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9.机智小哥哥
一番猛如虎的操作之后, 黛玉终于忽悠瘸了整个府里的傻白甜们，也终于成功地让他们相信，把这件事告诉皇帝陛下是最美好的，最理所应当的, 也是最不会出错的选择。
额……除了贾琛。
现在贾琛就在趁着送黛玉出门，没人在场之际，终于提出了自己的困惑：“林哥哥，我怎么觉得……您这是在已经预设了一个结论之后，这才找出来的一二三的理由？”
今日贾琛能把赵姨娘的嫌疑洗干净，便已经是让黛玉觉得这府里应该也还算是有明白人了, 听了这话，那小心心当时就咯噔一下，只强行笑道：“怎么会？”
“怎么不会。”贾琛困惑道，“确实, 什么包庇厌胜者流三千里，什么荣国府名声其实不重要, 什么宝姐姐若是身有恶疾则婚事艰难，甚至到最后您为了不让这件事公开所以提的只让陛下知道, 听起来都很像那么回事, 说的也都是事实，但是……明明有最简单的解决办法啊。”
“哦？”
“对外就说那两个仙人透露了, 宝姐姐这是被人咒了, 但却不知道咒的人是谁不就完了么。”贾琛问, “您也知道的, 不管是真是假，宝姐姐现在看上去便仿佛仙女下凡一样，总是必然要嫁入皇家，可皇子正妃也就是那么几个，僧多粥少，嫉妒之心总是有的。那咱们只说是外头的人也不知道是谁对宝姐姐居然报以了这么深的恶意，居然不惜用厌胜之术来咒人，而现在宝姐姐的玉已经开了光，百无禁忌谁都咒不了，完全没有这个后顾之忧即可，这样也不至于要把大太太交出去呀。至于这会不会冤枉了那些世家贵女……咱们也没有指名道姓说是谁，于她们清誉也无损不是。”
黛玉：“……”
“怎么。”贾琛偏头道，“我说的不对么？”
黛玉心说不是不对，而是你这样的明白人，为什么要生在贾府啊_(:з」∠)_
他凝目看着这俊俏少年郎半天，长长叹息道：“确实，有一个前提。”
贾琛做愿闻其详状。
黛玉也不多言，只携着贾琛的手出了荣国府大门，拉着贾琛上了自己的马车，吩咐车夫离开。
宁荣街过后，一个拐角处，车夫把马车给停了下来，黛玉再拉着贾琛下车，上了另外一辆马车。
车里，妙玉清透的一双眼眸在黛玉身上滑过，又定格在了贾琛身上，再垂下眉来掐指算了算，喃喃一句“探春？”又觉得不太对，索性问道：“这是谁啊。”
“贾琛。”陪着妙玉一块过来的宝钗笑道，“荣府二老爷的二儿子。”介绍完了贾琛还不忘去介绍一下妙玉，“琛哥儿，这是妙玉师傅。”
贾琛不明就里，倒也不肯失了风度，先拱手对着妙玉厮见了，又偏头看向黛玉，眼带疑惑之色。
“今日若不是那一僧一道来了。”黛玉只笑道，“其实我也是有办法解决掉表姐那莫名其妙的病的。”
一僧一道大概也是给了贾琛提醒，贾琛疑惑着看着面前这么个年轻的光头……
额，神棍这个职业，和大夫啊什么的其实没什么区别，都讲究一个嘴上没毛办事不牢，完完全全越老越值钱的样子，尤其那种道骨仙风鹤发童颜的便尤其让人觉得“这怕不是个高人”，可妙玉这个样子……一来头上的戒疤还没有到主持的程度，二来确实也是面嫩得和个小沙弥似的……
“就是这位……这位大师？”贾琛纠结着开口。
黛玉瞅瞅贾琛这个面部表情，基本也揣测到了贾琛都在想什么，忍不住笑道：“琛哥儿不信这位大师能解巫蛊呢，来来来，大师给这位小哥儿搓个火球？”
妙玉瞪了黛玉一眼。
黛玉却完全不惧妙玉的瞪，只拉了拉妙玉的袖子，腆着脸笑道：“哎呀就搓个火球，耗不了你多少法力，总不会让你被反噬了去哒。”
大约也是没有人能拒绝黛玉的撒娇，妙玉也是无奈，到底是轻飘飘打了个响指。
宝钗的马车向来是最奢华的配置，这车厢里面还有个烧水的小炉子呢，被妙玉这么一打响指，火焰立刻就起来了，舔舐着水壶的底部，看得贾琛目瞪口呆。
可下一刻，妙玉的手再往下一压，方才还火红的火苗，却在下一瞬间就完全消失，仿佛从来没有来过。
贾琛都给看呆了：“这……这……”
“是这样。”黛玉只解释道，“今儿啊，我先进府里，看看表姐是个什么样子，再去取了那五鬼出来，一般来讲，以世上的人那巫蛊厌胜的水平，五鬼取了出来之后，也不用如何作法，表姐就能魂魄归位，这事儿也算完了。但万一那在暗地里做法的人是个厉害的，取了五鬼宝姐姐还昏迷着，那我可能就需要对外面发个信号，要薛家哥哥带着这位大师进去，用法力给宝姐姐解决一下问题，顺便再吹一段宝姐姐果然是神仙降世，什么灾祸来了都能遇难成祥。”
贾琛干巴巴地问：“既然都已经请了这么一位大师了，为何不直接带着来呢？”
“因为我在牟尼院挂单。”妙玉接着黛玉的话茬，无奈道，“凤凰的事已经是牟尼院发生的了，后续还有数不清的人去打听那凤凰到底是不是真的，问得让人烦不胜烦，上一个问我这个的我都已经用凤凰真的再问自杀给骂回去了，这回若是再传出牟尼院来给贾姑娘消灾弭祸的消息……就总是太引人注目了些，倒妨碍了贾姑娘神仙下凡的口碑。”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贾琛彻底迷惑了，“凤凰是假的，芙蓉花也是假的？衔玉而生总不会也是假的吧？还有……如果是假的，那为何连宫里的娘娘都配合着给宝姐姐传出凤凰命的名声？”
宝钗犹豫地看了黛玉一眼，眼带询问：真要告诉他？
黛玉无奈还了宝钗一个眼色，表示着：真不是我不小心，只是他这猴精猴精的，已经有察觉了，与其让他查，再引起了不该有的注意，还不如我们解释了之后相安无事。
眼神交流过后，宝钗这才合上眼眸，轻轻点了点头。
算了，说就说。
谅他也不敢往外说→_→
黛玉这才开口：“娘娘为什么会配合？因为这事儿是娘娘一手主导的呀，是娘娘需要表姐是凤凰，所以才有了凤凰。是娘娘说要贾府里面充满了各种异象，所以才有了提前开的芙蓉花，而如今表姐突然就被人咒了，我们这才要快给点表姐解决掉问题，万万不能让这神仙临凡的名声毁了。”
贾琛霍然瞪大了眼睛：“这……这……真就是为了夺嫡？”
“夺什么嫡啊。”黛玉轻嗤一声，“娘娘仨儿子，都是嫡出，给过别人机会么？”
“……”贾琛，“那这神仙是为了……”
黛玉道：“你刚才问我的是我有没有预设的前提，还怀疑我是不是各种给要把大太太送官找理由。”
点头。
“前提就是陛下和娘娘是一定会知道厌胜的事情的，甚至这么一连串的，又是凤凰又是花的安排，都全是为了引出一个藏在暗处的人出来。”黛玉道，“现在他们终于露出了点马脚出来，不管怎么样，陛下和娘娘是不会轻易放过这个机会继续查的。”
贾琛皱起眉头：“这次厌胜就是那露出的马脚？”
“或许是，或许不是。”黛玉道，“这个得查了才知道，但是在查之前，就需要给出来一个能正当抓了马道婆的理由，这样才能继续迷惑那在暗处的人，不至于抓了一把马道婆之后打草惊蛇，让那人见势不对，卷包跑路。而这么一来，对荣府最好的选择，就是把大太太和王善保家交出去，给抓马道婆一个正当理由，这样才不会让陛下觉得荣国府误了他的事，再在事后对荣国府打击报复。”
贾琛确实聪明，顺着黛玉的想法往下捋了捋，很快就明白了——
按着他刚才给黛玉提出来的“把锅甩给和宝玉一届的贵女们”的思路，这件事就会是不了了之，毕竟哪怕是巫蛊，你也不可能把所有贵女都叫到刑部去问话，你也不可能从她们身上得到“我是从马道婆那里得到了厌胜的道具”的供词然后抓了马道婆。
那这么一来，天子想抓人，就师出无名了。
确实，江湖都传言皇帝陛下手下有个暗卫，大概是想抓什么人抓什么人，抓完了之后保证毫无作案痕迹人间蒸发，但是话说回来了，毫无作案痕迹，本身就是最大的痕迹——马道婆什么时候要是没有来由地消失了，谁都联系不上了，而马道婆身后如果还站着一个人，那个人就会嗅到“毫无作案痕迹”背后的皇帝陛下，随后知道皇帝已经警觉随后就卷包袱跑路，这样一来，前头的各种安排，什么凤凰什么芙蓉，都打水漂了。
天子不neng死你才有鬼！
所以，最佳解才是荣国府不要面子了，把这件事闹开，说明了家门不幸，不只是娶了个心思恶毒的女子，甚至给家里女儿选了个记名的干娘都选到了个妖人。
面子是没有了，可你帮了皇帝的呀，你给了皇帝能用官方程序抓马道婆的借口了呀，皇帝能不念你的情？你亏了面子，皇帝一定会在别的地方给你找回来的，而这在别的地方，说不好就是再给你荣国府一世富贵。
而这，大概也是黛玉作为荣国府姻亲，尽己所能对荣国府的帮衬了。
并且贾琛也终于get到了黛玉的用心良苦——他既不能在荣国府里面光明正大说这么一圈天子在利用他们的话（贾琛也知道，这府里不像话的长舌妇那确实多了去了，并且还一边长舌一边没脑子，交流起来简直要了亲命了），又一定得劝说他们接受那等“不要面子了，把这件事闹开”的设定，可不就只能各种从结果出发找理由，强行为了宝玉的前程考虑么。
半晌，贾琛叹息一声：“兄之足智多谋，我不能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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