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败露

　　第十八章

　　“艾好，那事······学校那边······总之害苦了你啊！我今早的早班机即将要起飞了，我也不多说了，今晚肯定能回国。到时候由我出面，让我担着，你也不用再担惊受怕！今晚趁着我回家，要不让何姐准备饭菜压压惊？学校宿舍必定不安生吧。”

　　那边的声音想是组织语言，停停顿顿了好久，百般纠结，带着一丝无可奈何的郁闷，并且参杂着些许懊恼之意。

　　容艾好自从昨天回学校，跟校方领导交涉颇久，义无反顾地为自己讨回公道，只可惜终究还是被安了个“不撞南墙不回头”的骂名。此外在来往的沿途中，总有一些人指指点点，神态鄙夷。

　　她因着那耳畔边一声声秽语，直至今日那般风凉话依旧盘绕在心头，无法释怀。又因校方做事拖沓，昨晚只好留宿在学校宿舍，半夜一阵阵敲门声来得诡异，容艾好也只能模模糊糊打瞌睡。人微言轻，莫过于此！

　　她蹙了蹙眉，紧接着启嘴拒绝道：“老师，您的心意我心领了。不过还是算了吧！”

　　那边的人沉了沉眼色，用空出来的手扶了扶金色的眼镜框一侧，尔后又抚了抚左边心房，打断电话掷地有声：“你是担心正在风口浪尖上？获奖的事，清者自清！我徐家埠毕生只钻研学术，可不曾想过有这么一朝，竟然与着不伦不类的桃色新闻扯在一起！”

　　一向谨言谨行、好脾气的徐教授此时义愤填膺，不由得让容艾好有所动容。想来，此事真的气到老师了，被旁人诬陷，行得正坐得直的人，不怒才不正常呢！她铁了铁心，下定主意循着自己之前的意愿做下去，必要“杀杀”那股煞气。

　　“老师，您误会我的意思了。晚上回来，您可能倒时差，还是注意身体。而且这件事，学生想，若解决得越是光明正大，就越能堵住悠悠众口。所以，老师，这事不急于一时······放心，学生一定会解决好的！老师，主意我已拿定，您相信我就行！”

　　容艾好平静的面庞上，一双纯粹的黑色瞳孔正清晰映着镜子中的又一个“自己”，坚定而从容。

　　“你······你就是这一点不好啊！老师我，哎，又没能帮得上你！若是你能依赖一下别人，或许······”他那一番话，说得模棱两可。容艾好只一味考虑谣言攻破的证据由来，不经意间忽略了他之后的一句话。昨天颜亭裳的电话中，交代了她哥调查的概况，想必有些证据是要到手了。

　　容艾好刚挂断电话，耳听得一声开锁的响音，一抹倩影推门而入。她只装作视而不见，自顾自地整理书柜，啪嗒啪嗒地敲着桌台。当然此时，进来的范米灵也不知怎的，掩着头沉着脸，完全不理睬屋内的人，径直从艾好身旁穿过，只有眼神偷偷瞟过来，似乎窥探情况，而双手不知不觉摸到了抽屉。

　　范米灵手指察觉不对，心里顿时疙瘩了一下，立即侧低着头探视抽屉里的东西，想拉却忍着不敢直接拉的那副小心翼翼的模样不禁让旁边静默的人露出了苦涩的笑意。容艾好最终还是直接开门见山：“你是在找这个？”

　　只见她手指紧紧压着的那一信封，此时此刻正明目张胆得巴巴望着原来的归属者，不知是羞愧还是害怕，一时全都沦为恼羞成怒的闷气，范米灵大声嘶吼着：“你，竟然翻我东西？还给我！贼！”

　　“你也该知道，这信封里藏着什么吧！还给你？我容艾好可不是一个好惹的角色，还真把我当成一软柿子了啊！我就问你一句，网上那件事，你是不是始作俑者？”容艾好黑色瞳孔里正缠着一丝丝怒气，白皙的脸庞上也同样堆上了一层愠色。

　　话刚结束，范米灵一时哑口无言，明显得手足失措，只一味充耳不闻装傻充愣说道：“什么？我不知道！东西还给我！”

　　“这东西可是它自己掉下来的。怪就怪你自己藏得不严实。不过告诉你事实，信封里的东西有、没有都无所谓了，警察局那边摆着证据，你们想抵赖也无济于事。时至今日，你还狡辩？”

　　今早迷迷糊糊醒来，爬下床腿脚不小心撞到书桌，正好两人的书桌连在一起，可能动静过大，范米灵那边的抽屉才一不小心溜出了这封东西——里面是一叠照片混着底片，还有一封季朗签名的推荐信。

　　“警察局？你自己做的丑事，还有脸捅到局里去！哈哈哈，不要脸！”范米灵无视对面女子的满腔怨气，依旧冷嘲热讽地歪着嘴嫌弃道。

　　“我不知道哪里得罪了你？你竟然联合他，污蔑我······我们，趁着今日，还是说清楚吧。范米灵，你明知道季朗他罔顾师德，作风不良，对女学生轻浮······我知道他睚眦必报，之前与他闹翻让他原形初露一事，肯定是记恨在心了。可我从没有想过，竟然是你，是你啊，倒戈相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难受？还是说，比不上这封推荐信啊！”她扬手举起那封信，本是一气呵成可以煽下来，那手却在空中停顿了，最后只缓缓推到了她跟前。

　　“谁知道当初真相？难保不是你勾引他，恶人先告状？呵呵······”范米灵眼珠斜得一瞥，嘴角一歪，冷冷地讪笑，索性将信封里的东西倒出，手指上的褶皱随着一曲一伸更似明显，直勾勾地盯着指的照片继续嗤之以鼻，“这些并不是合成。今日之事恐怕早就有过一次了吧！我只是相信我自己的眼睛而已！”

　　这一叠照片是范米灵偶然撞见师生两人在一起的场景，有些东西旁观者清，她一时嫉妒就情不自禁地偷拍下来了，不巧此次季朗借题发挥，因着他给的好处，她开心有余欣欣然接受。她自认，照片上的暧昧，并不是作假。

　　“你就这么看我！这些底片，想来你很早之前就心存芥蒂了。将近四年的室友啊······过去我带你做项目，因为他动手动脚，再掂量那项目的价值不高，这才放弃了。如果你对此事耿耿于怀的话，我再次对你说抱歉······可是在这次事情上，我身正从不怕影子歪！”

　　“你那些实习机会和项目又是从哪里来的？我承认你是优秀，在法律上下足了功夫，较之旁人兢兢业业。可是你一无关系，二不爱交际，现在社会哪有优秀的人就会处处发光呢？我也努力过，可是还是比不上你！为什么！我跟你家庭背景差不多，同样努力过，只不过比你少了契机，只要某人能赏识我，给我一次机会，我也可以成功！”

　　“什么时候你，钻进了牛角尖！对，是······可你却选择了错误的人，季朗这人本就不可靠！若是你之前跟我说说这些，今日就不会是这样的局面了！”大概是动之以情的缘故，容艾好的心情不由得由怒转哀。

　　“你有想过吗？将近四年的室友，扪心自问，你有多少心思放在我们身上？曾经的我，一腔热情，也不是被你的冷情冷意慢慢消磨掉了嘛。大一相遇，四人间的宿舍里，我以为你与我是同道之人，一度对你好，可你总是对我的示好无动于衷······”

　　容艾好黑色的瞳孔一动不动，眼底一片深邃，静默了一段时间，掺杂着一丝苦涩的口吻徐徐诉说着：“对不住，你曾经的好意！可我有开不了口的理由······时至今日，当年的不留意致使的，今日道歉也压根毫无用处了。我只能解释，那时，有太多心事藏在心里，太多念想想完成，确实是忽略了你们的感受。”

　　“有什么不能开口的？开口与否，无非就是你的嘴巴动不动而已！”

　　“······张嘴可以，可心张不开啊。你若是想听，那让你明白吧。”随即容艾好掏出书包里的盒装、袋装各种药物，顺势拣了一种递上去。霎时，范米灵触目惊心，手掌中的小瓶子印着一些英文，看不太懂，可“s”这两个词却是明白易晓的。此时她耳畔响起了一阵直击心扉的话语。

　　“抗抑郁药？人都有生老病死，你也别用这种眼神看我。虽然一直停不下吃药，但所幸恢复得还行。”如此简短一句话，若无其事地道出来了曾经受过的苦痛，也就只有容艾好这样一个人了。在如今情景，她也只能这么做了。

　　“我懂你的心思，当年我也曾渴望过。在错误的人错误的时间上，得到的感情回应终究太少，人都会心伤。那时我比你幸运，用对了人也同时被人珍惜了······以上这番话，并不是想刺激你，你也不要太在意，我想做的无非就是解开你的心结。不要将过往的感情给予自己桎梏，放宽了心，做对了自己，谁不是这样迷途知返的呢？四年左右的相处，我大概知晓了你的性情，你是个好女孩，真的。”

　　那年大一初开学，她的病情有待恢复，还未从阴郁中走出来，闭着心房决绝一人，更有镌刻在心底的笃定完成的夙愿压着，闲暇之际便是忙于政法，力图尽早告成。那时，连现下交好的颜亭裳、江涞也是形同陌路的关系。

　　这一番推心置腹的话语，时不时敲击着范米灵的心扉，空气中紊动的气流不啻充溢着酸涩的味道，越发让人踌躇不定，心绪不宁啊。两人互不对视，就静静地伫立左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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