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希望的工程
什么都没算出来, 神不神奇？
黛玉&宝钗：“……”
……嗯……额……咋说呢？
一般般神奇吧。
本来嘛, 无论是黛·学霸·玉，还是宝·霸总·钗, 其实也都有学先天术数的机缘，然而却不约而同地远离了做一个算命先生的生活方式。
因为无论是黛玉的道系杨先生还是宝钗的佛系大和尚, 当年都曾经一本正经地给自己的小徒弟科普过——算命，哪怕是真的能百算百准，在真正能给他们带来麻烦的神仙争斗之中, 依旧屁用没有, 学了毫无意义。
举一个例子：
当年黛玉师门在坑隔壁门派的队友们上封神榜的时候, 不就是最大的boss们出手先行一步掩盖了所有的天机，谁都不知道谁的名字会被写上去，这才进一步一个一个一个地把人勾引下山，然后群起而歼之的么。
认真的讲, 要是神仙之间在想给敌方挖坑的过程中, 连需要瞒一瞒天机的观念都没有, 后续的操作再骚气再carry，那也挽救不了从一开始就送了一百个人头的智障开局。
甚至道系和佛系的两位大佬还曾经断言，能被算出运势的明争暗斗，那都不能叫做传统意义上的神仙打架。
“算不出来……这最多也就证明了那些人背后站着一些身上有些法力的人而已。”因此, 宝钗也没露出个什么特别诧异的神色，只低着头看着茶杯之中漂浮上下的雾气, 开口, “连修为高低都说明不了。”
可不是。
修为高的, 想把天机遮掩成妙玉看不出来的模样，绝对是举手之劳。而退一步说，哪怕修为没妙玉那么高又如何呢？
用个巧妙点的阵法，或者干脆多出点精血，甚至折了自己的寿元，用点童男童女献祭……真要歪门邪道，有的是让一个人暂时得到爆发性的法力然后为所欲为的办法，这压根什么意义都没有。
妙玉并非不通情理之人，只是既如此……他便长长叹了一口气：“能一步到位的办法用不上，现在便只能用一般的法子喽。你那位掌柜到底有什么特别的，竟然到要被人下手的地步？”
“或许……就是什么特点都没有，而是他们最终的目的只是让越来越多的人用了药，又信了他们的神仙？”黛玉皱着眉头道，“就薛兄所言，本来这位掌柜的自己就摊上了一个有二心的妻子，明摆着的漏洞和传教机会，多一个信徒比少一个好，为何不害？”
薛螭：“不可能。”
“嗯？”
“想让越来越多的人信，想让更多的人用药，那太容易了。”作为一个（法明大佬培养出来的）营销学高手，薛螭只沉着脸道，“按着他们的思路，完全可以开个青楼，让姑娘们接客的时候直接推销给客人，让客人知道这东西用了之后□□，如在云端，连房事都能龙精虎猛许多，能去妓院的人寻的只是个开心，只要姑娘们自己用了一点点确定没毒，有的是人趋之若鹜。这些年江南都没能流行起这东西，可见要么是药物有限，要么是这些人本身并不希望太多的人知道这个组织，总之……不可能。”
在商业运作上确实薛螭才是大佬，他既说了容易，黛玉也不好再坚持。
那……
黛玉：“真这么说起来就更令人奇怪了呀……薛兄说他叫薛亥……子丑寅卯辰巳午未，亥可排第十二吧，为什么他们不直接去算计排名更靠前的人？总不会是因为之前的人身边都没有漏洞，唯有薛亥身上有漏洞可钻吧。”
宝钗沉默了半天，沉吟着道：“或许……不缺钱……也不想经商？”
“可不缺钱不经商，为何要算计个掌柜？”黛玉追问，“再不然就是这人管着的生意，对他们来说很有些意义。那……薛兄方不方便透露一下，这位掌柜管着的到底是什么？个人有什么特别亮眼的引人注目的能耐？”
宝钗知道黛玉这是好意在给他分析，且这也不是什么需要保密的商业机密，当时便道：“他手底下收益最大的生意便是妇人的衣裳首饰，眉黛脂粉。个人么，看账的工夫是一绝，另外……打造首饰的本事极好，想法天马行空，技法画龙点睛，不过现在没用了，这瘾哪怕是好了，也容易留下个手抖的毛病，也别指望他再打什么首饰，那些人既下了这药，不会是想借他这巧手。”
可单纯看账……刚才也说了，薛亥虽然能算是个薛氏集团旗下某条生产线的CEO，但是说到底还不是最主要的业务收益来源地，那些人贪图的总不会是看账的本事或者因钱动手……
“如果，我是说如果。”黛玉小声道，“他们想要的是走薛亥这条线，给会到贵家店中的，久嫁不孕的夫人们这药，可行否？毕竟薛兄家中的首饰店多的是来往的达官贵人，达官贵人如我父亲肯定是不太好骗的，但是相对来说，夫人们的警惕性可能就没有那么高。”
并且不得不承认，男女不孕，这个时代里，女方往往要承担更多的压力——一如当年人民群众首先是怀疑了贾敏才是不会下蛋的鸡，不排除所有可能，谁都不愿意把锅栽到林如海身上。
“虽说可以，但要瞒过我做这件事，可能很难。”宝钗道，“这种事情一旦发生……那些达官贵人瘾头犯了，第一个会来问的人只会是我而不是薛亥，我但凡是知道了这事儿，便会知道薛亥有了二心，至少也会心生警惕，让别人去管这摊子生意，那这样，他们不过是得了一个会经营的薛亥而已……一如你所说，他在我薛家都只是排到了第十二，要换了我动手，我肯定会对着薛甲坑啊。”
黛玉觉得有意思了。
薛螭说的没错，会用这药物来控制人的那个组织想通过生意来做任何长线生意，都会被薛螭发现，所以都是没意义的。
除非……那是一个宝钗不会接触，或者哪怕是出事了，一时半会儿也注意不到的领域……
“这位掌柜真的没有管别的事了么？”黛玉到底是不甘心，又问道。
“一定要说有的话……”宝钗犹豫了好半天，到底也觉得事无不可对人言，终究是微微开了两片薄唇，用一个颇为扭曲的表情，说了四个字：“希望工程。”
黛玉：“……希望……希望什么？干嘛用的？”
“希望工程。”法明在取这个名字的时候，宝钗就已经表达过了十二万分的不理解不明白不认可，但是到底法明坚持，宝钗又是个尊师重道的人，到底是没拧过那老小孩，被逼无奈认可了这个名字，只是这个画风奇诡的名字再给黛玉提起，便总有一种迷之尴尬感，“是学堂。”
“薛家家学？”黛玉道，“家学给个商人管……不太合适吧。”
“不是家学，一言难尽。”说都说了，尴尬也尴尬过了，薛螭这时候心里也有了点别的想头，索性破罐子破摔道，“其实京中郊外也有那么一个，玉哥儿要是感兴趣，不妨等玉哥儿你在这寺里做完了法事，我再带你看看。”
黛玉欣然应允。
反正林如海说的主要目的是让他出来散散心，免得等个科举考试的结果等得抓耳挠腮的，容易失了分寸，做做法事都是次要，在寺庙里面暂住两天更只是提议，如今既然有了别的去处，去了也就去了。
最多就是科举考试的成绩出来了，林如海派人来报信而刚好他不在庙里，那让报信的人去寻到那什么劳什子希望工程的驻地嘛。
不麻烦，都是小事。
心态极好的黛玉就是这样，在妙玉亲自给贾敏做完了法事，自己跪了好几日的经之后，上了宝钗的贼船……贼车，二人从本来高高在上不染凡尘的牟尼院出来，行了许久，到了黛玉都开始怀疑就这个距离是不是已经到了通州的时候，马车才停了到了一处园子门前。
那园子依山而建，山也不是什么名山，园子建造的也是中规中矩，不见鬼斧神工，也没有新颖别致到哪里去，和黛玉常逛的江南园林自然是完全没得比，甚至连巡盐御史府那完全按着规矩建的官邸都比不上。
也不知以薛家之豪富，为什么会在这鸟不拉屎的地界建这么一个鸟不拉屎的园子。
说起来，宝钗再是个不喜欢打扮不喜脂粉之人，也不至于审美观崩到把园子建成了这么一个基本上没什么审美观的地步。
带上了这样一份好奇，黛玉下了车，却见宝钗脸上也带了一个从容至极，不见半点困窘地伸手一引：“请。”
得，来都来了，逛个没什么审美观的园子那就逛呗况。
随后，一进正院，便闻书声琅琅。
左边厢房传来的是一句“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右边厢房有一个“今有鸡兔同笼，上有三十五头，下有八十四足”，正房里是“神农之时，天雨粟，神农遂耕而种之”，倒座房里是“仑墟在西北，三成为昆仑丘”。
“这……”黛玉奇道，“不还是个学堂么？不过乍一听学的却不是四书五经？薛兄还说这不是家学……”
“不是家学，是义学。”黛玉身后一个温和的男声笑道，“洪涝灾害年年都有，边关更是连年战争，遗留孤儿无数，朝廷虽有抚恤却到底不够。薛公子怜他们贫寒，便在各地都建了希园，给他们住着，教他们读书，让他们平安长大的同时，好歹也能多认识几个字，总不至于自卖自身，做一辈子的奴婢。”
黛玉霍然回头，却见一个格外好看的十四五岁青衣士子，风姿秀逸，身形清隽，浑身上下一股子流云拂月的气质，便是年纪尚幼，身上的衣裳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料子，却还是清雅灵韵，见之忘俗。
“兄台是？”黛玉问道。
“邢岫烟。”那少年郎带着再从容不过的微笑，半点不避讳自己的背景，只是浅笑回道，“家里贫寒，便在这义学之中做个先生，赚些束脩度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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