团，假装细细端详了一下，“这个青团，是我三姨娘一起做的。怎么三姨娘这个是做给嫡母的？”

　　跪在地上的吴氏，终于听到沈宛新提到了她的名字，眼泪婆娑的抬起头，指着沈宛新，哭诉道，“老爷，就是她做的，我好心教她包青团。这点冬儿也可以作证的。谁知道她居然自己带了寒凉之物放在青团中，老爷我是冤枉的，夫人我是冤枉的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怎么会害你呢。就算你没有了儿子，我的儿子也是个庶子啊，就是她。”吴氏突然伸手指向沈宛新，“她不想让她大哥嫡子的地位受到威胁，才要害你的。”说完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原本梳的整整齐齐的头发，因为用力过猛已经散乱，整个人就像个疯婆子一样。

　　这个事跟她计划的有一些出入，她原本想等到柳氏小产之后，再揭发沈宛新，顺记拽出姜氏，达到一石三鸟的目的。如今这柳氏怎么会突然发现青团的不对？不过不妨事，这次没有除掉柳氏肚里的孩子，除掉沈宛新也不是没有收获。

　　沈宛新见吴氏指控了自己，随即辩解道，“父亲，嫡母，昨日冬儿妹妹突然来我的院子跟我说吴氏要把她的面点绝活交给我，让我今日一早前去。我与三姨娘一向没有什么往来，但她是我的长辈，让我过去我怎么能拒绝。今早我到了她的院子，她教我的不过是如何把青团揉圆。而且我并不知道这个点心是个谁吃的，怎么会下药呢？去之前我也不知道三姨娘叫我去做什么，让我如何提前做准备？”

　　吴氏心中有点慌乱，她怎么当时没有说青团是做给柳氏的呢，“你是抓紧一切的机会，你明知道我与夫人的关系很好，才想借我之手的！就是你，这个心狠手辣的人。”

　　柳氏见下方的两个人，唇枪舌战，互不服气，她听的头大，她并没有兴趣听俩人的口才到底谁更厉害，她抚了抚额头，清了清嗓子。沈老爷听到柳氏出声，连忙换上一副温和的神情，“夫人是否累到了？要不进去休息一下，这里交给我，你就不用操心了。”

　　沈老爷说完这话，宛新发现姜氏的表情出现一闪而过的阴狠。要不是她善于观察人的表情，这个细微的神情不会让任何人看出来。

　　柳氏摆了摆手，“我不妨事，如今府中出了这等事，也是我的疏漏，还请老爷怪罪。”

　　“哎，哎，夫人说的这是哪话，哪里是夫人管理不够，分明是有人心存恶念。”沈老爷说完这话狠狠地瞪了宛新和吴氏一眼。

　　柳氏拿起手中的手帕，继续擦拭着本来就没有的眼泪，“宛新，虽然我不是你的亲生母亲，可我自认带你不薄，你为何要如此对我？就算我的孩子生下来，如今还不知是男是女，就说是个男孩，你的大哥也是沈家的嫡长子，我们母子是不会去动摇你大哥的位置的。”这番话柳氏说的真是楚楚可怜，任谁看到不都为她心疼。

　　“嫡母，你这话说的是什么。你肚子里的孩子就是我的弟弟。”

　　“对，既然是你的弟弟，你怎么忍心去害他呢。你害的他差点见不到这个世界，还好我身边的丫鬟花音，懂得植物，看到青团便觉得不对，闻了闻果真里面含有寒凉之物。”柳氏说道这里，转身感激的看向花音。

　　沈老爷插话道，“你叫花音是吧，赏，本老爷重重有赏。”

　　花音连忙谢过老爷，开口道，“启禀老爷夫人，奴婢自小跟家里就上山采野菜，便识得一些植物，这青团是有寒凉之物马齿笕做的，此物只要孕妇沾染便会小产。”

　　沈老爷听到这里，把桌子上所有的青团都扔向了宛新，“现在人证物证都在，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沈宛新觉得他们的戏也唱的差不多了，自己也陪他们演了半天，这个玉出去溜达了这么久，是时候把这块玉砸碎了。“父亲，嫡母，现在仅凭三姨娘一个人的话，你们便相信马齿笕是我准备的？我还说这个青团和马齿笕是三姨娘准备的陷害嫡母的。”

　　“你，你血口喷人。”吴氏慌忙张口说道。

　　“我有没有血口喷人，父亲会查，嫡母也会查清。”沈宛新并没有再看一旁的吴氏，朝着沈老爷说道，“女儿自小生长在乡下，此物女儿也认识……”

　　“老爷，你看她认识，就是她害得夫人。”吴氏连忙落井下石。

　　宛新就跟没有听到吴氏的话一样，继续说道，“女儿的确认识，女儿不光认识，还在府中见过。”

　　“你在哪里见过？”沈老爷追问道。

　　宛新没有很快的回答沈老爷的问题，反而环顾四周，看了看姜氏、又看了看吴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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